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姜徉还是决定加上看看，她也很好奇这位传奇的大前辈找自己到底什么事。
百丈冰灼：叶秋前辈好。
消息回复得很快，仿佛常驻在电脑前一样。
君莫笑：你好你好。
君莫笑：妹子玩牧师的？
这个问题不算奇怪，现在能找到她联系方式的人，基本清楚那张帖子和她的关系。
百丈冰灼：是啊，前辈应该看过那个帖子吧？
君莫笑：看过看过，怎么称呼？
百丈冰灼：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
百丈冰灼：我是姜徉，职业牧师，将在下个赛季于轮回出道，请前辈多多指教。
君莫笑：好好，小姜是吧，多多指教谈不上，毕竟我现在可是退役人士［呲牙笑.jpg］
君莫笑：你在轮回签了几年啊，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兴欣？冠军车发车n=1啊。
……
姜徉觉得自己眼花了，摘下眼镜擦了擦无果，又颤抖着手把账号退出又重新登上，企图用软件bug说服自己。
但等她再次打开聊天框，摆在最后的依然有那句话。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兴欣？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昨天才和轮回签了合同吧？
百丈冰灼：前辈你没发错人？我好像昨天才进职业群吧……
君莫笑：诶，这话怎么说的，哥找的就是你啊。
君莫笑：用有文化的来说，可不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牧师却在灯火阑珊处啊！
我嘞个魔改古诗啊！姜徉嘴角抽了抽，这是她第一次和叶秋交流，没想到这个作为荣耀第一人的前辈居然是个这么不着调的性子，温柔体贴的小橙前辈就是和这人搭档了这么多年？
这是她大神滤镜破碎得最快的一次，没有之一。
于是姜徉也端不住礼貌的架子了。
百丈冰灼：前辈，你就这样光明正大挖别人家墙角，真的好吗。
君莫笑：原来你担心这个啊，很少见到你这么关心前辈的好小孩了。
君莫笑：我都玩网游了，跟我对着干的多一个轮回不多少一个轮回不少。
百丈冰灼：……
这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面对叶秋越来越没个正形的发言，姜徉意识到，自己如果不给他一个准确的回复，恐怕对面下一步就要进化成狗皮膏药了。
所以，为什么会找上我？
姜徉习惯性归拢线索仔细分析了一下。
首先由叶秋的发言可得，他带领的名这支名为兴欣战队现在缺一个治疗，而问自己签几年完全是句废话，对方明显很清楚，一般俱乐部签新人的第一份合同都是一年，为了给彼此双方一个适应和反悔的机会。
兴欣现在还没正式进入联盟，正常想进入联盟的方法有两种，一是买下一个旧俱乐部改名，二是通过挑战赛一路打上去。
n=1说明他们人员已经基本筹备完成，很大概率下个赛季就会进入挑战赛，并在成功后于第十赛季进入职业联赛，而一年的合同刚好卡着这个时间点。
不知道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新人还没对战队产生太强烈的归属感，或是确实看上了她的能力，总之一个恰当的时间，这可能就是她被盯上的主要原因。
逻辑自洽后，姜徉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百丈冰灼：为什么是我？网游里也有不少实力很不错的治疗吧？
这边正在荣耀里的叶修点开后台这条消息提示，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难缠，明明沐橙之前下线之前给他说的是，这是个个很热情很容易聊得来的小后辈，弄得他还以为能有半个包子那样活泼。
刚刚突然变灰又亮起来的头像他也注意到了，八成是以为自己眼花了，缜密地重启一下软件试试，这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叫人仿佛看见了一个削弱版的张新杰。
叶修不知道的是，姜徉的热情只对长得好看的人，谁叫他一张照片都没有呢？
那张帖子是魏琛先刷到的，当时热度还不算太高，本来是分享给大家当个笑话看，一直到后面视频网站上有了对局录屏，他俩看完仔细一琢磨，觉得这是个可用之才。
如果能招揽过来，就是给他们兴欣填上最后一块拼图。
叶秋看了姜徉在网上所有被上传的对局录屏，哪怕抛开个人利益和战队利益来说，她的思路、打法，都和散人这个职业以及兴欣无比契合。
甚至算上那把银武。
叶修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只有一个干瘪的烟盒，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支烟。
在摸清剩余的数量以后，他的手指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它掏出来，抽回手，任由口袋陷入黑暗里。
掏了口袋却什么都没拿出来，让叶修这一番行为颇为滑稽。
周围烟雾缭绕，他抬起这双即便常年抽烟也很好看的手，摸回到了键盘上。
提示音响起，姜徉抬头——
君莫笑：武器是自己做的吧？
三重苦难，又是三重苦难……
姜徉的心逐渐下沉。
自从暴露在大众视野之后，不管是帖子，轮回，经理，职业群，包括现在面对的君莫笑，好像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她的武器。
明明她只会比任何人都更爱自己的银武，但短时间频繁被人提起后，心里有莫名些堵塞，仿佛在家长面前争风吃醋的两个小孩，不愿另一个人得到比自己更多的注视。
可她和三重苦难并非竞争，而是从属关系。
姜徉为自己不应存在的竞争心理感到可笑，她突然很想谁都不理，就这样埋头睡一觉。
