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醒来的时候,总觉得李承泽抱得有点紧,那手箍在她的腰间,让她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李承泽的下巴。她顿了一会儿,压制住了想要咬一口的冲动,她保持着不吵醒李承泽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温柔的眼。
这眼神把范无救看得一顿,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李承泽似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有点缓慢,处于没睡醒的状态,“醒来的时候看到你还在,我还以为仍在梦中。”他说得慢,声音有些低沉沙哑,闷闷的,像是在感叹些什么。
范无救整个人呈蜷缩的姿势窝在自家殿下的怀里,听得她整个人一顿,猛地起身——这动作似乎还惊到了李承泽,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看那姑娘忽然间就气鼓鼓起来的表情。
他微微拧眉,却是在笑,看起来还觉得范无救有些好笑。
“殿下您这话说得我好像做了什么负心事儿,我就在您床上醒过来了一次吧。”范无救瘪嘴。
“以后多的是机会。”李承泽扶着床起身,轻描淡写地接了句。
范无救:……
“您这个样子属于犯规行为!”她整个人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个人在聊些什么,脸猛得一红,扯着被子就躺了回去,近日虽然降温了,却不是很冷,范无救甚至还塞了两下,企图把自己变成一个球。李承泽喜欢她这模样喜欢得紧,往外走嚣张跋扈甚至大杀四方的天地一刀,到了他这里就收起浑身利刺,袒露真心后只剩下一怀的柔软与春水。
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那个球,忽然道:“范闲与婉儿的婚约定在了月末,姑姑会从信阳赶回来。”
范无救这么一听,猛地将脸露出来,她起身,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说了几个字,“四年前……”
她也没怎么料到李承泽会在床围间说这种话,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范无救对于李云睿的不喜从头到尾都是清楚明白的,但是李云睿看起来还……挺欣赏她的?她只见过李云睿一次,刚到了李承泽身边的时候。
李承泽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我知道,”他披了外袍,看着忽得瞪大了眼睛的姑娘,“四年前的暗杀与姑姑有关,我知道。”
从北齐回来后,苏巧巧是这般笑着跟范无救说:您看起来像是忽然间完成了什么事情那般轻松。
范无救回她:也不是,只是该轻松一会儿了。
秋季多雨,范无救轻松的方式就是索性哪儿都不去,她这几天就住在府内,下雨了就与李承泽在书房内看书写字,李承泽坐在案台前读《红楼》、读《诗经》,翻阅庄墨韩标注过的诗经,偶尔看看范无救读的话本,都只是翻两眼。
他读文学,她读市井,坐在窗边,都坐得不规矩,她一脚踩在窗台,一脚垂下来,偶尔看看秋日细雨,落叶飘荡,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也能算个文化人,在读书方面,其实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
偶尔李承泽忽得读出了诗经里面的内容,她记得的就接几句,不记得就抬个头。
这种平淡到索然无味的日子范无救还挺喜欢的,她难得有这种好日子,在江州那半年虽然也悠闲,但就一个人过日子,如今这般闲适下来,还有点不适应。
晴日里了和谢必安练练身手,范无救早就发现其实用剑要比用刀来的好看多了,至少是在视觉方面,她拿刀的时候基本都在拼命,碰了剑却生了些闲情逸致,她拿着谢必安曾经给她的袖里软剑,和他在院里面过个两招,红衣翻着风的滚儿,刀光剑影,却揉碎了一地的桂花。
这几回她不留余地了,看着谢必安被她出人意料地发狠打掉手中剑的时候,笑得像是年幼得到了糖块的孩子。
他们练手,李承泽就坐在亭子里面,赤着足,面前摆着几盘葡萄,糕点是京都中最出名的。
除去这些洗漱平常的事儿,大概就剩下夜里宣/淫这些事儿了,李承泽似乎是对于‘不行’这两个字产生了什么后遗症,她赢了谢必安之后,偶尔口嗨句‘老谢你不行啊’,远远地在亭子里面看书的殿下都会抬起头,看了过来。
我没说你这句话范无救还真说不出来,她觉得这都是范闲的错,肯定是范闲的错,适合现在被她再砍一刀。
范闲近几日都在忙碌着婚事,她见得到林婉儿对方见不到,因为腿伤连半夜爬窗都没机会了,无聊得很。范无救也懒得去找他,更何况她还担心自己见到范闲真的把人给砍了,关于那日回京入宫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范闲到底怎么说的,但是在她的几次逼迫下,与她见过一面的林婉儿才肯吞吞吐吐地告诉她,那大家闺秀似乎是羞于提起,半天才说完。
范闲跟李承泽讲了卖油翁的故事,讲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虽然自身天赋在那里,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无他,但手熟尔。
范无救:……?卖油翁。
林婉儿点点头。
范无救当时差点直接把茶盏都给摁碎了,特别想跑过去跟范闲讲一讲《岳阳楼记》的故事,越明年,适合某位去谪守巴陵郡了。
更何况范府还有沈婉儿在那里,她依稀还记得回京路上,她半梦半醒间,一把抓住了那姑娘的手腕,微微用力,掉落下来的是一把匕首。范无救当时没睡好,口气不好,直接拽着人手腕给拉到了言冰云那边,瘫着一张充满起床气的脸。
“有没有跟她说过,我,九品。”范无救一字一顿。
言冰云那天守夜,未入睡,一把扶住被范无救扔过来的沈婉儿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范无救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把匕首往人姑娘脚边一扔,也不管被她吵醒的那些人,口气更加不善:“给我下毒都比给我一刀机会大,不要再妨碍我睡觉了。”她对沈婉儿没什么必要的好感度,范闲把她和沈婉儿相提并论的时候她还挺不乐意,瞪了一眼身边的人,觉得范闲在骂她,她一巴掌拍范闲后背上,恶狠狠地反驳:你觉得就算同样都是恋爱脑她配和我一个level吗?
范闲一寻思:还真有点像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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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的单身聚会在婚前几天举行,本来这种日子是要等着婚前的,但是放在这个时期明显不合适,他邀请了几个相熟的人,在京都中有名的酒楼定了一席。范无救这次来的时候特地换了男装,挽了发髻,腰间别着把镶金佩玉的装饰作用更大的匕首,翻到二楼入屋的时候,看着一屋子男人还愣了愣。
她本来是准备说,“各位单身狗晚上好。”
这是单身聚会?范无救陷入了迷惑,她本来以为范闲就会邀请个言冰云什么的,大家大晚上欺负欺负老实人,还挺有趣的。她看了一眼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王启年与滕梓荆,又看了一眼正在和沈婉儿玩‘大家懂都是真的懂’却偏偏在疯狂互相言语伤害的言冰云,和坐在主位上的范闲打了个招呼,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真正单身的高达身上。
她微笑:“这位单身狗晚上好啊。”
范闲直接就给她笑出来了,他本来端着杯茶在喝,喝了一口后差点给呛出来了。
高达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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