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旧的地铁站，把入口清出来，下面应该还有十多公里的完整线路，在处刑科和警局发觉之前，应该能用来争取不少时间。”

黑猫舔着爪子站在欺诈师的肩头上。看来欺诈师完全忘了自己要把黑猫赶到地上的决定，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废建筑塌了的墙。

“当然，徒手清理太难为各位了，还好我们有正好可以用的□□。大家可以把项圈取下来了。”黑猫平淡地说，说完补了一句，“欺诈师，你有在听吗？”

“啊？没有哦，你说了什么？”

“可以把项圈取下来了。”

“哦。”

少女还是心不在焉地回答，伴着那句话随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项圈/炸弹，那副样子很难说她现在就真的有在听黑猫说话。

医生也毫不在意地拿下了项圈，妩魅地对黑猫露出笑，“那么，取下来之后呢，委托人？”

“之后，各位要不要参加接下来的行动，就由各位自愿。”黑猫不带情绪地冷静说道，“喧哗屋应该迫不及待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必顾虑，祝好运。流氓想必也早就想离开了。黑客，接下来的计划里我仍然希望能借用你的能力，但如果你想离开我也可以理解。”

“没必要，关东又不会跑。”黑客冷漠地说。

“很好，那么其他人呢。”

“我还会参加的。”欺诈师说，又是随手地把黑猫放在了三只脚的桌子上，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失去了制高点的黑猫不满地甩尾巴。

——

雨水会连着它冰凉的触感伸进头发里，浸湿的鞋子会又黏又冷，那样的话就必须回去洗澡，还要把衣服也全部洗掉不可，雨是麻烦的东西。身为普通人的欺诈师的本能排斥着雨。

是不是应该打伞？

她走进雨幕里。

“杀人鬼先生喜欢雨天吗？”

她问哼着歌的白色杀人鬼。那是她没听过的调子，虽然她想这个人大概也只是在随性地拼凑旋律。

和她落汤鸡一样的狼狈样子不同，雨中的杀人鬼先生十分惬意。

“喜欢啊。”他仰着脑袋看着她。

“但是淋了雨不是会感冒吗，而且之后还要换衣服。”欺诈师随口说着，在杀人鬼身边俯身，支在不知道被谁遗弃的家具上。

好奇怪啊，就像这里以外的世界全部消失了一样。雨声洗去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不会啦。”毫无根据的回答。

“因为笨蛋不会感冒吗？”

“那是什么，”杀人鬼被逗笑了，他伸手拨弄欺诈师的头发，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欺诈师觉得我很笨吗？”

太近了，太亲密了。欺诈师没有动作，“不，没有那回事。她说，“对了，我想起来，我好像也没有因为淋雨而感冒过……只是大家都这么说。”

“诶，大家是这么说的啊。”杀人鬼看着她，那道视线好像在临摹她的轮廓一样。虽然在附和她的话，但对那句话本身显然没有兴趣。

“嗯。”

欺诈师也伸出手，她的手指落在杀人鬼的颈上，落在那个他当时十分开心地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项圈上。

像她想的那样，杀人鬼没有躲开也没有阻止，望着她的目光也没有任何变化。

那是——该怎么说呢，是熟悉感吗？是你望着一个了解彼此一切的老朋友时的亲切目光吗？不，他们没有熟识到那种程度吧。是纵容吗？是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对你的喜爱不会改变的纵容吗？毕竟这个人总是会说“只要欺诈师参加我也——”这样的话。啊，也就是说，是喜欢吗？是望着所爱之人的迷恋的目光吗？她被喜欢着吗？

项圈取了下来。

“黑猫先生说已经不用这个了。”欺诈师把项圈递给他。

“这样吗。”杀人鬼把它放到一边。

“我也一起好了。”欺诈师没头没尾地说。

“嗯？”

“杀人鬼先生要待在这里的话，我也一起好了。”

“……你愿意待在我身边啊。”那句话先是让杀人鬼有些惊讶，接着他的表情柔和起来，轻声说，“那真是，比什么都要更好的事情。”

“……这样的话，多让人觉得害羞啊。”欺诈师说，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

这件事当然，一定是会，走到尽头的，她知道。

“下雨的时候呢，”杀人鬼伸出手，抬头看向天空，“血是不会干掉的，蜿蜒地流下来，溶在雨水里，像一片红色的湖。”

那该是有些可怕的画面，但欺诈师一时半会儿忘了恐惧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会躺在那片湖水里，睁开眼睛，然后世界就被染成红色的了。”

那样是不行的吧。哪里才会有那么深的积水啦。再说接触他人的血液也是不行的吧，她闭着眼睛都能数出好多好多的血液传染病。

“如果有机会的话，”杀人鬼转过头，望着她，“也想让你看看那副景象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欺诈师只是说。

“欺诈师你、”

“呐……”

他们同时开口。

“嗯？怎么了？”绅士一样的杀人鬼先生让出了优先发言权。

“杀人鬼先生，是因为觉得无聊才被抓走了吗？”淑女接受了对方的礼貌。

杀人鬼眨了眨眼，“啊，被警署抓住的事情吗？”他像是用了几秒才想起来。

“嗯。杀人鬼先生的话，哪怕是被抓之后想逃也能自己逃掉，更不要说一开始了。”是想要死掉吗，是期待自己的死吗，那么之后改变主意了是因为觉得黑猫的提议有趣吗？不论是哪个……

“那个啊——”杀人鬼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那时候我想，要是我能见到只属于我的天使就好了。

那个回答里的某个词让少女睁大了眼睛。

“我是相信着的，在死掉之前我一定会遇到我的天使，那就干脆死掉试试看好了。看——我没有猜错吧？”

杀人鬼展开双手，像是讨要夸奖一样。随后他察觉到对方表情的异样。

“怎么了吗，欺诈……”

“不，没有，那个……”欺诈师眨眼，又眨眼，张了张嘴，半天才拼凑出话语，“抱歉，我现在有点——情绪失控。”

她勉强地给出一个安抚的笑，然后低下头。

杀人鬼有些不知所措，他试探地问：“我说了什么——”

欺诈师匆忙地摇头。

“雨！”三次深呼吸之后她开口，“是因为雨，雨水进到、”

那句话没有说完。

她被忽然警觉的杀人鬼拉着躲进了残垣的阴影里，接着听到身后传来爆炸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