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范闲今日来府上找你,说是要请你吃鱼,结果就带了一桶水,显然是有意为之。”

“云梦鱼金贵,而检蔬司负责云梦鱼,先前也给鉴查院一处送了不少去,范闲如今肯定是铁了心要查出你和姑姑与北齐走私一事的实证,所以他要掌管鉴查院一处,可却发现一处贪污**,而背后行贿之人正是检蔬司。”

我和李承泽漫步在街上,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已有人清了街,除了我和他还有谢必安三人再也看不见多余的人。

我打了个岔,侧头看向李承泽,“李承泽,其实你可以试着不清街出来玩玩的,感受一下不同人的生活,看看世间百态,也挺不错的。”

李承泽闻言,垂眸,也不知是在想我说的话,还是旁的。

片刻后,他又抬起头,唇角微弯,道:“你接着说。”

看来是没怎么听进去,我扭回头,咂咂嘴继续道:“检蔬司背靠皇室,而你可以算检蔬司半个主子,所以他要你和他一起去检蔬司,一是为了逼戴公公出面,二呢,是想要你做个见证。”

听到这儿,李承泽轻笑了一声,“果然,你我二人同心,所思所想相差无几。”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范闲打的什么算盘,直到他不断暗示缺钱之事,我就明白了,他许是想逼得戴公公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行贿,这样一来,表面上是和戴公公同流合污了,实则抓住了戴公公的把柄,而且,也有了拉你下水的机会。”

李承泽牵着我走到一个小摊旁,好奇的看着小摊上的挂件,“他想要我做个见证,若我包庇了他,将来朝堂之上,他大可以说,当时我也在场,为什么我不弹劾他,那时众人自然会猜忌,我也与贪污有关。”

我抬手戳了戳五颜六色的挂件,奇怪的问道:“你知道你还不走,你想留在那儿给他当枪使啊。”

李承泽挑中了一个,松开我反手伸出去示意谢必安给钱,“我是怕我走了,他那戏就不演了。”

拿过谢必安递来的银子,李承泽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回头一看,面露无语之色,还是将银子扔在了摊位上,取了两个下来,递给我一个,自己又拿着一个研究着。

我一看那银子,都足够把整个小摊买下来了,难怪李承泽那副表情。

“那后来我叫你走怎么又走了呀。”我看着挂件上的布老虎,喜欢的很。

李承泽十分自然再次拉起我的手腕,一边走一边道:“后来想了想,无论我在不在,他那戏都得唱,他的目的是鉴查院一处和检蔬司,只是顺带捎上我,就算我走了,来日朝堂上,他肯定还是会拉我下水,不过今日之后,应当会有不少人弹劾范闲。”

“那你要不要也上一本。”

“不用,顺其自然便好。”

果不其然,这日我正坐在李承泽屋内的秋千上漫不经心的荡着,李承泽懒洋洋倚在榻上静静看着我。

谢必安出去了,范无救不知道哪儿去了,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秋千荡起来吱吱呀呀的声响。

没过一会儿,谢必安回来了,眉梢罕见带了些喜色,听他一番描述这才知道,原来是都察院参范闲一事。

“都察院御史参范闲。”李承泽背后垫了个软垫,胳膊肘搭在扶手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谢必安嘴角也噙着笑,“正是,弹劾的,是检蔬司戴公公当众给范闲三千两银票之事。”

“三千两?这戴公公好大的手笔,想必是这些年在检蔬司捞了不少油头。”我侧过身,伸出一条腿踮在地上将秋千停了下来。

李承泽含笑,“看来得准备着找个人接戴公公这个位子了。”

壁虎断尾,以求自保,事情已经闹大了,没必要在耗费力气去保全戴公公了,不如早些准备着,别给他人可乘之机了。

李承泽歪了歪头,笑着问谢必安,“谁牵的头。”

