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舒舒的犹豫比起来，此时的庄嬷嬷为了防止舒舒再磨着自己问这些，回答的真是自信极了：“当然会喜欢！您想想，咱们在宫外的时候中秋集会上好歹有个看灯的地方，可宫里哪有那么多样式的灯可以看？！

这样算算皇贵妃得有多久没去看灯了？她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不管皇贵妃见了会不会喜欢，庄嬷嬷都要说喜欢的。她生怕自己说的迟疑一点舒舒不相信了再来歪缠，自己把不住嘴一不小心把角先生这种东西秃噜出来。

虽然这东西宫里面用的人不少，但是她家福晋到底还小，还没来初潮不到能圆房的时候，现在知道这些太早了。

想起小时候在街上看到的各式各样的走马灯，舒舒迟疑道：“走马灯看起来很难做啊！现在让人去做还来得及吗？”

庄嬷嬷见舒舒的心思果然被自己引到了灯上，忙说：“这有什么来不及的？只要咱们赶紧定好了做什么图样的灯就能拿给内务府的人去做，那边工具材料都是齐备的，这东西做起来其实不难，人多些三五天的功夫就能做好。”

现在离中秋还有六七天，若真按庄嬷嬷的说法刚好来得及。舒舒问庄嬷嬷：“你说咱们做个什么图样的好”

庄嬷嬷想了想说：“要送孩子就送西游记的图样准没错，若是送给男子和年纪大些的妇人最好就送一些马上封侯、蟾宫折桂、五子登科一类的最能讨人喜欢。但若是送给皇贵妃这个年纪的妇人嘛……民间常送一些男耕女织、儿女双全、阖家欢乐的样式。”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下，凑近了舒舒问她：“皇贵妃也没个亲骨肉，生母早逝，父亲嫡母兄弟姐妹也都在宫外，皇上又不单只她一个女人，送这些图样是不是不大好？”

想一想皇贵妃现在的样子，舒舒也觉得她不见得会喜欢那种阖家欢乐的图样。对她来说哪里是家？这紫禁城吗？还是佟家？

她想了想问庄嬷嬷：“你觉得嫦娥奔月如何？”

庄嬷嬷听的连点头：“皇贵妃美貌高贵，确实有几分嫦娥的品格。”

舒舒被她这话逗得一笑，笑过之后又惆怅起来。

可不是吗？！皇贵妃已经解了心结，如今只等个解脱了。可不就那故事里的嫦娥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奔着月宫去了。

这样想着她不免又惦念起该怎么做才能再得到几枚因缘叶。

若这因缘树上的叶子里有能救皇贵妃的法子呢？这样好的长辈，这样好的婆婆，她是真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

舒舒在心里琢磨着，皇贵妃现在看着还不到油尽灯枯之时，总能等到她的因缘叶吧？她的阿玛那是身患绝症才走得急了些，她不信皇贵妃也走得这么快。

想到阿玛，舒舒又怅然起来。

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让皇贵妃重蹈阿玛的覆辙，她要尽力治好皇贵妃。

其实舒舒刚刚嫁进宫里几天便对皇贵妃有了多么深厚的感情也不现实，她只是在四阿哥和皇贵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和阿玛的影子。

当时没能治好阿玛，没来得及再弄几枚因缘叶阿玛就忽然逝世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如今看到皇贵妃也病着，她便想帮着四阿哥治好了她，一能让四阿哥免受失孤之苦，二能圆了自己当时没有救治好阿玛的遗憾，三能有这么个婆婆在对她未来也是好处颇多。

见舒舒怅然若失，庄嬷嬷猜到她是又想起了费扬古。便主动对舒舒说：“福晋什么时候开始画线稿？咱们得先把线稿做出来上了色才能拿去让内务府的人做。”

舒舒被庄嬷嬷的话提醒，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后对庄嬷嬷说：“我也想亲手画了图做给皇额娘看，可我画的没有嬷嬷画得好，尤其这人像是我最不擅长的。我是真的怕把嫦娥画成李逵，这线稿还是由嬷嬷来画吧。”

庄嬷嬷连忙应下，又催着舒舒去让人找来笔墨纸砚、颜料等等作画要用到的工具，等齐全后便在舒舒屋内的小桌上铺陈开来，认真作画。

庄嬷嬷画着嫦娥奔月的线稿，舒舒就托着腮坐在一旁看着庄嬷嬷画。

看着看着她忽然问：“嬷嬷打算什么时候收个徒弟？要是你觉得宫里有合适的宫女只管来和我说，我去求了皇额娘把她调到咱们宫来，她专门伺候你。”

