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烦人家伙

耳霜没闲着,拿上工具就跑去村子外围挖野菜了。

那么长时间都呆在家里不能外出,导致现在耳霜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现在正是春天,荠菜、蒲公英以及白蒿等常见野菜长满河岸边,嫩绿一片,煞是喜人。

虽然经过绵太的紧急特训,耳霜已经可以维持较长一段时间的人型,但她对变身技巧依旧掌握得不太熟练,所以就只能挖一会儿、停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妖力在体内流转。

实话实说,“挖野菜”不能算是一件多轻松的活儿,但耳霜干得挺愉快,边把犄角旮沓的荠菜薅进箩筐里,还边自得其乐地哼歌。

就这么自己哄着自己开心,耳霜一直从下午忙活到傍晚。

眼看太阳将要下山,绯色云霞浸染远处的青山,耳霜收拾好自己的小铲,拍了拍鼓囊囊的箩筐,最后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复健,算是为家里的餐桌丰富菜肴。

明天耳霜准备去挖更为值钱的草药和山珍,然后再拿它们去向总按时经过山脚的人类商队兜售。

这是她计划良久的事情,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兔兔我啊,要开始赚小钱钱咯。

正当耳霜乐呵呵地梦想着存够钱,给家里人换大房子的那一天,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

那不速之客语气很差地喊耳霜,“喂!小呆子!”

“你这几天都跑去哪里了?怎么我没看见你人?”

耳霜原本扬起的嘴角顿时耷拉下来。

她一听那声音,就认出来对方是那个总爱来找自己茬的棕兔。

棕毛兔子的人型是一个天庭饱满、浓眉大眼的短发男生。

他身材匀称、五官标致,若单从外形而言,称得上是一个长相英气的小郎君。

但男生似乎习惯性地咬紧咬肌,因此表情总是显得紧绷,一直在恼怒的样子。

耳霜不想理会这个难搞的孩子王,如果不是他带头喊自己“呆子”,其他小孩也不会跟着一起嘲笑她,兔子朋友们也就不会疏远她,绵太更加不需要为了帮自己出头而跟人打架。

一想到这一层,耳霜便闷头走得更快,想尽快甩掉这个跟屁虫。

她在心底骂骂咧咧:我跟你很熟吗?你又是哪块小饼干?我不喜欢你,滚蛋啊!

河内拓不明所以地往耳霜身旁凑,问:“你是生病了吗?”

他不满地抿起唇, “又感冒?你怎么总爱感冒啊?”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往这附近跑,就是想见耳霜,但不曾想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个软白的小兔子却表现得这么冷淡,弄得他心里很不好受。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背篓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河内拓不气馁,接二连三地抛问题。

但任凭河内拓如何询问,耳霜依旧不搭理他,只一昧地闷头往家里走,无论对方说什么,全当作是他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耳霜兀自腹诽:没礼貌的棕兔子都应该被拉去垃圾填埋场卖掉。

很显然,耳霜的沉默令河内拓吃瘪了。

他皱起脸,有点不开心。

“小呆子,我在跟你说话呢,为什么不回答我?”说着,河内拓伸手去扒拉耳霜背上的箩筐。

也不知道是因为河内拓使了蛮力,还是因为箩筐本身质量不过硬。

反正大兔子那么一拽,背篓带子猛地断裂,里面装满了的野菜顷刻间“哗啦啦”地洒落一地。

看着铺满脚边的青翠绿色,耳霜人都麻了。

很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耳霜双手握拳,强忍着怒火对一脸懵的河内拓说:“如果我不回答你的问题,那意思就是我不想回答。”

“现在,别再惹我了。”

在生气的时候,耳霜的眼底是没有笑意的,并且脸绷得很紧,很明确地表达“如果不想吃苦头的话,要不就管好你自己,要不就藏好你自己。”

河内拓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也没用多大力啊,干嘛这样对我?”

