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鸿胪寺与北齐那边已经商谈定论,东夷使团那边也已经将礼物悉数转交,准备离京了。”
庆帝将侯公公呈上来的信件拿起,快速浏览一遍,与侯公公所说无差,满意的笑出了声:“虽有波折,鸿胪寺办事还算周密。”庆帝将信件丢回侯公公那里,“传旨,明日祈年殿设下夜宴,君臣同庆。”
“是。”
“慢着,让北齐和东夷使团陪坐。”庆帝想了一下,离京之前,还是要展现大国威严,并且还有一些事情还未办妥,“快去。”
侯公公看着庆帝如此行事,不敢妄加猜测,只得快快回答:“奴才明白,定会办好。”
看着侯公公快步离去,庆帝甩一甩袖子,坐回刚才的位置,看着面前的棋盘,从棋子篓里面拿出一粒黑子,端详片刻面前的棋局,慢慢放下去。
棋盘之上,白子最大一块区域已经被蚕食。
庆帝勾起嘴角,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
鉴查院议事厅,陈萍萍将言若海叫来:“明日夜宴,百官云集。北齐朝臣、东夷使团欢聚一堂,可谓盛事。”
言若海看着陈萍萍特意将自己叫过来,又不说正事,如此事件由朱格去办就可以了,何必特意和自己进行说明:“庄墨韩呢?”
“谁?”
“我是说庄墨韩呢?他好像没有参与谈判。”言若海看着坐在一旁汇报完消息之后就不说话的朱格。
“确实没有。”朱格并不抬头,回避掉和言若海的眼神交流,“进京之后消失了一次,之后就一直在屋内,静坐看书,再无其他举动。”
言若海看着朱格淡定自若的陈述如此事件:“那就奇怪了,一代文坛宗师千里迢迢,来了京都,结果什么事都没做,就为明日吃顿宴席?”
陈萍萍听着言若海的询问,手指微微一动。
看着朱格还是没有转过神来,于是决定出声提醒:“明日夜宴,要是想发生什么,转瞬之间天下皆知。”所以,你们的布局若是针对其中一人,那么就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啊!
朱格起身:“院长的意思是说,庄墨韩明日夜宴会有所举动,若有企图,必在明夜。那我们当如何?”
陈萍萍看了一眼朱格,收回眼神:“什么都不用做,瞧着就行。”反正你们的谋划不过就是那寥寥。
“那岂不是失了先手?”朱格皱着眉头,看着陈萍萍,这并不像陈萍萍的行事作风。
言若海看着朱格暗自紧张,现下已经基本了解了陈萍萍当下的布局,此次国宴无论阴谋之下是针对谁,但是目前最为紧要的是将鉴查院内的人找出来,身居高位,且有自己的一己私欲,恐怕就是这面前的人了:“也没其他的法子,不知庄墨韩意欲何为,自然无法防范。”
言若海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刚前由余戏递给自己的消息,陈萍萍是早已得知了,但是朱格并未知晓,于是特意点出来:“还有一事,北齐那边送来消息。犬子被擒,或是因身份被人透漏。”
朱格依然淡定自若:“北齐密探内有人告密?”
言若海看了眼朱格:“不是北齐那边。”
朱格突然想起,前几日自己告知李云睿的消息,以及李云睿的侍女特意过来找自己,自己将鉴查院的人员撤离一小会,让她把庄墨韩带走,莫不是当时李云睿和庄墨韩……
“你的意思是说,京都……”
言若海点点头,目视前方。
“京都有人把他卖了?”朱格看着言若海,“冰云潜伏北齐,此乃绝密,除了陛下以外,只有我们鉴查院的人知道。难不成是院里有人卖国?”
言若海听到朱格说到这里,还是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做的事情,不由得冷冷的回答他:“为什么不能?”
“院长,属下以为,当立即彻查此事!”朱格立刻转身,看向陈萍萍。
“不必了。”
“这是心腹大患那!”
陈萍萍看着朱格并未意识到自己哪里有问题,依然是以一己之见看待问题,沉下声音:“此事到此结束,不必再提。”
朱格看着陈萍萍还是一副不愿进行说明,明显有事情是瞒着自己的,自从自己得知鉴查院提司身份是范闲之后,这鉴查院内,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是瞒着自己的了。
鉴查院效忠皇室,皇家现在太子和二皇子权势相争,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唯有那长公主生死都掌握在陛下手中,此等消息,不过是一时转旋,并无大碍。
长公主即便是想要权势,不过一介女流,并且也是皇室中人,不会行此不利己之事。看着陈萍萍这般作态,可能是那范闲?那么陈萍萍不让鉴查院继续往下查,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朱格转头看着言若海脸色并不好看,但是言若海并不出声,自己也只能沉声应下:“是。”
看着言若海和朱格两个人又一块出去,陈萍萍不置可否,自己慢慢地将轮椅推起,想离开议事厅,恰走到侧门,余戏从侧门那边的走廊处走过来。
陈萍萍微微一笑:“起了?”