庄嬷嬷画着的手一顿，对舒舒笑说：“奴才是哪个名牌上的人？还专门找个宫女伺候着。福晋别拿奴才玩笑了，等咱们出宫开府后您能给我找着个合意的徒弟，奴才便心满意足了。

舒舒说：“我只是觉得你这手艺只教我一个真是太可惜了。”

庄嬷嬷听了舒舒的夸赞只是笑笑，也不谦虚几句。她确实自负于自己的画技和绣艺，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日复一日练出来的吃饭手艺，如今早已登峰造极。不是她自夸，论画技，这世上能画得和她差不多的人不少，但比她画的好的估计也就那么几个。而绣艺，这世上能够专注这门技艺的女子本就稀少，大多女子还没到不能绣的年纪就已被家中的种种琐事缠身，等她们终于有空能钻研绣艺，手也早被生活操磨的不成样子了。在她看来，这世上能在绣艺上和她一较高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吧。

舒舒是见识过庄嬷嬷的手艺和外边的人的手艺的，也不觉得她只是笑笑有哪里不好。在她心里，庄嬷嬷的绣艺和画技就是天下第一的好。

这边主仆两人边画着画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一时便有宫女进来恭敬的问：“福晋，今天在哪里摆膳？”

舒舒知道她们想问的其实是四阿哥和八阿哥在哪里吃，她要不要一起过去。便说：“我就在这儿摆膳，让爷和八阿哥兄弟俩单独吃一口吧，还是让蒋御厨给我做几道清爽些的素菜就行。”

见宫女行了一礼转身要走，舒舒又加上一句：“对了，你告诉蒋御厨八阿哥肠胃不大好，让他给上些好克化的。”

宫女应了之后便下去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长平进来问：“福晋摆膳吗？”

舒舒听说饭好了便拉着庄嬷嬷说：“嬷嬷先别画了，歇一歇等用了晚膳再画。”

庄嬷嬷应了，让小宫女们收拾了纸墨笔砚和颜料画稿。

不一时晚膳上了桌，舒舒坐下后动了几筷子就拉着庄嬷嬷也坐下陪自己一起吃。她们两个桌上只简单的摆了三个素菜，两碗粳米，一道热汤。这样少油少盐的素菜舒舒一开始吃的有些不习惯，她其实是个无肉不欢的性子，但这几天的素吃下来也能从素菜中品出些滋味儿了。

这边主仆两个其乐融融，另一边四阿哥和也是八阿哥相聊甚欢。

舒舒正在孝期四阿哥想要陪她一起守孝，八阿哥胃不好最好不要喝酒，两个人就都没有叫着要酒喝。兄弟俩桌上也就摆了四个菜、一道点心、一道汤，却胜在新鲜清爽两人用的也很香甜。

饭毕，宫女们撤下盘碗，八阿哥一边喝茶一边对四阿哥说：“四哥，以后我来就让四嫂也过来一起吃吧？今日咱们兄弟之间怎么还讲起了这些俗礼？”

四阿哥自然不能说你嫂子正偷偷的个她阿玛守孝吃着素呢，跟咱们吃不在一块儿。便只说：“哪里是我拘泥于这些俗礼？是你嫂子最近喜欢吃素，说觉得和咱们吃不到一块就不过来了。”

四阿哥刚说完，八阿哥才想起四嫂的阿玛费扬古前些日子刚没，她如今正在孝期。他刚搜肠刮肚想劝慰几句，又想起刚刚那一桌子四道菜四阿哥只冲着其中的两道素菜伸筷子。一时又感动于自己四哥的待人赤诚，一时又羡慕她们俩的夫妻和美，那劝慰的话便堵在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知道那些话四哥定是早就说了一箩筐，自己这个做小叔子的又何苦再说一遍？

他只是羡慕的看着四阿哥说：“四哥如今夫妻和美，也不知道将来汗阿玛会给我指个怎样的福晋？”

四阿哥笑着说：“汗阿玛对咱们这些儿子的心都是一样的，他定会为八弟你选个最合适你的福晋。”

他会这样说，而不是随大流的说些什么大方贤惠之类的，便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福晋从来都不是个大方贤惠的人。

从她嫁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去过后面宋氏和李氏的屋子，晚上只在自己的书房独卧。若舒舒真是那大方贤惠的人，早就该开口劝她去宋氏李氏那儿了，可她一次都没开过这个口。

正好他也不喜欢被别人拿来博取自己的贤良名声，对福晋这一点心中满意的很。

他当时会留下宋氏李氏不过是因为知道像她们这样的身份十分尴尬，既不好嫁人，又过不了什么好日子这才留他们下来。但要说有多喜欢那是没有的。

他自小见多了康熙的妃嫔们，和康熙后宫里的诸多美人们比起来，宋氏和李氏真的是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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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