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和胤褆刚拐过宫道弯角，远远就见荣宪带着几个宫人迎面走来。
“太子弟弟！大哥哥！”荣宪扬声唤道，声音清脆，“你们这是往我宫里去找我？”
倒不是她眼尖，实在是胤礽和胤褆这两拨人凑在一起，连带着侍卫太监，阵仗大得想不注意都难。
胤礽脸上先绽开笑，“二姐姐，哥哥说想来看看圆滚滚。”
荣宪身后的宫女手里正提着竹编笼子，晃晃悠悠，隐约能瞧见里面圆滚滚的影子。
胤褆探头往竹笼里瞧，“这东西看着灰扑扑的，也不怎么可爱啊。保成整日念叨，我还当是什么稀罕物呢。”
他那嫌弃的表情几乎和康熙如出一辙，偏偏他自己浑然不觉。
话音刚落，手背就被胤礽狠狠掐了一把。
“哥哥！”
胤礽瞪着他，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枣子，满眼都是不满。
哪有当着人家面说人宠物不可爱的道理！
更何况，在他眼里，这只圆墩墩的豚鼠可是顶顶可爱的宝贝。
“哎哟，保成，轻点轻点！”胤褆龇牙咧嘴地告饶，“我说错了，可爱，特别可爱！”
他嘴上服软，心里却觉得这圆滚滚还不如保成炸毛时候来的可爱。
只是这话胤褆可不敢再漏出来，免得又被挨掐。
胤褆凑近笼子，还是有些迟疑：“这小东西......性子烈不烈？不会突然咬人吧？”
荣宪让宫女把竹笼往他面前递了递，“大哥哥放心，它们俩乖着呢，平日里连菜叶都舍不得咬重，哪会咬人呀！要不你摸摸看？软乎乎的可舒服了。”
胤褆犹豫着伸出手，又在半空缩了回去。
看着是软，可万一真咬一口，手上留个印子多丢人？
胤礽见状，转头对荣宪道：“二姐姐，把圆滚滚给我，我给哥哥示范一下。”
“太子弟弟要抱它？” 荣宪愣了愣，有些犹豫，“它们今早还没沐浴呢，身上怕是沾了些尘土……”
“无妨，” 胤礽摆了摆手，眼里满是期待，“抱完你再带着它们去洗，不碍事的。”
“那好吧。”
荣宪当即让宫人打开笼门，小心翼翼地把圆滚滚递了过去。胤礽伸手接住，熟练地将小家伙搂在怀里。
小小的身子抱着胖乎乎的豚鼠，那画面瞧着竟格外软和。
“圆滚滚，来，亲亲。”
胤礽喜爱地将脸颊贴上去，圆滚滚也仿佛通人性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腮边，痒得他 “咯咯” 笑出了声。
胤礽转头，冲胤褆扬下巴，怂恿道：“哥哥，你要不要试试？抱着可暖和了，还软乎乎的，特别舒服。”
胤礽盯着那温顺蹭人的豚鼠，犹豫了半天，才挠了挠头：“那…… 那我试试？要是它闹脾气，好保成，你可得帮我拦着点。”
“给你，” 胤礽伸手递过去，还特意叮嘱，“哥哥你轻点抱，它身子软，捏重了会疼的，到时候它要是叫起来，你可别慌。”
可他话还没说完，胤褆接过时，心里太紧张，手下不自觉地用了力。
“吱 ——”
圆滚滚吃痛叫了声，猛地在他手套上咬了一口。
“啊！”
胤褆疼得低呼一声，手一松，圆滚滚顿时得了自由，“嗖” 地一下蹿了出去，落地后顺着宫道旁的草丛，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哥哥，你没事吧？”
胤礽吓了一跳，赶紧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
见只咬在了手套上，没伤着皮肉，才松了口气，“还好戴了手套，不然可得破皮了。”
“没事没事，”胤褆甩了甩手，脸上有点挂不住，“保成，快！咱们赶紧追它回来！”
可圆滚滚虽胖，逃窜起来却异常敏捷，三两下就钻进了路旁的枯草丛，不见了踪影。
“往那边跑了！”荣宪眼尖，指着东边的方向大喊，脚下已经迈开步子，“钻花丛里了，咱们快追！别让它跑远了！”
三个孩子也顾不上宫人，拔腿就追。
冬日花草凋零，枯枝败叶间，那白棕色的小身影格外显眼，倒也不难寻觅。
追出没多远，胤褆率先发现了目标，指着前方宫墙根低喊：“保成！在那儿蹲着呢！快！”
胤礽立刻给高三变使了个眼色。高三变会意，猫着腰扑上去。
谁知圆滚滚机灵得很，一个急转弯，高三变收势不及，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啊！” 胤褆看得着急，抬腿踢了自家大太监屁股一下，语气里满是不耐，“一群饭桶，连只豚鼠都抓不住！”