余戏看着陈萍萍这充满长辈的问候,格外的不自在,自己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出房间稍微晚了一些,不过就是上午没有了而已,什么叫做“起了?”,自己怎么可能是在睡懒觉!
余戏不由得瘪了瘪嘴,但是这件事情现在并不能告诉陈萍萍,所以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问起陈萍萍:“安排好了?”
陈萍萍点点头,手一边自己推动轮椅:“我现在担心的是范闲可否能够应付过来。”
余戏想起刚才银霜给自己拿过来的消息,抿了抿嘴,其实我并不担心,一个可以背的出红楼梦的人,看着就是典型的文科生,你在问一个文科生如何去应对庄墨韩,不是在搞笑吗?是古诗不好背,还是文言文不好记啊?
陈萍萍看着余戏并不回话,也不催促,自说自话:“明日夜宴,你便不要进宫了。我会寻个由头,将你的职位贬谪下来。”
余戏看着陈萍萍已经决定好了,并不准备进行更改了:“嗯。”
“你有没有想要带走的人?”
余戏看着扭头回来注视自己的陈萍萍,原本以为就是让自己有理由离开京都,没有想到陈萍萍还会让自己带人走。余戏垂眸想了想,自己之后的事情有人可以帮忙还是比较方便的,毕竟现在已经决定去帮范闲了不是吗?陈萍萍这边,也是后续需要的:“就银霜和青羊吧!”
陈萍萍低下头,回想了一下二处的这两个人,点点头:“好,他们两个人各有所长,都有可取之处。”
余戏抿了抿嘴:“你打算何时动手?”
陈萍萍不回答,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已经是第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记不清了,从这几日因为鉴查院消息泄露,北齐使团的谈判开始焦灼起来,余戏就已经猜到了陈萍萍的计划,以及大概了解了庆帝的心中谋划,看着自己打算将自己和范闲的关系进行疏离,不免有些担心。
陈萍萍想了想,这样的人,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
可能是身处黑暗久了,就格外的向往温暖吧。就是那种一点点的别人都没有看在眼里的举动,自己也会视若珍宝。
余戏看着陈萍萍已经将轮椅自己移到了书房里面,还是不打算回答自己。余戏环顾了一下周围,影子应该是被陈萍萍调走去看着朱格和言若海了。
反正自己也不着急现在就要知道这个答案,余戏看了看陈萍萍:“我给你看看腿吧!”
陈萍萍抬头,看着余戏,余戏和陈萍萍对视了一下,并没有要给陈萍萍拒绝的意思,陈萍萍只好点点头:“好。”
……
“鉴查院成立这许多年,光阴流转,昼夜蚀刻。有些老东西,也该换了。”
言若海看着朱格眉头紧锁,决定再加一把火,看看朱格接下来会做什么。面前的这位同僚已经公事很多年了,初入鉴查院的时候也是一颗赤子之心,只是慢慢得一些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朱格听着言若海的这般言辞,已经在近几日听过多少次了,不由得停下脚步,但是言若海并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看着言若海慢慢走远,朱格想起和李云睿交谈的时候,李云睿的话。
“……这鉴查院内,各形各色的人都有,朱大人想要保住鉴查院,凭你一己之力,恐怕……”
当时的朱格是怎么回答的呢?
“在所不辞!”
现在,同样的,如果言若海还是执迷不悟,我朱格,依然,在所不辞。
……
范闲从鸿胪寺回来,被范建叫过去进行提点了一番,不由得心里也有些许猜测,不过是近几日的事情着实还是过多了,自己还是没有缓过神来。一边想一边回到自己的住处。
范闲抬头就看见坐在茶桌前的余戏,也是颇为惊讶,自从上次从鉴查院别过之后,就没有见面了,自己这几天也一直跟着辛其物在鸿胪寺进行交涉,原本还想抽个机会去见一见的,没有想到今天这个人倒是自己上门了。
余戏难得端正的坐在茶桌前,佩剑放在了茶桌的一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范闲在自己对面坐下,并没有要给范闲倒茶的意思。
范闲看着就是“嘿”了一声,然后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余戏,说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着你了。又在忙什么?”
余戏抬头看了范闲一眼,又低下头:“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去哪啊?陈萍萍又给了你什么任务?”范闲皱了皱眉,这二处不是一般是打仗的时候才有事情吗?国内的一些七七八八的小案子哪里需要一个二处主办亲自到场,这二处被称为“鉴查院的脑子”当然不是白叫的。看着面前的余戏依然悠闲地喝茶,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范闲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好好好,不问行了吧。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今天来,就是来我家喝茶的?”
余戏放下茶杯,看向范闲:“不算。我今天来,一来是想提醒你,明日夜宴,多加小心!”