“好像是自发的,这范闲当众收了银票,御史那边收到消息也合理。”谢必安稍加思索,如此说道。

“三千两。”李承泽勾了勾唇,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了我身后,“也不是什么大事,范闲上个自辩折,都察院那帮也不会死追到底。”

李承泽轻轻推了推秋千,在后面护着我。

我眯了眯眼,道:“范闲现在不会上自辩折的。”

谢必安笑容更大了些,道:“范闲确实没有自辩,他派王启年去了都察院,给参他的御史送了幅字。”

李承泽来了兴趣,抬眸看向谢必安,“写的什么。”

“狺狺狂吠。”谢必安说这话时嗓音都上扬着。

我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事儿,还真只有范闲干得出来。”

李承泽也笑的开怀,“指着人当狗骂,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年纪太轻,行事狂悖,都察院这次算是被他得罪狠了,这事儿估计没完。”谢必安说着,笑着摇了摇头。

李承泽手虚握着置于唇前笑的娇滴滴的,连带着身子都往后仰了些许。

“殿下,咱们的人要不然也跟着参一本。”谢必安问道。

“凑这热闹干嘛。”李承泽不甚在意。

谢必安有些不理解,“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呀。”

“是不是井还两说,咱们不下场,权当看戏。”李承泽慢悠悠道。

“以范闲的性格自然不会走贪污受贿这条路,他这次怕是要以身入局,钓你这条大鱼啊。”我抬起手点了点李承泽胸口。

李承泽轻笑出声,“范闲如今是否能拿捏住一处为他所用先不谈,鉴查院一处手再长也不过查查京都城内的事,随便他查,就算查的再厉害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我顿了顿,又道:“他一处许是查不出什么,可鉴查院四处的手伸的更长,言冰云要是帮他,你得做好准备。”

李承泽抬起手贴在脸侧,一笑,“倒是忘了他。”

我又想起什么,抬头问李承泽,“怎么没看见范无救,感觉好几天没见着他人了。”

“去北齐了。”

“北齐?他去北齐干嘛,谢必安刚回来他又去了。”

李承泽漫不经心道:“抱月楼一事,范闲怕我对他弟弟范思辙下手,将人送北齐去了,我叫范无救一路跟着,看看范思辙去北齐到底要做什么。”

我思索片刻,微微睁大了眼,“你不会是想要范无救对范思辙下手吧,他只是爱财了些,并不是个坏的呀,而且我感觉以他的才智,就算到了北齐也对你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李承泽抱着胳膊,眼神意味深长,“你以为范思辙真的良善吗,抱月楼逼良为娼私买人口之事我并未授意,老三很少出宫,范思辙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有查账的时候才会去去抱月楼,据我所知,他想赚钱,所以很看重抱月楼,不可能不知道抱月楼做些什么勾当。”

“那就不可能是袁梦吗。”我秀眉微蹙,袁梦背后之人,我迟迟没有查出,藏得极深。

“袁梦。”李承泽慢条斯理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表面上看起来是我安插在抱月楼的,但我与她并不相识,不排除袁梦伙同范思辙一起做了这些勾当。”

“倘若此事真与范思辙有关,那他倒也死不足惜,可我们毕竟还未查实,如此未免有些独断,激怒范闲与否我们先不谈,范思辙前往北齐途中惨死,范府必定会托陈萍萍严查真相。”

李承泽勾着唇角垂眸看着我,“不愧是我们家郡主,聪慧过人。”

“你说的没错。”李承泽绕着秋千慢步走到我身前,“范思辙杀不得,但是我可以借机试出北齐那边到底是谁在帮范闲,如此一来,便不算浑水摸鱼了。”

几日后,官员们对范闲的声讨愈发激烈,与此同时也传来范闲呈上自辩折的消息。

“范闲的自辩折入宫了。”李承泽手里把玩着一个比拳头还要大一圈的骰子,一只脚踩在棋盘上,身子向前倾,胳膊搁在膝上。

“是。”谢必安站在一旁。

“看来是撑不住了,其实已经晚了,此刻都察院那帮御史群情激奋,这自辩折写的妙笔生花,也不一定能收场。”