几个太监赶紧一拥而上，“啪啪啪” 地扑过去，扑得尘土飞扬。
结果豚鼠没抓到，反倒叠成了一堆，摔得东倒西歪，引得胤礽 “嗤” 地笑出了声。
胤礽叉着腰，忍不住吐槽：“笨死你们算了，这么多人连只豚鼠都抓不住。”
“这边！” 荣宪突然又指着前方喊道，脚步愈发急促。
胤礽和胤褆也顾不上笑话太监了，撇下乱成一团的宫人，追着一溜烟跑远的圆滚滚，来到一棵老梅树前。
圆滚滚被追得急了，竟一溜烟蹿上了树。
老梅树枝头零星点缀着几朵残梅，而那圆滚滚的身子正卡在一条枝桠上，瑟瑟发抖，连动都不敢动。
荣宪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它要是摔下来，肯定得受伤……”
这老梅树虽不算参天巨木，但对几个孩童来说，已是难以企及的高度。
“怕什么，”胤褆却跃跃欲试，一边卷起袖子，一边活动着手脚，“看我的！我在宫外的时候，爬树掏鸟窝、摸鸟蛋，哪样没干过？这点高度，根本不算事儿！”
“哥哥不行！”
“这太危险了，” 胤礽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指尖微微用力，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这树看着老了，树枝说不定不结实，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咱们还是等侍卫来帮忙吧。”
“等他们磨磨蹭蹭地过来，这小东西都要被风吹得冻僵了。”
胤褆指着树上那个颤抖的白棕团子，又拍了拍粗壮的树干，“你看这树枝多结实，保成你放心，肯定没事！”
他说着就甩开胤礽的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动作倒真麻利，没一会儿就爬到了圆滚滚旁边，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团软毛。
恰在此时，他脚下的树枝猛地一颤。
胤褆身子晃了晃，看着像是要掉下来似的。
“啊！哥哥！”
“大哥哥小心！”
荣宪和胤礽都吓得尖叫起来，脸色瞬间白了。
胤褆却突然稳住身形，还冲下面做了个鬼脸，笑得得意：“哈哈！骗你们的！我怎么可能摔下去？这点平衡感，我还是有的！”
“哥哥你别胡闹！” 胤礽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气又急，忍不住跺脚，“要是真摔下来，有你哭的！到时候阿玛肯定要罚你抄书！”
“上头风景挺好的，” 胤褆抱着圆滚滚，低头冲两人喊，“你们要不要上来一起看？”
荣宪立时来了兴致：“要！我也要上去！”
她天生灵巧，三下两下便攀上枝头，与胤褆并肩而坐。
还不忘回头冲胤礽招手：“太子弟弟快上来，上面看得可远了！”
胤礽站在树下仰头张望，心里痒痒的，却又有些发怵。
他自幼被规矩束着，何曾爬过树？
可看着荣宪和胤褆两人都坐得稳稳的，心里又有点跃跃欲试。
“那…… 那孤也上去，你们可得拉紧孤。”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
胤褆和荣宪异口同声地应着，各自伸出一只手。
胤礽伸手抓住树干，慢慢往上爬。
树皮有点糙，蹭得他手心发疼，可他没吭声，一步一步往上挪。
爬到一半，他终于够到了两人的手。
胤褆力气大，一把将他往上拽了拽，荣宪则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形，没一会儿，他也稳稳坐在了树枝上。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淡淡的梅花冷香，远处宫人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胤礽低头往下看，见高三变领着一群宫人慌慌张张跑过来，个个仰着头，脸上满是焦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伸手从胤褆怀里接过豚鼠，小家伙已经不发抖了，软乎乎的身子缩在他掌心，还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太子爷！您快下来吧！” 高三变 “噗通” 一声跪在树底下，声音发颤地哀求，“这要是让万岁爷知道了，奴才们就算是把脑袋磕破，也赔不起您的安危啊！”
