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被迫听了一大串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李德全，也忍不住想问：皇上，您是在发疯么？

然而皇上还真不是在无缘无故地发疯。

——日前他下了圣旨，招萨满太太入宫问话，萨满太太收到旨意后日夜兼程，于今儿下午抵达了紫禁城，才刚踏入顺贞门，就被心急如焚的太皇太后一道旨意宣去了慈宁宫。

皇上收到消息时刚好在同大臣议事，等他赶到慈宁宫的时候，萨满太太已经做完了一场法事，正浑身颤抖地跪在老祖宗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

老祖宗听完，少见的有些失态，扶着拐杖的手指微微颤抖，而面上一贯从容不迫的表情被骤然打破，怔愣与茫然交替浮现。

皇上的心里重重一咯噔。

恰好太皇太后抬眼看见他站在门口，急忙伸手把他招了过去，低声同他讲述了萨满太太做法得出的结果——“有福之女，降临皇家！”

皇上闻言很是震惊，“有福之女，谁？小珠儿么？”

太皇太后直接乜他一眼，“不然呢，还能有谁？”

偏心偏得格外明显，仿佛忘记了，近来宫里新诞生的小公主不止芙嫦一人，还有二月份时李庶妃所生下来的三公主，以及只比芙嫦晚了三天出生的五公主，生母为钟粹宫庶妃兆佳氏。

皇上的眉宇紧蹙，他虽然也盼着是小珠儿，可若是猜错……

太皇太后仿佛看出来他心中所想，语气斩钉截铁地说：“不会错，必然是小珠儿。”

她道：“方才萨满太太还说了，坤宁宫的上头紫气浓郁，险些伤了她的眼睛。”

“坤宁宫，紫气，福女，宫里可找不出来第二个，上天都提示到如此地步了，皇帝你还在顾虑什么？”

说罢，太皇太后抓着拐杖往地上重重一跺，“绝不会错，哀家的小珠儿就是得长生天眷顾的有福之人。”

这话叫皇上莫名想起了两月之前，他同太皇太后说过的某句话，脸皮不由得一抽，有点儿疼。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皇玛嬷，朕是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四个字仍回荡在耳边，现实却重重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不是什么上天选中之人，小珠儿才是……

不过，这样一来，这几个月里发生在他身上的异象也算是有迹可循——御花园里的奇怪箭头，忽然听懂的马鸣之音，持续了半个月之久的惊恐噩梦，以及那日，他在坤宁宫牌匾上看见的文字提示……

这些，全都是小珠儿给他带来的神迹！

他的小珠儿是有福之人，得上天眷顾，为庇佑大清而降生！

这样一想，愈发坚定了他要将小珠儿留在乾清宫的决心，大臣反对，那就抓几个出来杀鸡儆猴，宗室有意见，那就革除黄带子，百姓……百姓哪里会管一国公主住在哪里？

若真叫百姓知晓，他的小珠儿是受上天垂怜的有福之人，只怕下一秒就会激动得把她供奉起来，日夜祈祷，盼望一场神迹，又怎么会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

……

皇上与太皇太后密语商议之时，不忘记将殿内所有宫人尽数屏退，故而此事除他俩之外，唯有一个萨满太太知晓。

萨满太太拿着皇家的俸禄，在皇上眼眸微眯朝她看来时，便很是自觉地竖起三根手指，立下了这世上最恶毒的誓语。

回到乾清宫，皇上的脑中还时不时回荡着“有福”“紫气”几个字，入门时险些忘了抬脚，在乾清宫正殿的门槛处跌了个趔趄，吓坏了一大帮宫人。

弘德殿中。

芙嫦通过系统得知她皇帝爹要在大朝会上发疯，惊讶得连吐泡泡都忘记了。

旁边的小家伙看姐姐不跟他玩，很不满意地“嗯”了一声。

芙嫦看他一眼，严肃思考如何能在不依靠奶嬷嬷借力帮助的情况下，横转身子，踢他一脚。

系统小光团读取到她的想法，乐得东倒西歪：【宿主，你们在娘胎里面的时候还没打够吗？怎么出来以后还是心心念念要揍他？明明他也没有惹你生气呀。】

芙嫦叹气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看他不爽，特别是每次一想到他差点成了我哥，我就想咬他一口。”

说完，嘴巴里奶凶奶凶地“嗷呜”叫了一声。

小家伙以为姐姐又在跟他玩了，乐得手脚啪嗒啪嗒直往床板子上拍，发出“砰砰”的声音。

芙嫦眨着眼睛看过去，问系统：“你说他是不是傻乎乎的？”

