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九年至十一年间，三个小皇子和两个小公主接连早夭，紫禁城里染上层浓浓的悲伤气息。

康熙想起逝去的儿女，心痛万分。痘疫来势汹汹，能熬过去的人在少数，更别提年纪稚嫩的的孩童们。没过多久，庶妃马佳氏诞下第四子。太皇太后给孩子取名为赛音察浑，是个蒙古名，寓意身体强壮。

但赛音察浑先天不足，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康熙没将孩子抱养给其他高阶妃嫔，让太医每日往马佳氏的宫殿奔波，只为留住赛音察浑。

康熙去探望时，经常唉声叹气，每呆多久就走人。

幸好庶妃那拉氏的肚子争气，又生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

紫禁城里，他急匆匆地赶到庶妃那拉氏所在的宫殿里，顾不得‘抱孙不抱子’的礼仪，抱起襁褓里的儿子。

刚出生的孩子通身粉红，像只难看的猴子。他时而哇哇大哭，时而咂巴嘴，看起来饥饿至极。

听到这阵响亮的啼哭声，康熙心情大好，用手指捏了捏小阿哥的脸颊：“这孩子生下来个头大，哭声清亮，定是个有福气的。”

新出生的孩子左探右探，正找奶吃，小嘴触碰到脸颊的手指，瞬间一口吸上。

他含住康熙的指头，吮吸的动静很大，一脸满足的闭眼。

旁边新来的乳母战战兢兢地开口说：“皇上，小皇子饿了，奴婢先抱他去吃奶。”

此时的康熙二十不到，过去为除鳌拜，定三藩，花费不少心神。近日又操劳国事过度，好不容易享受片刻天伦之乐，不舍的说：“等着，让朕再抱一会。”

康熙抱孩子的姿势并不娴熟，学往常见到的宫人姿势，抱着孩子晃了两下。见儿子吸得正欢快，康熙依依不舍地抽离手指，

新出生的娃娃喜欢被人拥抱，缩在怀里一动不动，顿时忘记饥饿感。只是小嘴又撅起来，康熙见有趣，正想说两句。

忽然手上一片湿漉漉，小阿哥居然尿了！

康熙的脸登时变黑。

*

南书房里，正在批阅奏折的康熙想到今早上的场景，轻嗅手心。想到小阿哥噘嘴的可爱模样，还尿了他一身，忍不住摇摇头。

梁九功见主子一会摇头，一会傻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提醒康熙用完参茶后，又说：“皇上，太后娘娘差人来问小阿哥的名字想好没？”

满族入驻中原不久，康熙推行满汉一家亲，也学习不少汉人书籍。可取名的水平一直没进步，他思索良久道：“你去给太皇太后传话，说朕给小阿哥取名保清。”

梁九功得令，正想转身去传话，又被康熙喊住：“等等，朕还是亲自去一趟慈宁宫，去办件要紧事！”

*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又得了个大胖曾孙，心里头乐呵。那拉氏是个庶妃，身份不高，不能亲自抚养皇子。按照礼数，皇子该抱养到高品级的妃嫔处。

太皇太后将康熙拉扯长大，好不容易让他坐稳皇位，正是颐养天年时。她没想亲自抚养，反倒为太后做打算。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一生无子，本想将赛音察浑抱到宫里抚养。无奈这孩子身子骨不行。

太后在太皇太后的示意下，犹豫地开口：“皇上，要不将保清抱到哀家这，哀家去看过保清，这娃双眼清明灵动，是个聪慧讨喜的小家伙，正合哀家的眼缘。”

康熙知道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疼孙的主，但宫中人杂，时常暴发痘疫。前头已有两位小阿哥早夭，康熙对保清有着深深的寄托，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皇玛嬷，皇额娘，朕知道你们疼爱保清，但朕更想将保清抱到宫外大臣家抚养。”小时候的康熙也被抱养到别的妃嫔宫中。在大清朝，此举约定成俗。但抱养到外大臣家实属少见。

