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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按照和滕子京的约定来到鉴查院调取他的文书,却不想遇到了王启年。与王启年周旋片刻,终于得到了文书送到他府上的承诺后他问了叶轻眉立的石碑位置就打算离开。但当他看到鉴查院门口的石碑后,久久不语,心里更是五感杂陈。正当他将落款叶轻眉三个字上的尘土拂去,有些逃避地打算转身离去时,就看到王启年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对他行了一礼,“大人,院长的信使刚好回院,想见您一面,让我来问大人是否有空?”
范闲眼珠转了转,一时也没想出这是什么章程。但根据刚刚他们对于“提司”的恭敬,总不至于在院内行凶。
他也想做点别的事转换一下心情。
“带路吧。”
王启年转身,这次没再扯东扯西,快步在前面带路。这次的路比刚刚进来时还要久,道路逐渐僻静冷清,之前那些打杀谩骂的吵闹声都消失不见。
“还没到吗?这是要去哪?”范闲有些疑惑。
“自然是院长的房间,快到了。”
又走了几分钟,王启年带着范闲停在了一扇漆黑的门前,“大人,您自己进去就行,我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再带您出去。”
范闲低声嘟囔了一声,“这么神秘。”话音未落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启年将门合上,站在门口擦了擦汗。他看得出范闲身份不一般,但鉴查院、皇宫都如此大张旗鼓的寄予厚望,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范闲看到桌前画图的女子,伸出一只手指着他,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惊讶,“仇辞风?”
仇辞风毛笔放在一边,把画纸举了起来好让范闲看到,“怎么样?”
《最后的晚餐》。
一副在范闲和这个世界无关的记忆中绝不可能认错的画。他长这么大虽未专门练字,但若要写字能用的也只有毛笔,用毛笔画一幅能让人一眼看出是最后的晚餐的画作,所花的时间绝对不少。
“你看起来有很多想问的。不急,这么没人打扰,你可以慢慢说。”仇辞风满意的看着范闲震惊的神色,将画放下揉成了一团,打开火折子将画点燃。
“哎!你!”
画还在盆里燃烧,仇辞风走到一旁谈话聊天用的座位处,翻出一罐新茶,闻了闻,倒入了壶中,“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虽然不懂绘画技巧,但也能看出你画了很久,怎么就这么毁了,你想表达什么?”
仇辞风手上动作不听,声音中带着明快的笑意,“不然呢?本来就是给你看的,不存在与世界上的东西用完了自然是要销毁了。”
她洗完茶,给两个杯里倒出清透的茶水,香气悠然。
“来喝茶,一边喝一边聊,我今天一天都有时间。”
范闲走过去坐下,拿着茶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知道说什么吗?小小年纪警惕心倒重。”仇辞风饮下一杯,放了下去,“你看了鉴查院门口的石碑?”
“看了。”
“有何感想?”
“很了不起,很伟大,还有点异想天开。难怪是大家口中的传奇人物,也难怪早早逝去。”
“我和你娘说过这是螳臂当车,她不信,非要试试。”
“……我娘和这有什么关系?”
仇辞风头撑在手上,几缕发丝顺着她的动作滑落而下,“范闲,你可能可以瞒得住别人,但你瞒不住我。我比你还要了解你的出身。再者说,玻璃、香皂等等造物,加上门口的碑文,你不要告诉我你猜不到叶轻眉是我们的同类。
“我再问你一遍,你相信耶稣吗?”
范闲皱着眉,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凝重的深色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模样,“……不信。”
“巧了,叶轻眉不信,我也不信。”
“你和……叶轻眉很熟?”
“熟啊,鉴查院、内库,她建立的这些我都有参与。”
范闲仔细看着女子精致的眉眼,平静淡然的神色丝毫没有老态,“不想说就算了,何必这样搪塞。你看起来不比我大两岁,你当时才多大还都能参与。”
仇辞风听闻捂嘴笑了起来,范闲一直听着的淡然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些许活力,“这么多年,我还是最爱看这种反应……范闲,我和你们不一样。我遇见你时18岁,遇见叶轻眉时18岁,庆国刚建国时我也18岁。我不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一直都在。”
“这玩笑就开的没意思了,哄傻子也编的认真些吧。”
“你可以去问范建看他年轻见我是什么样。虽然他并不喜欢和我有什么交集,但我们也没少见过。”
范闲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世界和以前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日子相比,是那么多彩。他从不浪费一天的时光,享受每一天的点点滴滴。他曾发誓,既然自己有了第二次机会,一定要过好这次人生才不算白费。
但,一直有种孤独感。有很多人爱他,他衣食无忧有钱有闲,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但无论多热闹、无论遇见多少人,他总觉得孑然一身。他本来以为自己习惯了,但是第一次见到仇辞风时她最后留下的话语的震惊和这几天心里隐隐的期待都告诉他,他没有习惯。
他想相信仇辞风,不仅因为她说的那些词句不知道的人根本伪造不了,更是因为她身上萦绕着比他更深重的孤独。
“你说你知道我怎么来的?”他开口,声音竟有些嘶哑。
“知道是知道,但好歹也要尊重一下你娘。你娘留给你一个箱子,里面应该有说,找不到箱子就去问五竹。若你打开了依旧找不答案,再来问我吧。”仇辞风给自己续上了茶,“人生总要有点目标嘛。”
“你也有吗。”
“有啊有啊,破除封建愚昧,吾辈义不容辞!”
这句一听就是在说些没人相信的理由,范闲扯了扯嘴角,也没再追,“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你找我有什么事。”仇辞风收起了装模作样摆出的活泼的姿态,“你不是和范若若在那打听我吗?索性你今天迟早会来鉴查院,我就在这等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也算给你提个醒吧,范闲,京都水深的很,别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骗得了谁。京都之内没有秘密。你昨天和范若若、范建讨论了我,然后诈死的滕梓荆来你府上求情。今天白天你竟然敢让滕梓荆都不做伪装给你驾车,你应该知道欺君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吧?”
范闲几乎控制不住的自己表情,周围的气氛有些凝重。但仇辞风声音没断,她接着说,“一石局闹剧之后,然后你意图只在回府的假象,偷偷来了这鉴查院。还是用的步行,顺便买了点小吃,进来后大摇大摆的表明自己的身份。同时你不知道的是,林婉儿的马车拦下了你的,也试图说明退婚的诉求,然而你不在,范思辙说了些昏话应付了过去。怎么样,我哪里说漏了吗?
“你到现在还安然无恙是因为他们都懒得管你,而不是你做的很好。欺君的事你还是做好准备吧,这种事可大可小。”
“都株连九族了还可大可小?”
“因为是庆帝来定,他无所谓就不是罪,他觉得你们欺他就是罪。哦对了明天诗会,林婉儿会去,横竖你俩都不想结,不如把话说开了。”
“你……”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好走不送。”
“最后一个问题,你把这些告知我,大人物们也都知晓吗?”
“你猜猜看。”
仇辞风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回到了书桌旁,又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范闲看着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也只得向外走去。
门外,王启年对他行了一礼,将门带上。范闲回头望去,黑压压的房间里女子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浅色的裙装与房间的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省去了滕梓荆拜托范闲、一石局闹事和林婉儿马车拥堵,有需要可以看第一季05-06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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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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