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看周泽楷的朋友，但江波涛睡下没多久，当然不好吵醒他，神月夜扭头直接拐进了训练室，继续玩她的游戏。

经过这两天专心致志的忙碌，夜修如今已经升到三十多级。

没转职。

好在经由兴欣夺冠和叶修大神君莫笑带来的热潮，十一区如今散人并不少见，偶尔有人看出她的玩法，再抬头看看她的角色名。

一切尽在不言中。

想把散人玩下去并不容易，武器就是首要面临的问题，夜修包裹中随身塞着四件不同职业的武器，每次跨职业使用技能，都需要先切换武器，多出一步操作不说，多背一件武器还意味着角色负重增加，速度受到影响。

要在种种不利因素下顺畅的战斗，操作手速和对技能的熟悉，缺一不可。

非常有挑战性，尤其对新人来说。

神月夜玩得很开心，比起单职业，不得不说还是散人更合她心意。

有意或无意把她带上这条路的叶修，只要人在旁边，不时就会关注她的操作，更从不吝啬指导，他的教学总是言简意赅、直切核心，内容涉及操作技术、游戏设定、做任务技巧，甚至连混游戏公会的套路都懂，只能说不愧是被称为荣耀教科书的男人。

现在午休时间，训练室只有她一个人，毕竟不是专职来玩游戏，神月夜没有选择头戴式耳机，在有人靠近背后的时候，很快就察觉到了。

张佳乐从餐厅准备回卧室，路过训练室正好想起要带件东西回去，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她。

“荣耀十一区？”电脑显示屏上的画面太熟悉了，他在背后只粗粗一扫，很快分辨出来。

隔着耳机传来的声音含糊不清，神月夜正在副本打boss，匆忙抽出一只耳机，回答：“对，刚玩没多久。”

“没事，你继续，”看出她在关键时刻，张佳乐按了下她的肩膀，视线投向屏幕，“不用管我，我随便看看。”

大神要看，就看呗，反正她也习惯被另一位大神窥屏了。

神月夜把注意力拉回副本上。

她还没考虑好加入哪家公会，正混在一只随机碰到的野队里，五人本，大家水平参差不齐，打得很是艰难。

张佳乐看到一半，眼看他们要团灭的节奏，忍不住开口：“让那个剑客往前靠，技能节奏放慢点，牧师往后，不要急着加血，还有元素法师搞什么呢，站位太远了。”

神月夜毕竟只玩了几天，自己手感很好，不意味着能指导别人，从进本一路打下来，勉强能意识到团队的问题，但队长不是她，对自己的感觉也把握不准，一直忍着没说。

现在大神开了口，她忙开麦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队伍里几个人已经被boss打懵了，听到有人指挥下意识就跟着照做，有的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有的照做后嚷嚷着接下来怎么搞。

张佳乐看出他们这些人水平实在不行，既然开了口，索性从她手里拿过麦：“你打，我指挥。”

队伍里先前没有人指挥，大家都自顾自地乱打一气，不时还会吵两句，你觉得我妨碍你，我觉得你水平垃圾，boss打不下去，倒是差点起内讧，现在有人帮忙指挥自然再好不过，神月夜忙把连麦耳机递给他。

耳机连着电脑的线并不富余，张佳乐站在她身后，抱住椅背，弯下腰凑低头，边看着显示屏上的画面，边对着耳麦讲话。

毕竟是做过队长的人，刚开始习惯性指挥的专业又笼统，发现这些人水平很菜后，张佳乐的指挥秒变小白化。

两颗头凑的很近，神月夜基本不用他管，稍微分心，就听见耳边传来轻微呼吸声和有条不紊的指令，被指挥的人实在菜的抠脚，偶尔还会夹杂进几句忍无可忍的吐槽。

五人队，外加一个强力外援，总算有惊无险打完这趟副本。

原本即将面临团灭，从那个叫夜修的人麦里先传出一个女声，后又变成男声，起死回生一样拯救了全队。

操作剑客的是个男生，听声音年纪不大，通关后先发表了一通感谢，随即笑道：“小姐姐哪儿找的外援，好厉害啊，男朋友吗？”

神月夜忙答：“不是，大神正好路过看到了，来帮忙指点一下。”

那剑客开口说话的时候，张佳乐已经放下了耳麦，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却从她的回答中猜测出几分。