系统摇摇头：【我没有觉得，因为你们俩长得好像啊，我要是觉得他傻，岂不是在骂宿主你自己？】

芙嫦瞬间恍然，有道理诶！那以后不说了。

她乖乖闭上嘴，心里转而开始思量，她皇帝爹为何这样执着把她留在乾清宫？

真的是因为对她这个闺女过于喜爱，片刻也不能离身吗？会不会有其他的缘由，比方说是想故意显露出对她的宠爱，好让她做别的孩子的挡箭牌……什么的？

系统听见她心里的猜疑，忍不住化出一只金灿灿的小圆手，往她脑门上虚虚地敲了一下，【宿主，你又多想了！】

【就不能是因为他是个单纯的女儿奴吗？】

芙嫦忍不住阴阳怪气，“真的吗？我不信。”

她抬起手指向旁边的小家伙，“别忘了，历史上，这个家伙才是我皇帝老爹最疼爱的孩子，宠到出征的时候不带着他的衣服都睡不着的那种……”

系统深深无语：……

片刻后恍然大悟，【所以宿主，你是在争宠对不对？】

芙嫦直接破大防，“我没有！你再说一句，我就咬你哦！”

系统受不得任何威胁，委屈巴巴地化做一条金线，咻地消失在芙嫦额头之间。

不远处的小家伙眨了眨眼，咦，姐姐不发光了？

……

半夜，肚中空空，芙嫦睁开眼睛，朝着屋外叫了一声。

很快就有人掀开帘子，轻手轻脚地把芙嫦抱起来，依旧是熟悉的那套流程，先摸背后，又摸下巴，扯开小裤子往里看，确认不是拉了，才把芙嫦抱出去，交到年轻乳娘的手里边。

吃饱喝足，拍完奶嗝，芙嫦被放回床上，安安静静地酝酿睡意。

猝不及防之下，脑中忽然浮现出系统晚上说过的那几个八卦，心中实在不安，裹在襁褓里的小手捏了捏指头，捏住三根，确认上一个金手指的有效期已经过了，芙嫦把系统从她脑海里拉出来。

柔软稚嫩的小奶音里还带着几分睡意，听起来甜甜的，“系统，我要抽卡，哦不，我要抽个金手指。”

系统睡得昏天暗地，一时没听清楚芙嫦说了些什么。

芙嫦只能重复了一遍，系统这才顺从地把金手指小程序面板调了出来，打了个呵欠，【抽吧。】

芙嫦用意念控制住小程序上的三角光标，先祈祷一样，慢吞吞地画了几个圆圈，然后对着中间大大的“抽”字用力点下。

五颜六色的圆盘飞快转动，带着金币掉落时哗啦哗啦的背景音，几十圈后，缓缓停下，一行金灿灿的小字飘飘忽忽地浮现在芙嫦的眼前。

——号令天下，有效期七日，此金手指仅限一次抽取，使用过后不可重复获得。

嘶！

芙嫦的口水直接流到了下巴肉肉里。

床边的奶嬷嬷连忙拿了块手帕帮她擦拭。

芙嫦没顾得上理她，反反复复把那几个小字看了一遍，不敢置信地问系统：“这个，是不是七天皇帝体验券啊？”

如果是的话，那她就要哭了啊。

——生不逢时，真的是生不逢时！但凡她再大一点点呢……好歹满了周岁，再给她这张“体验券”啊。

系统也凑近过来看了看，然后扭头朝她泼了一大盆凉水，【宿主，你再仔细看，“下”字旁边还有几个金光小点。】

芙嫦努力眯起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

没办法，婴幼儿的视力太差了，就如同患了三百度的散光，看不清字，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来确实有三个金色的小点点。

系统一字一句读给她听：【号令天下！——的动物。】

芙嫦：“……”

呵呵，她就说这个系统丝毫没有用吧。

所谓新手大礼包也都是骗人的！

睡觉，七天后再来。

芙嫦十分郁闷地闭上了眼，脑袋往旁边矮矮的小枕头上一歪，没多时就睡着了。

系统羞愧地飞回芙嫦的脑海里。

悬浮于空中的一行金色小字，久等不来宿主的“确认收货”，如生出灵智一般，在空中晃悠几圈，晃出一层又一层的金色涟漪，仿若无声的催促。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无人理会，它干脆化作一道虚线，直直奔着本位面运气最旺盛的那人而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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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