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一场几乎完美的胜利，赛后记者采访结束后，众人沉浸在兴奋喜悦中，吵着要一起去吃夜宵。

难得的完胜，叶修也不想扫大家兴，于是，刚开出去没多久的大巴拐个弯，往利马特河沿岸出发了。

沿途街道挂满星星点点的灯，人很少，两排精美的欧式建筑鳞次栉比沿街铺开，就像童话里美轮美奂的精灵王国，让人目不暇接，心生向往。

然而，等大巴放下他们远远开走，众人才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首先，他们所说的夜宵，十个里至少有九个指的都是烧烤撸串小龙虾，最不济也是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但这里是苏黎世，别说烧烤小龙虾，现在这个点，除了酒吧，还在营业的店铺都没几家了。

职业选手肯定不可能在比赛期间去酒吧，于是，刚刚获得完胜的伟大的牛x的中国队全员站在夜晚的利马特河边，吹着冷风看着夜景，面面相觑。

“咳，刚刚是谁说要吃夜宵的？”

“不是我。”

“李轩吧？”

“胡说八道，明明是方锐！”

“是我怎么了，你们难道没同意吗？”

“同意了，但现在没得吃啊。”

“所以？”

大家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说实话真就这么打道回府，心里都有点不甘心，但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

“往那边走走看吧！”最后，还是楚云秀一锤定音，指着远处灯火通明处说道。

“看那里那么热闹，说不定有吃的。”

“风景也不错，走走蛮好的。”

很给队里唯三的女士之一面子，众人纷纷应着，三三两两并排往远处走去。

夜晚的利马特河静谧流淌，两岸教堂尖塔依次排开，大家吹着晚风边走边聊，有人还在回味今晚的比赛，也有人说着苏黎世的风景饮食和环境。神月夜原本挽着两个妹纸的手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道路渐窄，慢慢地她就落在了后面。

叶修和方锐在第二排，看到她退过来，方锐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走。

神月夜：“……”怎么感觉怪怪的。

叶修倒是没说什么，很自然地上前一步，和她肩并肩。

“冷不冷？”他问。

“还好？”神月夜摸着被晚风浸凉的袖子。

今晚有比赛，大家穿的都是工作服，只不过国家队队服标准的短袖外套长裤三件套，而向导的衣服就只有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半裙，室内有空调还不觉得，江边吹着风多少有点冷。

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她正这么想着，一件温热的外套从天而降。

“穿着吧。”叶修说。

“哦。”神月夜呆呆地应，把披在肩上的外套穿好，长长的袖子遮住整个手掌超出了一大截，衣身也把她大半个身子包拢，夜晚的凉风瞬间被隔绝在外，只留下鼻尖淡淡的烟味。

好像比以前淡多了？

“说起来，你怎么会想到戒烟？”把一只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神月夜问道。

“吸烟有害健康嘛。”叶修一本正经地说。

“认真回答！”神月夜没好气地拿袖子抽他，之前用这个理由糊弄她，现在又来？

“认真的啊，”叶修笑，抓住她甩过来的袖子，“确实对身体不好，而且现在也没什么必要了。”

“以前抽烟是因为要熬夜，不抽点提提神熬不过来，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必要了。”

听他这么说，神月夜顿时陷入沉默，即便早就知道，却还是一次又一次深刻体会到，荣耀，这两个字对于叶修的意义。

然而即便如此，他，或者说他们，最终还是会不得不离开这个自己深爱的舞台。

时间，真的是很残忍的事情呢。

察觉到忽然钻出袖子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叶修愣了愣，他低下头，忍不住笑了：“想什么呢，我都出来十几年了，再不回家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而且我家老头管的严，家里不让抽，干脆就戒了呗。”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叶修说得很轻松。

他这个人，不管处于怎样的境地，永远都是这么平静和洒脱，不是感知不到痛苦，也不是不明白世事的艰难，只是永远不会困于这些痛苦和艰难，所以无论跌落在哪里，最终都会重回巅峰。

是百战百胜的神，

也是可以从头再来的人，

是叶修。

神月夜走过那么多世界，像叶修这样，同时兼具神性和人性的人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多么有幸，能与他相逢；

又是多么有幸，能陪伴他一程。

“咳咳咳。”

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看着女孩子撒娇似的把脸贴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方锐忍不住大声咳嗽。

边咳，边往左看看，是王杰希八风不动的大小眼；边咳，边往右看看，是张新杰目不斜视的冷淡脸。

敢情只有他在这里皇上不急太监急，操碎了心？

方锐满脸一言难尽，干脆扭头问王杰希：“你不管管？”

王杰希看他一眼，抬了抬下巴：“你上？”

“这个……我上没用吧，毕竟和我没什么关系。”方锐说。

“那你急什么？”王杰希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方锐无语了，见两人真的无动于衷，干脆又退，去找第三排的黄少天和喻文州，眼不见为净！

“看起来是真的觉得和他没什么关系。”见他走了，张新杰开口道。

“他都不照镜子吗？”王杰希幽幽地说。

能让他都憋不住吐槽，可见大家对方锐表现的无语。

张新杰笑了笑，还是他一贯的谨慎：“还不知道他的回忆是什么，不好说。”