是在问他们的关系吧？

这种事曾经不是没有遇到过，那时他们经常一起玩荣耀，两个弹药师再加上孙哲平的狂剑，三个人实力强、默契高，碰上和陌生人组队，时不时就有人猜测他们的关系。

那时候，她每次都会笑眯眯的回答：“百花缭乱，我男朋友。”

张佳乐，我男朋友。

什么时候能再听到这句话呢？

什么时候能再回到那个时候呢？

有些东西，大概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

张佳乐把还抓在手里的连麦耳机放回桌上，问她：“你还下副本吗，要不要我再帮你看会儿？”

神月夜已经退出刚才的副本，摘下双边耳机，回头看向他：“不了，我等下去做任务。”

手指捏着皮质椅背，张佳乐想帮她理一下钻进衣服的发丝，又忍住：“有需要的话，随时喊我。”

“好，”神月夜点点头，随即又笑着感叹，“大神你们都好厉害，打比赛厉害，对游戏都这么了解，叶修大神是，你也是。”

叶修了解游戏并不奇怪，毕竟神月夜曾看过他的履历，从荣耀第十区拉出一只草根战队杀进职业联盟，一举夺得当赛季的总冠军，他整个人就是大写的传奇本奇。

只是没想到张佳乐对游戏同样很熟悉，刚才的低等副本，他的指挥从一开始就有意针对boss的弱点，如果不了解这个副本，就算是大神也很难做到这样吧。

张佳乐会如此熟悉游戏，甚至连低级副本都有印象，对他本人来说，其实是一段并不愉快也并不想提及的往事，退役那年的心路历程，前后经历的风风雨雨，这两年已经被他有意扔进记忆的角落，鲜少触碰，即便像现在这样被人提及，他也会下意识避过话题。

但如果对象是她，张佳乐想告诉她。

以前总觉得这些话没有必要，说出来也难为情，总认为还有机会，等下次她问起来，等下次他做好心理准备。

但下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最后一次。

意外真是太可怕了，不管经历过几次，他都没办法锻炼出坚强的心脏。

还好有机会去弥补，这一次，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全都告诉你。

张佳乐探出手臂，从旁边拖过一直空置的电脑椅，坐下：“这件事说来话长，提前说好，我告诉你的话，你不能笑我。”

因为他对百花对过去始终心存不舍和挂念，哪怕被辱骂殴打也一声不吭，她和孙哲平一直怒其不争，玩笑般说过几次，他们的心意张佳乐都懂，但张佳乐不是潇洒果断从不回头的孙哲平，也不是心性坚定敢作敢当的神月夜。

他做不到像他们那样洒脱，他只是张佳乐，是孙哲平离开后一个人背负起百花战队的张佳乐，是连续与冠军错身而过会心灰意冷的张佳乐，是没办法放弃又重新开始的张佳乐，是放不下百花却为了冠军毅然加入霸图的张佳乐，是无法斩断一切选择背负起所有的张佳乐。

从来不是完美的张佳乐，却是被他们相信，并放在心上的张佳乐。

张佳乐很清楚在知道他决定复出后，这两个人一直很担心他，一个在B市，一个在H市，游戏中一场偶遇，一个挥舞着重剑告诉他要挥别过去，一个接起电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那是压抑不住对他的心疼，那是从未消失过的，属于彼此的羁绊。

所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虽然这样想着，张佳乐还是忍不住把脸凑过去，埋在她肩膀上：“借我靠一下。”

肩上的力道很轻，好像只是单纯想碰碰她，神月夜手下动作停住，那天在楼道里那种感觉又来了，她缓了口气：“大神？”

张佳乐用额头抵住她的肩，透过雪白布料传来温热的气息，他轻声开口说：“我最开始在百花战队，从第二赛季一直到第七赛季，第七赛季总决赛百花输给了微草，作为队长的我扔下战队选择了退役，一年后复出，也没有回到百花，而是加入了霸图。”

记忆仿佛回到那时候，说不清的纠结和始终滚烫的热血，张佳乐在她肩头蹭了蹭：“我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冠军很重要，但我始终觉得对不起百花，对不起一直支持我的人，抱着这种心情，退役那年干了很多蠢事，比如在十区练小号偷偷给百花抢boss。”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笑道：“所以，我才会这么了解游戏啊。”

