大阿哥一直玩到睡着了，四福晋才将他小心的抱给奶娘。回来给胤禛换了热茶，才问道：“二阿哥前日里发热，如今可怎样了。妾身这两日忧心着小李氏的胎，倒是疏忽了二阿哥那边。”

“李氏这两日日夜夜照顾，二阿哥已经好了许多。太医也只让小心养护着。”胤禛面露郁然。

四福晋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跟着叹息道：“二阿哥早产，自生下来就体弱，平日里发热更是常态。小小的婴孩自打会吃奶就会吃药，也是可怜。这孩子啊，还是要在母体里养好了，生下来才会健壮。要是李氏没有早产，二阿哥想必也会如大阿哥这般活泼爱笑。”

胤禛蹙眉：“爷的两个阿哥，就只大阿哥身子健壮。大阿哥是嫡长子，我对他寄予了厚望。福晋平日里务必用心教养，男孩子吃些苦也无妨，就是不能溺爱了。”

四福晋心里欢喜胤禛对儿子的看重，正色道：“是，妾身一定用心教养大阿哥，不会让爷失望的。”

这一晚，胤禛歇在了正院。

清辉院里烟儿有些失望的吩咐守门婆子锁了院门，然后又灌了个汤婆子进去屋里。林瑶此时还未睡下，正倚着引枕看书。

“格格，奴婢打听到爷歇在了福晋处。”烟儿低声道。

“嗯。”林瑶淡淡应了一声，接过汤婆子暖在后腰处，才觉得松快了些。

火炕今日已经烧上了。只是许久不用，炕上还有些潮气。林瑶最是受不住潮气的，索性这一晚还是睡在里间的床上，等明日了再搬。

“格格您有了身孕，原以为爷总会过来瞧瞧您和小阿哥。不想今日却连句话也没有。”烟儿抱怨着，不过紧接着又高兴起来，“好在爷是歇在了福晋处，没来瞧格格却也没去李格格那里，李格格那里指不定还怎么气恼呢。”

“你有嘴上这功夫不如去帮我再添个手炉来。”林瑶淡淡道，“你是什么身份，李格格如何也是你能说嘴的？若被那多事的人听去了，闹出来岂不是又是一桩是非？”

“格格放心，奴婢只是在您跟前说说，出去万不敢多一句嘴的。”烟儿不以为意。

“在我跟前也不行，你说溜了嘴，要是在外面不小心露出去一句半句，到时不只你的性命保不住，也连累我遭人嫉恨。”林瑶肃声道，“若是你再这般没规矩，日后也不用进屋里伺候了。”

她如今的处境本就如履薄冰，若是再因为身边的丫头惹事上身，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烟儿大惊失色，又羞又慌的求饶：“格格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敢胡说了，日后必定谨言慎行。”

林瑶冷冷道：“记住你的保证，若再被我听见你失言，我便禀了福晋放你出去，左右我这里是容不下不守规矩的人的。”

“奴婢记下了，再也不敢犯了。”烟儿诺诺的请罪，然后看着林瑶的眼色退下了。出了屋子也不敢回去歇着。虽说格格不让人守夜，但她还是抱了自己的被褥睡在了外间炕前的脚踏上。

林瑶发作了一顿，精神就有些不好。只是睡着又睡不着。想起自己身边的这些侍女，不由蹙眉。原身性子软弱连带屋里的婢女都没什么规矩。先前的青枝主意太大，如今这个烟儿爱说嘴，行事也沉不住气。眼下她没精力细细管教，也只能态度强硬些冷着让她自己知道好歹。

还有苏木和白术，这两个是新人，好处就是身家清白，坏处便是自己屋里的事她们一时上不了手。

不过，眼下自己的境况并不好，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三个丫头还是得想办法用起来才是。

次日，林瑶便搬去了外间的火炕上。火炕这两日一直旺火烧着，此时倒也暖和。

苏木和白术昨天被嬷嬷教了一天的规矩，今儿早上就来伺候了。

好在林瑶并不是个难伺候的，烟儿指点了几句，两人便也知道了些屋里的规矩。

苏木和白术陪着林瑶，烟儿才放心的去厨房提早饭。

林瑶到底怀着胤禛的子嗣，厨房也不再如先前那样怠慢。早饭也丰盛，一碟豆沙包子，一碟小花卷。粥是鱼片梗米粥，三四碟子小菜。其中一道凉拌木耳，酸酸甜甜的，带着一丝丝辣，十分爽口。

用完早饭，林瑶就吩咐烟儿，“打今儿起你去厨房带白术一起去，等她熟悉几日，日常的饭菜就让白术去取。”

“是，奴婢记下了。”烟儿和白术齐声应道。

“格格，中午您想吃什么？奴婢去厨房说了，也好让他们做了来。”烟儿问道。自打昨晚被林瑶一通发作，烟儿今儿对林瑶不仅恭敬了许多，伺候时也小意殷勤的很。

林瑶摇头，“眼下我的境况并不大好，你们在外行事也要低调些。”