范闲想起刚才把自己叫过去,父亲也是这样说的,这今天才定下来的谈判结果,不是已经时间都明了了吗,怎么大家都还是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就这样想着,范闲不由得和余戏还是没有芥蒂的谈起刚才范建和自己讲的话:“我父亲刚才也是这般和我说的,让我注意庄墨韩。”
余戏点点头,“嗯”了一声。
范闲顿了一下,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继续往下说:“这庄墨韩不过就是一个读书的,我们国战和谈判都已经是定局了,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担心的?”
余戏叹了口气,想起在进鸿胪寺之前,范闲还是一个干啥都怕的来着,现在就跟那辛其物带了几天,就已经说话和辛其物一般了,果然还是环境影响人:“你……现在不觉得你的心态有点问题?”
“你们的心态才有问题吧!这些个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和我说啊?我才来这京都多久,你看看,你们,尤其是这鉴查院给我扣上一个帽子,我还不能拒绝,我是干了什么啊我?”
余戏看着范闲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至少在余戏的眼里是这样看的,不由得哽了哽,回想一下,自己也没有多少什么啊,怎么就一副要奔溃的样子啊,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点点可以告诉范闲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你现在不过就是权势之争里面的一枚棋子,能不能够从棋盘里面把你自己救出来就要看你自己了。”
“说白了,我现在不过就是个炮灰呗。你们就是觉得我还有用,所以什么事情都叫我来做,做得好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做的不好了,那么我的麻烦就大了!”
余戏看着范闲的自我总结,有点道理,所以点点头,肯定了范闲的回答。然后,想了一下,毕竟这是自己离京前最后一次会来找范闲了,还是把要说的事情都说一下吧:“差不多吧!你要记得,皇宫里面的人,你都不要信就行了。”余戏顿了顿,“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明日晚宴之后就要离京了,所以,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什么事情,你多去问问陈萍萍。”
范闲看向余戏,不由得皱起眉头,大家都说让自己小心陈萍萍,面前的这个人,反而让自己有什么事情就去问陈萍萍,莫不是失了智吧?回头又一想,余戏就是陈萍萍带进京都的,会信任陈萍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又和自己相不相信陈萍萍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范闲皱着眉头不说话,余戏想起陈萍萍下午的时候说的话,
“你恢复的差不多了,过几日就可以停药了。你自己如果真的想要和庆帝对上,那么你现在的这个状态,还是不够的。”
陈萍萍把自己卷起的裤腿慢慢的放下来:“我知道。”
“你自己多加锻炼吧,有什么事情,你及时让影子传信息给我。”余戏看着陈萍萍,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叮嘱,毕竟这件事情又不能够大肆宣扬,现在这个情形,传出去了就是要谋逆的罪名。
“余戏,你离京之后不要立刻就去边境,麻烦你去一趟江南吧!回京前,我已经安排好一部分人去查医圣让我去查的事情了,所有的信息都放在江南的宅子暗格里面了,你去取出来就会知道了。”
余戏抿了抿嘴,看着陈萍萍,其实关于自己的身世,其实自己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兴趣去知道的,不过,大叔也是,面前的这个人也是,都一个个帮自己去找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余戏只好点点头。
陈萍萍看着余戏,顿了顿,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余戏:“庆帝是不会放过范闲的……”
余戏猛地睁大眼睛,余戏突然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
是了,范闲如此争气。这庆帝说起来是重用范闲,实际上不过是利用而已,费尽心机打磨出来的一把好剑,如果最终刺向了自己,得不偿失。
更何况,庆帝所求,如果被范闲知道了,那么叶轻眉的死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范闲如果想要去帮叶轻眉报仇的话,那么两个人就一定会成为对立面。
这件事情,即便范闲不知道,庆帝也不会留着这个隐患的。
余戏这才回过神,果然,当局之后就没有那么全面的去看待问题了,这些人的脑子一个个千转百回的,能够坐上上位也是很厉害了啊!
陈萍萍看着余戏已经明白过来了:“所以,拜托你,让范闲好好活下去。”
余戏看着陈萍萍一脸坚定,已经下定决心不打算将之前的事情告诉范闲,只是想自己去报仇,也是无奈的紧。
看着范闲现在并不是很信任陈萍萍的样子,余戏更是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这算得上是什么事嘛!余戏还是决定直接和范闲说明白:“陈萍萍他,对你是极好的!你要相信他!”
范闲听见余戏这样说,满不在乎的点点头,目前看来,确实挺好的。
余戏看着范闲认下来,目前也不是很方便和范闲一一说明,所以也没有多做解释,交代了范闲一些事情之后,就提起剑准备离开了。
看着余戏走远之后,范闲回想起余戏特意过来进行交代自己的事情。
陈萍萍……
究竟是想干什么?
今日份爆更。
不打算让余戏去旁观京城的事物了,毕竟这些事情变动不大,就是要推着范闲往外面走而已。
余戏自己去开一个小地图,然后到时候也是他们之后可以留后手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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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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