“最好真的没关系。”王杰希说。

他俩正聊着，背后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口哨，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就见两个外国人对着江面又喊又叫，发现他们看过来，远远地挥手示意一起。

队里有性格跳脱的，马上呼应对方似的，也吹出一阵响亮的哨声。

得到回应，这下那边更起劲儿了，双方你来我往，很快哨声就从单调的平吹变成一首又一首的经典旋律。

“唐昊你牛啊，这都能接上？”

“轩哥可以的，看不出来啊，冠军吹哨人！”

“黄少加油，看你的了！”

不会的人疯狂起哄，本来好好的友谊活动不知怎么的就变成擂台赛似的一首又一首，安静的江边顿时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哨声占领。

直到唐昊一首《义勇军进行曲》，本来不服输的对面忽然消声。

大家本来还在得意洋洋，忽然看到那两人往这里跑过来，正有些摸不着头脑，神月夜幽幽地说：“再不跑就要被抓到了哦。”

中国队夜半哨声大对战，一首国歌赢胜利！

这新闻出去，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丢人还是不丢人。

被她提醒，众人马上反应过来。

“快跑！”

“赶紧，被抓住就惨了！”

“要被冯主席骂死！”

熟悉的操作，熟悉的画面，神月夜一边无语，一边脚下不慢，带头往远处跑着。

一阵夺命狂奔，等神月夜回过神已经跑到了原本的目的地。

身后追兵消失，成功躲过一劫的人一点都不吸取教训，很快又嘻嘻哈哈起来。正好运气不错，沿路碰到一家开着的餐馆，众人饱餐一顿，这才慢悠悠地回到酒店。

“还差方锐吧？”晚上送她回去的路上，叶修仿佛随口说道。

“嗯。”理论上是。

“然后呢？”

“嗯？”

“你现在没有全部想起来吧，就算加上方锐的，”叶修说，“所以后面是什么安排？”

神月夜：“……我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叶修扫了眼她，哟，挺低落的表情。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早就跟你说过要学会拒绝吧？”看看现在作的什么孽。

神月夜撇嘴，拍他的手。

没拍掉。

叶修继续捏，含着点笑：“所以，现在准备怎么办呢？小朋友。”

“凉拌。”小朋友已经自暴自弃了。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叶修说。

神月夜没说话，她抬起头，夜色已经很深了，路灯昏黄的光照亮一小圈柏油路，他们正踩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似乎前程和来路都一片光明。

但这光明却照不进她心里。

无穷无尽的爱像潮水将她淹没，潮起又潮落，最后浮出水面的会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

神月夜叹气。

看起来真的很为难。

“行吧。”叶修看了她两眼，也没说什么。

倒是神月夜忽然警觉：“你在打什么主意？”

以她的了解，叶修这么沉默的时候一般都是他心里已经有主意的时候，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有点可怕啊！

“想太多了。”叶修撸她脑袋。

“别摸了，再摸我也要摸你！”神月夜护住头发，迟早在这货手里秃了！

“你试试。”叶修挑眉。

说着又上手摸了一把，别说，手感真的非常好，像摸油光水滑的猫一样。

神月夜怒而伸手，薅他头发！被仰头躲过，她气，跳起来再伸，被叶修抓住手腕。

“别闹。”

见他带着笑，一副逗猫猫狗狗的表情，神月夜越想越气，干脆上嘴，对着他下巴狠狠啃了一口。

“嘶——”

叶修倒抽口气，捂住下巴：“你属狗的吗？”

“属你的。”揉着被放开的手腕，爽了。

“幼不幼稚。”叶修鄙视着。

“没你幼稚。”

“搞清楚，哥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比你大。”

“那和你幼稚有什么关系？”

“……”

两人斗着嘴，慢慢远去。

当晚，顶着一口牙印回去的叶修遭到众人一致声讨。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某群聊，喻文州说出大家的想法。

叶修纳闷：“故意啥，你告诉我有什么必要？”

以为演宫斗剧呢？

“少废话，出来pkpkpkpkpk！”黄少天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

果断无视他，叶修继续说：“差不多就这样，赶紧睡，明天起来干正事。”

“知道了，我先睡了。”张新杰说着，头像已经灰了。

“这样真的好吗？”张佳乐还是有些迟疑。

“你可以不参与。”王杰希说。

张佳乐于是没再开口。

“轮回的两位没问题吧？”叶修问。

“没问题的。”江波涛回得很快。

“小周呢？”

周泽楷：“好。”

叶修关掉电脑若有所思，这么看下来，除了张佳乐那个二货，其他人心里果然不是没主意的。

他伸个懒腰，伸到一半忽然想起还有个人一直都没说话。

想到这里，叶修也是一阵沉默。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站起身，拖着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

与此同时，方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应该没什么吧？

思来想去都觉得确实没什么，他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

这些人其实都很聪明，真要“坏”起来也“坏”得很。

哦，除了乐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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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番外·苏黎世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