“孤再待一会儿。” 胤礽悠闲地晃了晃腿，“慌什么？阿玛在乾清宫批奏折呢，哪能这么快知道？再说了，有你在底下盯着，难不成还能让孤摔着？”
“这…… 这可不行啊！” 高三变额头上的汗都往下淌，“万一有个闪失……”
“你不说，阿玛怎么会知道？” 胤礽挑眉，说得理直气壮，“只要咱们都不说，谁也不会知晓。”
“这......这......”高三变被噎得说不出话。
“朕不会知道什么？”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底下传来，瞬间让喧闹的氛围静了下来。
胤礽心里 “咯噔” 一下，抱着豚鼠的手猛地收紧，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这声音......
是阿玛！
他僵硬地低头，只见康熙穿着明黄色常服站在树下，身后跟着梁九功和一排侍卫。
皇帝眼神沉沉的，正死死地盯着树上的他们。
荣宪吓得立刻往胤褆身后缩了缩，胤褆也没了刚才的得意，手紧紧抓着树枝，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皇阿玛！”
胤礽怀里的圆滚滚像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突然 “吱” 地叫了一声，小爪子挠了挠他的手心。
他下意识低头哄了句：“圆滚滚别闹，乖乖的。”
等他抬头时见康熙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赶紧补了句软话，“阿玛，是圆滚滚先爬上来的，我们…… 我们是来抓它的，不是故意爬树的。”
康熙移开视线，扫过树下的侍卫，语气带着压不住的怒意：“还不赶紧把太子、大阿哥和二格格请下来！要是太子摔下来，你们一个个都去慎刑司领罚！”
侍卫们赶紧应 “是”，手脚麻利地往上爬。
荣宪被第一个抱下来，她一落地就低着头站在一边，像只受惊的小鹌鹑。
胤褆紧随其后，也乖乖地站到荣宪身边，连头都不敢抬。
胤礽刚才为了看远处的风景，特意和胤褆换了个靠里的位置，此刻倒成了最后一个下来的。
侍卫刚伸手要抱他，老梅树突然 “吱呀” 响了一声。
刚才爬上来的人太多，树枝早就不堪重负，他坐着的那根枝桠 “啪嗒” 一下断了！
“啊！”
胤礽惊呼一声，身体直直往下坠。
胤礽惊呼着坠落，却未等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落进一个带着龙涎香气的温暖怀抱。
“阿玛……”
胤礽赶紧伸手抱住康熙的脖子，声音软下来，带着点讨好和撒娇 。
他知道自己错了，好好认错，康熙说不定就不生气了。
可康熙此刻怒火中烧，根本不吃这套。
刚才在窗口瞧见三个孩子坐在树上时，他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树枝断了，他们摔出个好歹。
如今这孩子竟然还敢冲他撒娇卖萌，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危险！
康熙越想越气，抱着胤礽转身，将他横放在肩上，直接扬起手。
“啪！啪！啪！”
他冲着那小屁股上打了几下，每一下都没留力气。
“哇 ——”
胤礽疼得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阿玛坏！孤都认错了！你还打孤！坏阿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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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