烟儿就道：“格格有了身子，本就是矜贵之人，不过是些饭食……”

“我这一胎的情况如何想必你们都知道，若是能保住还罢，若是保不住咱们清辉院可就要落到泥里去了。”林瑶神色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好似落在三个丫鬟心上的巨石，沉甸甸的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自来一得势就张狂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你们三个是我的贴身婢女，出去外面就代表着我的脸面。若你们行事不谨慎被人抓到把柄，到时是被撵出去或着打死，只看各人造化，我是救不了你们的。”林瑶不疾不徐道。

底下三人听着这话无不后背生出冷汗，跪在地上禁若寒声。

瞧见她们是真知道怕了，林瑶才缓了缓声，安抚道：“当然，只要你们守着规矩当差，咱们主仆便荣辱与共，将来有我的好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前程。”

“奴婢们一定尽心为格格办事，绝无二心。”三人齐声保证道。

“起来吧！”林瑶满意了，继续给三人分配事情，“白术日后只操心着我的饭食，别的不管只看着别让人放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烟儿腾出手了多看着底下的小丫头小太监，若有异常就来报我。苏木就负责我屋里的一应事务。”

情势所迫，暂时只能先这么安排，日后看三人的表现再换吧。

几人齐声应下，林瑶想了想，又道：“我记得我的份例中每月有十斤黄豆。烟儿去领回来，每日磨了新鲜的豆浆我喝。不仅一日三餐，连着平日的茶水也换成豆浆。”

“是，奴婢这就去。”烟儿应声。

白术微抬了抬头，大着胆子道：“格格，奴婢原先在厨房学过做豆腐，因此也会磨豆浆。”

“那你就每日替我磨豆浆吧！”林瑶颔首。

豆浆里含有丰富的□□。自己怀胎不稳，虽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前世她知道但凡妇人保胎，多是注射□□。所以她现在要保胎，除了太医开的保胎药，也只能多喝豆浆，补充□□。

三个婢女有了各自的事情做，屋里一下子井井有条了许多。

烟儿性子活泛，只要不乱说话，管理下面的小丫头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白术到底是大厨房里出来的，和大厨房的小管事总有那么一两分交情，因此自从她去厨房里提饭菜，林瑶的饮食就丰富了许多。不仅份例里的食材份量足了，连着份例外的点心日日也能得上几盘子。

就连先前看着有些木讷的苏木，林瑶也渐渐发现这丫头竟是个内秀的。平日侍候她周到体贴不说，最重要的是这丫头心思缜密，能体察人心，但却又极有分寸，并不会让人觉得逾越冒犯。有些事自己还没说，她却已经帮你料理好了。这样的人，用好了倒是个十分优秀的助力。

不过，林瑶还没有欣慰多久，就因为一件事心情落到了谷底。

这日午膳，白术才将饭菜摆上桌子，林瑶就变了脸色。

白术被吓得神色不安，“格格，可是有什么问题？”

“怎么这些日子顿顿都有木耳？”林瑶神色淡淡的，让人琢磨不透她心里所想。

白术忐忑道：“大厨房里的人说快年关了，所以格格们的份例里才有了木耳这样贵重的食材。许是厨房里的人想讨好格格，这才日日做了来。”

听她这么说，林瑶并未展颜，反而眉心越发紧锁。

烟儿和白术吓得不敢说话，苏木轻声道：“虽说是稀罕的食材，但顿顿做也不正常。自打前几日我就瞧见格格对加了木耳的菜并不动筷。格格，这木耳可有何不妥之处？”

林瑶道：“木耳性寒，早孕的妇人忌食。吃用一顿半顿倒无要紧，但若日日顿顿的吃，正常妇人都要滑胎，何况我已有小产先兆。”

“滑胎？”白术不由大惊失色，忙跪下道：“格格明鉴，奴婢并不知道这些。奴婢不是有意日日帮格格取加了木耳的菜。”

苏木审视了一眼白术的神色，然后视线落在饭几上，冷静道：“格格前几日并没有说什么，今日骤然发作，可是这些菜里还有什么不妥当？”

林瑶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才道：“之前我虽怀疑，但并不确定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了谨慎也只让你们将我的菜都分食了，给旁人一种假象以观后效。不想今日还真暴露了。这野鸭子汤是大寒之物，若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天天吃木耳，今儿再喝了这野鸭汤，到时只怕会立时落胎，神仙也难救。”

屋里三个丫头听着林瑶的话，皆惊得面无血色。

苏木道：“在格格的饮食里动手脚，用的还是这样的水磨功夫，这背后之人只怕是心思深沉之辈。”

白术听了，悔愧难当道：“都是奴婢无知险些害了您，格格，您惩罚奴婢吧。奴婢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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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寒性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