那一年，无数百花粉丝哭着向他喊‘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张佳乐没有办法回答他们，在他心底同样有无数个为什么，希望有个人能让他去喊。

为什么她要离开，为什么孙哲平手会受伤，为什么约定好的三个人只剩下他一个，为什么百花总是拿不到冠军，为什么一切不能像以前一样。

没有为什么。

大概命运总是这样。

直到此时说出口，张佳乐才发现那些事其实已经过去了，曾经只是想起都会心情沉重不甚唏嘘的事，如今可以笑着告诉她了。

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真的做过很多很多蠢事，难怪她和大孙每次提起来都一脸不想直视他的表情。

但就算这样，其实他们从没真正离开过他，每年生日、每年季后赛百花战队输或者赢，都会寄到俱乐部的礼物，都会写给张佳乐的支持，哪怕从不署名，哪怕一个还故意写成给张佳乐大神。

但是，他都知道。

就是他们啊。

的确回不去了，但人都还在，不管变成了什么样。

足够了。

手心握着鼠标，电脑屏幕上的人物却呆滞的停留在原地，不断徘徊。

陌生又滚烫的液体逼上眼眶，神月夜缓缓吐了口气，总算憋回去，张佳乐靠在她肩头，细碎的发丝蹭在她脖颈间，神月夜看不到他的表情，实际上从他刚才的语气里，也没有分辨出很浓烈的情绪。

但她就是说不出的难过，说不出的难受。

不断努力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安慰也好，转移话题也好，然而嘴唇不自觉的在颤抖，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她终于放弃，脸上泛出苦笑：大神，你们是真的想弄死我吧。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打扰，窗外雨还在下，安静的训练室里，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佳乐又转了下头，视线撞进电脑屏幕里，熟悉的背景，颇有些混搭风的游戏人物站在大街上，来来往往，不时有人扭过头打量‘他’几眼。

神月夜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肩膀上的人突然毫无预兆地蹦起来。

“我靠，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刚才指挥副本，注意力大多在其他几个菜鸟身上，张佳乐都没仔细看她的角色，只留意到她手速和意识很不错，似乎是散人的玩法，直到恍惚间盯向屏幕，才发现角色头顶两个不甚明显的大字，赫然是——夜修。

“哦，”神月夜跟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解释，“叶修大神帮忙起的。”

卧槽，卧槽，叶修这货要不要脸！

张佳乐很想立刻出门右拐直奔叶修房间，当面喷他一脸，脑神经转过几道弯，还是忍下了这种冲动。

赛事期间，总不能殴打领队吧。

真人行动是忍下了，张佳乐怨气难消，从口袋摸出手机。

国家队成立后，在李轩提议下新建了一个群，群名就是建群人李轩起的，特别中二，天下无敌中国队。

张佳乐跳过辣眼睛的群名，直接在群里@叶修开始喷，很快有人冒出来。

楚云秀：我还以为是黄少天……张佳乐，叶修怎么你了？

后面一群人跟队，纷纷表示都以为是黄少天，无辜躺枪的黄少天很快出现，群里的消息记录顿时嗖嗖直升。

吵吵嚷嚷，刷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其他人总算搞清楚事情起因，一时纷纷异口同声批判起叶修的不要脸。

正主，迟迟登场。

叶修：被你们发现了啊，正好，有空都去教教她。

黄少天：靠靠靠老叶你终于滚出来了，你还没说起名的事呢，起个你自己的名字，还把人勾搭去玩散人，估计全天下都觉得她是你粉丝吧，用心险恶要不要脸你！

下面一堆附和的。

叶修直接跳过：怎么？你们不愿意教？也行，反正哥都能教（叼烟）

黄少天：滚滚滚，谁说不愿意教了，叶不羞你别转移话题！

……

群里消息不断滚动，张佳乐放下手机，看到她一脸迷惑，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

叶修那个臭不要脸的，趁人之危！

张佳乐怀揣着担心，很认真的开口：“你别太信叶修那家伙的话，他虽然偶尔还算靠谱，但大多数时候真的特别特别没下限。”

登录电脑刚刚看到，谢谢营养液，么么哒~

读者“鑫月”,灌溉营养液 12018-10-04 12: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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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番外·苏黎世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