“明明是你自己的背篓很差劲,怎么能够怪在我身上?”小男生的脸都涨红了,但还在嘴硬。

耳霜已经无语了,你发癫,别人说地你说天。

她现在没有心思关注这小孩青白交加的复杂表情,而是忙着捡地面上的嫩芽。

给那些野菜抖落上面沾着的沙子时,耳霜的柳叶眉都心疼地皱成九曲十八弯。

虽然说洗洗还能吃,不耽误事儿,但原本完好的菜帮子无端端折掉了,就像是给颗粒饱满的东北大米捣碎拿去煮,把石斑鱼拿去油炸,都是在对食物进行犯罪。

这一行为完全不符合耳霜对美食的朴素道德观。

这败家子,可真是我刑我素,可狱又可囚的人才。

耳霜在心底阴沉地戳小人:不好好尊重别人劳动成果的小混蛋,不到八十岁都没饱饭吃。

河内拓看着耳霜气闷得连耳朵都垂了下来,更是心慌,“小呆子,说话。”

他执拗地要白兔回应自己。

耳霜斜睨他一眼,拖着背篓就走,脚步虎虎生风。

你看我理你不?

河内拓一急,上手拽耳霜身后那一晃一晃的小尾巴,“别这样啊!”

“嘶——”耳霜痛得龇牙咧嘴,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兔子的尾巴是很敏感的,上面布满神经元,平时耳霜给自己梳毛,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梳齿扯到上边纠结在一起的毛团。

现在可好,河内拓不仅扯尾巴,甚至还用力到从上面薅了几根毛下来。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耳霜想把棕兔子的脸摁进沙坑里使劲摩擦的心都有了。

但还没等她把这一想法付诸行动,体内妖力就因为情绪激动而产生紊乱,把耳霜从人型硬生生干回了弱小无力的兔型。

得,这下好了。

耳霜气恼地跺脚,却又无计可施。

河内拓拦着不让耳霜走,“我好不容易才从村里出来,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吗?反正你又没有朋友。”

“我主动跟你玩,你怎么还不乐意。”

耳霜眯起眼,对河内拓发出了死亡凝视:我没朋友是谁害的?

被这么盯着,河内拓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耳霜直白地问:“你喜欢我吗?”

河内拓的大脑突然宕机了,变得一片空白。

下一秒,河内拓忙不迭地矢口否认,“谁、谁要喜欢你这种又软又弱……”

他的脸燥红一片,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就跟蚊子哼唧似的,嘀嘀咕咕地念叨,“总是不理人,还爱生气,一点都不可爱……”

耳霜听着他从头到脚把自己埋汰了一个遍,然后冷漠道:“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你讨厌我,而我也讨厌你,所以多说无益。”

说着,耳霜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斩钉截铁地说:“你回村,我回家,各不相干。”

河内拓拽着耳霜的尾巴不放,他委屈得要命,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耳霜看着还挺开心的,为什么一瞧见自己,脸就登时垮下来了。

“那我送你回家。”河内拓坚持。

“现在从山外边来了妖狼,你一个人走山路不安全,”顿了顿后,河内拓不自然地补充道,“我可以保护你。”

耳霜听了这么理直气壮的自夸,当即把脚跺得风生水起,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什么嘟嘟话呢,这座山里,只有你会对我产生威胁,你才是我的唯一危险来源,认清楚你自己呀岂可修。

在两兔争执不下的当口,忽然从旁边高及一米的灌木丛中冲出来一道灰影。

那灰影迅疾如闪电,又矫健似烈风,只一眨眼,便袭上了河内拓,将他整个人给撞出半米远。

河内拓发出一声痛呼,惊疑不定地望向身后,想看清楚是谁偷袭了他。

结果这一看,反倒吓得河内拓呼吸一滞,一时间不敢言语。这里怎么会出现野狼?

那神秘狼客足够高大,挡在耳霜身前,将她整个兔子笼罩入阴影内。

看清楚灰影的真实面目的一刻,耳霜的瞳孔紧缩,脱口而出道:“牙牙?!”

钢牙一个踉跄,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给摔死。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在面对这个笨兔子的意外之举时,他总能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眼前一黑。

钢牙咬牙切齿地纠正道:“是钢牙。”

他气急败坏地去咬耳霜。

耳霜吓得想躲,但没躲过,被钢牙叼着后颈给提起来了。

“你要干嘛?”

耳霜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狼的牙齿正在自己的颈部游移,咬得她微微刺痛,好似牙齿下一刻就要穿透薄薄的皮肉,随着“咯嘣”一声,将她的颈椎咬断。

耳霜的鸡皮疙瘩都起了,直觉告诉她,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别动来动去的,是带你去看衣服。”钢牙嫌弃地啧一声。

他完全没有多看一眼摔倒在不远处的河内拓,叼着耳霜就往营地跑。

虽然是只有点迟钝的小兔子,但也并非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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