太后不过才三十多的年纪，五官依旧亮丽，不忍心地叹气：“皇上，宫外大臣家里的吃穿用度不比宫里……”

太皇太后皱紧眉头，不停地转动手中的佛珠，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哀家懂你的考量，为了避痘才送到大臣家，不过要好好物色下，阿哥都是千金之躯，可不能随意怠慢了。”

康熙早就相中内务府大臣噶礼家，家中有个年过百岁的长寿老人。而且噶礼家的三子和二女都染过痘疫，全部安全度过，可见一家人都是有福气的。

“朕早就相好了，就送到内务府大臣董鄂噶礼家。”

“董鄂家？”太皇太后的眼睛一亮：“哀家倒是听过董鄂噶礼，听说他的额娘已经一百零一岁，家族里的长岁老人很多，噶礼夫妻和睦，而且儿女满堂，是个不错的选择。”

*

保清初到噶礼家时，由于环境突变，时常哇哇大哭。不过适应一段时间后，他除了吃就是睡觉，成了个十足的小懒虫。

噶礼的福晋伊穆图氏生怕照顾不好保清，又找来三个嬷嬷围着小皇子嘘寒问暖。

保清刚会走路时，每日被一群人包围，压根没摔过。到三岁时，保清成了精力旺盛的混世小魔王，每日变着法地捣蛋，上树掏鸟窝，徒手抓小鱼，要么水淹蚂蚁窝，甚至跑厨房玩柴火。皆如此类的调皮事举不胜数。

府邸里的众人在背后都对小阿哥议论纷纷，长此以往下去，府里怕是架不住这尊大佛。

没过多久，宫里头传出消息，小皇子赛音察浑早夭。

保清的年纪还听不懂生离死别的意思，也未曾见过早夭的哥哥，只是心口中隐隐发闷。

没过几日，他又上房揭瓦，一点都不耽搁。

噶礼的长子唤作富察.哈达里，十四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叛逆的年纪，日日游手好闲，迷恋遛鸟和斗蛐蛐。

他还偷偷带底下的两位弟弟玩。噶礼的二弟和三弟都是庶出，不敢得罪嫡子，除了上私塾念书外，平日里也要挤出时间跟大哥打交道。无论斗鸡还是蛐蛐，他们都陪着一块。

每逢噶礼发现大儿子惹事，念在庶子读书用功，会放过们。久而久之，两位庶子没有后顾之忧，该玩时玩，该念书时，也不含糊。

等三兄弟凑一块玩时，保清也大摇大摆地坐在一旁。哈达里敢带坏庶弟，可不敢对小皇子下手，时常转移阵地。

可保清在府邸里翻找片刻，总能轻易地找到哈达里的老穴。

*

一日，哈达里被找到，忍下怒意，绷着脸说：“大阿哥，你可放过奴才吧。你要是真无聊，奴才就让教书先生给你念书解闷，别一直跟着奴才了。”

保清没理会哈达里的提议，往斗鸡跟前凑了凑，指向神气的鸡冠，奶声奶气地说：“哈达里，爷想要这只斗鸡，你把他送给爷呗。”

哈达里皱眉，保清这一声声熟练的‘爷’，就是跟他学的。

“大阿哥，这只斗鸡可是奴才花了重金求来的，这不偷养在后院的柴房里。下月初二的斗鸡比赛，奴才就指望它帮忙赢回本钱。你若是拿走了斗鸡，阿玛看到后，定然知道我偷玩了，到时候要扒我一层皮。”

保清知晓哈达里和往常一样，装可怜骗他死心。

他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哈达里，你不要激动，爷就是领回去看看。爷保证董鄂大人不会发现。”

话音刚落，保清不等哈达里回答，神速地上手去扑斗鸡。这只斗鸡久经沙场，见过许多腥风血雨的场面，可从未见过如此行为粗鲁的小魔王。

它吓得满屋乱窜，不停地扑扇翅膀狂叫。

“咯咯咯！”

保清狡黠一笑：“斗鸡叫得这般兴奋，定是想让我带他脱离苦海！”