“没有妙笔生花,一共才八个字。”

李承泽眼眸流转,“哪八个字。”

“奸臣当道,何罪之有。

李承泽唇角勾起,走上棋盘,抛了抛手中的骰子,又将这八个字念了一遍,“奸臣当道,何罪之有。”

谢必安随手将与一排士官弈子相背的弈子转了个身,道:“这庆国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自辩折。”

“不光是庆国,有史以来这也是独一份了。”李承泽站在棋盘正中央,穿堂风吹的浅金色纱幔飘扬,嗓音清润,“我本以为狺狺狂吠把御史们得罪到头,是我错了,这折子呀,才是登峰造极。”

说罢,李承泽转过身将手中的骰子朝谢必安一抛,谢必安抬手稳稳接住。

“可这把人当狗骂,不是更恶毒些嘛。”

“殿下。”谢必安又将骰子给李承泽抛了回去。

“把人当狗骂,虽说气愤,不过就是骂街,可御史求名,奸臣当道这四个字,是在毁都察院的根基呀。”李承泽说着,轻飘飘一松手,骰子在棋盘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秦月呢,今天怎么没来。”

谢必安道:“说是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但不知道去哪儿了,待会儿应该就来了。”

有小厮端来一盆清水,放下便走了,李承泽晃晃悠悠从棋盘上走下来,就着棋盘坐下,将袖子挽上去,取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准备净手。

“明日上朝,范闲和御史们殿前对峙,旨意已经传下来了。”谢必安道。

“精彩。”李承泽将手伸进水里,慢条斯理的清洗着,“明日这热闹一定要亲自瞧。”

“说起来,范闲入京以来还从未上过大殿,明天这是头一遭。”

“头一遭就是决战,未来可期啊。”

“说不定就被御史给斗倒了。”

李承泽顿了顿,道:“难说。”

“反正咱们安心观战,看个热闹。”

李承泽闻言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拿起刚刚摘下的戒指缓缓戴上,悠悠道:“那是自然。”

忽然又想起什么,道:“必安。”

“在。”

“抱月楼的卷宗准备好,明日我带上殿。”

“殿下这是要帮着都察院踩死范闲。”

李承泽轻笑一声,朝后一躺,展开双臂置于弈子间,慵懒道:“有备无患。”

我这边,本是同哥哥一起到庆庙给过世已久的娘亲烧香祈福,倒是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李承乾。

刚给娘亲祈福完出了大殿,便看见李承乾脸上带着笑站在门口。

秦恒反应快,忙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诶,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自家人。”李承乾笑的一副良善模样,而后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太子殿下怎会在此。”

“今日本打算登门拜访,结果去了才听府中下人说你们到庆庙了,这才跟了过来。”

“家父并未与我们一起。”

李承乾侧身,“我并不是来找秦老的,我是来找你的。”

我微微皱了皱眉,“找我做什么。”

李承乾抬头四周看了下,道:“在这儿讲终归有些不合适。”

秦恒一听,立马道:“那不若移步秦府。”

李承乾一听,笑道:“好主意。”

“太子殿下请。”秦恒抬起手。

我正欲抬脚上马车,李承乾伸手拉住了我,“月儿妹妹与我同乘如何,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我拂开李承乾的手,道:“回到府上,太子殿下有的是时间讲,不急这一时。”

“在马车上说完,我就不登门打扰了。”

我思索片刻,跟着李承乾上了马车。

刚坐稳,马车便开始摇摇晃晃前行,我和李承乾间隔了一大段距离,显得格外生分。

李承乾清了清嗓子,斟酌开口:“其实,我是想找你说说我俩婚约之事。”

闻言,我一脸奇怪看向他。

“这不叶府都开始上上下下张罗着准备和二哥的婚事了,我瞧着二哥也没有悔婚的意思。”

“所以呢?”我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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