像是注意到了自己已读不回和长久的沉默，消息提示栏又闪了一下，这次发来的却不是让人心梗的东西。
君莫笑：别乱想，武器只能是加分项，想被我招揽没一定水平可不行。
姜徉一惊，这种安慰和激励性的说法，就好像对她沉默的原因一清二楚。
然而对面还没停，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发得非常快。
君莫笑：你的思路打法和风格都很契合我手里这张散人账号卡，主打一个出其不意，配合起来肯定能吓死那群循规蹈矩的人。
君莫笑：不管从水平年龄还是能力来看，这个联盟里没有一支比兴欣更适合你的队伍，而且有足够的舞台供你发挥。
君莫笑：怎么样？哥可是诚意满满呐，我们这趟开往冠军的班车现在就剩一个空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姜徉看着面前接连弹出的消息，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她很少哭，因为不服输，因为克制，因为坚定，因为固执，因为懂得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无可奈何，因为远在异乡只能靠自己。
但在这样一个普通又平静的夜晚，整洁明亮的单人宿舍里，女生一如既往坐在电脑前，桌子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两滴晶莹的水渍。
陆上无风却起浪。
正如叶秋所说，姜徉自签过合同后一直在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事情反而在自以为迈上正轨后变得复杂起来。
她找不到自己作为职业选手的价值在哪，因为她还没有走上赛场，没有赢过，这是每一个新人出道前，都会因为前辈们巨大光环而遭受的心理折磨。
就像一片漂泊无依的浮萍，在联盟这个巨大的池塘里游荡，哪怕找到了可以作为终点停留的港湾，却依然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能在此安稳几时。
在这植被茂密的港湾之中，自己是如此微不足道又可有可无，那它停留的价值在哪里？
谁能肯定它存在的价值？谁能用帮它脚下生根与池水产生联系？
自我质疑一旦燃起苗头就无法再停止，仿佛自己从未和这片水域相连，一直都沉溺在冰冷潮湿的黑暗里。
越强的队伍越是如此。
周泽楷给了她第一次肯定，抓住了她飘荡的身影，但效果并不显著，正如家人说无数遍你很漂亮你很帅气，都不如路边陌生人一句客套性的赞美。
因为喜欢所以不确定，因为在意所以无法在意，因为爱所以卑微。
熟悉的人会顾及你的心情，但陌生人只会阐述自己的观点，因此人们往往觉得后者更加真实。
而这位初次交谈，但兼具实力和影响力的大前辈，在轻易看穿了姜徉的惶恐后，给予了正向肯定。
多少年以后，姜徉回想起这一刻都发自内心地感激，如果不是叶秋的这一番话，或许她会在出道前就陷入无尽的自我内耗之中。
叶修不知道，当然也可能不在乎，这几句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话，给了一个初识的后辈多大的信心。
百丈冰灼：谢谢前辈。
百丈冰灼：谢谢，真的很感谢，但我……
君莫笑：行了，我懂你意思了，下面的话就别说了，说出来大家都伤感情。［流汗.jpg］
君莫笑：反正你考虑考虑，就算有了我们后面有了别的治疗，你的打法也不一定要按常规方式组队。
君莫笑：等合同到期要是后悔了随时欢迎啊！［呲牙笑.jpg］
姜徉破涕为笑。
百丈冰灼：不是说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吗？前言后语不相符啊前辈。
君莫笑：前辈的经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不一样的人就得有不一样的做法。［推墨镜.jpg］
君莫笑：关于武器你也别多在意，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百丈冰灼：哈哈哈！是吗，那多谢谢谢前辈指教啊。
君莫笑：［呲牙笑.jpg］
君莫笑：行了，哥网游也是很忙的，下了哈。
百丈冰灼：前辈再见！
看着又一次灰下去的头像，叶修并没有扭头回到荣耀里，而是保持着这个界面，和前台的陈果招呼了一声，捞起外套出了网吧。
“老板娘，我出去抽一根。”
“你在电脑跟前抽还不够，这会还要吹着晚风抽？诶，小心点！别被人堵了……”
陈果唠叨的声音逐渐被抛在身后，叶修在门外一处不起眼的阴影下站定，头顶明亮的招牌与夜色配合默契，很好地掩盖了他的身形。
不管是对前因后果计较的性格也好，对前辈满嘴敬语放不下端着的架子也罢，游戏上的天赋，独自钻研的执拗，自我内耗的思考方式，面对一点善意就无比感动，甚至包括那异想天开的武器创新……都像极了一个人。
只不过他们，一个就像那把银武技能的成功率一样，一直保持着好运，一个在耗光了自己的运气之后骤然离去。
而抬头望去，对面的嘉世大楼依然灯火通明。
“荣耀，哎……”
叶修看着那个方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把其中仅剩的那根烟叼到嘴里，又将双手插回口袋。
如果叫旁人来看，这仿佛是一副退役选手看着老东家怀念职业生活的画面。
但如果离近点仔细看，会发现他注意力全在外套两边的口袋里，等就这么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奈地自言自语起来。
“忘拿打火机了……”
想谁都知道［墨镜］［ok手］［流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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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