话音刚落，他追着斗鸡满屋乱窜，逮到的瞬间，麻利地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往斗鸡的脖子上一卷。

保清顾不得哈达里在旁苦苦求饶，大摇大摆地牵着斗鸡去逛花园了。

*

接下来的半月里，保清每日定时给斗鸡喂食送水，还带它晒太阳，去花园喂鱼。小小的保清整日和嬷嬷们打交道，噶礼家的三个儿子总躲着他，保清十分孤单。

所幸有只新来的斗鸡作陪，保清不知斗鸡的用处，只知此鸡和画本上所绘的鸡一样，会早起打鸣，还会在泥地里捕虫。

没过多久，这只斗鸡彻底成了家养鸡，还越发膘肥。哈达里每次路过保清的小院，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这只花重金买来的斗鸡竟肥胖至此，不免发出叹息声。

“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爷的斗鸡竟沦落至此！”

保清无动于衷，还日日遛鸡逗鸟。没过多久，保清发觉这样的日子还是无聊。

嬷嬷们都是八卦的能手，时常会打听宫里头的趣事。听说赫舍里皇后诞下二阿哥后，难产去世。康熙整整半月茶饭不思，之后还亲自抚养二阿哥。

这事成了嬷嬷间的饭后谈余，她们以为才三岁多的保清听不懂。

“二阿哥虽然丧母，好歹有皇上的疼爱，可大阿哥父母健在，却不能住在京城。不住在紫禁城的阿哥能叫什么阿哥？”

“你小声些，大阿哥睡下了。你的话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听了去又如何？说到底，大阿哥就是母家身份低微，才不受宠，不然皇上怎么不亲自抚养他？”

此时的保清没睡着，溜出去给斗鸡的窝里加点稻草，没走几步，就听到嬷嬷的议论声。他两眼冒火，扔下手中的草，气冲冲地跑到嬷嬷跟前：“你们这群狗奴才，爷去年进过宫的，才不是被人厌弃的阿哥，竟然在背后议论爷的汗阿玛！爷要狠狠地治你们的罪！”

每逢宫中有大节，保清都会进宫。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与汗阿玛和额娘见面的机会。隔着老远的距离，他看到高高在上的汗阿玛。额娘那拉氏总含泪望着他，保清眼里满是陌生感。

那一日，皇玛嬷和老祖宗还会把他叫到一座漂亮的宫殿里，赏赐他许多珍贵的玩具和糖。

这些回忆都深藏在保清心中，让他知道紫禁城始终是他的家，只是他不常回去。

“这…大阿哥，外头风大，奴婢抱你回去！”

两个嬷嬷以为小阿哥不成气候，能随意糊弄过去，相视一眼后，忙上去抱人。

可保清气急了，往后推了一步。藏于心中的委屈终于被戳破，他的怒意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起开，别用你们的脏手碰爷。”

嬷嬷们以下犯上，在背地里议论主子，是犯了重罪。保清不知道怎么惩戒他人，方才的呵斥，不过是在学噶礼。

*

当天夜里，保清忍住泪花，跑去找噶礼，狠狠地治了这群嬷嬷的罪。背后议论的两位嬷嬷从此消失不见，保清并未多开心。

他越长越大，转眼到五岁。

在五岁那年，保清还生过场水痘。富察家的风水确实好。才半月的功夫，保清就渐渐好转，没留下一颗痘印。

宫里头，康熙派人送了不少养身子的补品。

保清不爱吃补品，身材逐渐消瘦，性子也越来越孤僻。院落里除了嬷嬷太监和斗鸡外，没有多余的玩伴。

一日，他越想越恼。

为何他患上重病，宫中都没人前来探望？

莫非嬷嬷们的话属实？

保清生气地往河里重重地扔了两颗石子：“原来爷真是没人要的坏小孩吗？所以汗阿玛和额娘才不要我了？”

话毕，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一道机械的声音。

【叮咚，养崽系统已经随机激活，‘小AI’将带领宿主开启辛苦忙碌的养崽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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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