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弹精准命中,将乌漆嘛黑冻结在原地。看着那尊在夕阳下闪烁的冰雕,秦臻操作着雾锁烟都的手指,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停滞。
居然冻住了。
这念头如同冰弹炸开的寒气,倏地掠过他神经末梢,不带任何情绪,只是一种纯粹的事实确认。战术板上画烂了的剧本,如今真在眼前上演,过程顺得连他自己都想笑——简直像被系统安排好了似的。
他知道她是谁。更确切地说,他知道她曾经如何指导过他的最基础操作。谁能想到呢,那些玩意儿如今倒成了他端稳“射天狼”、站在这儿陪演的底气。
而现在,这份“底气”正撑着他,不偏不倚地把枪口对准了她。
冰层内部,乌漆嘛黑保持着挥剑向前的姿态,重剑灯下不白的纯白剑身被冰晶折射出冷冽的十字星芒。唯有公共频道里那句带着俏皮表情的“官方认证冰雕,禁止触摸哦^_^”,还在散发着特有的、混合着戏谑与嚣张的气息。
这行字跳入秦臻视野的瞬间,他扣在键盘快捷键上的食指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分。
“压上,集火!”
他的指令在皇风团队频道里冷冷闪过,字符敲得又快又稳,听不出波澜。声音透过耳机传回自己耳中,像另一个人在发号施令。必须快,冰冻控制时间有限,这是皇风打开局面的机会——虽然这局面,本来也不是他真想闯进来的。
雾锁烟都枪口,幽蓝的星轨再度剧烈涌动,凝聚着下一次打击。能量汇聚的低鸣声在他听觉捕捉范围内嗡嗡作响。他能透过半透明的冰层,看到那双玻璃蓝色的眼睛,它们依旧含着笑意,凝固在冰里。
那眼神里没有意外,没有惊慌。只有一种……了然。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
不对劲。
这感觉如同细小的冰刺,沿着脊椎悄然爬升。太顺利了。以他对她操作风格的了解,以乌漆嘛黑那悍猛的机动性,刚才那记“西北望”锁定,她至少有理论上可以规避或削弱控制的极限操作。她没有用。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用身体接下了这一枪。
是失误?还是……演呢?
这个念头窜过的瞬间,他几乎想笑。
所有不对劲的碎片,都被冰里那双笑得嚣张的眼睛串成了线,真相简单得有点讽刺——
哪有什么顺利执行。
这从头到尾,都是人家写好的剧本。
“集火乌漆嘛黑!别停!”田森的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扫地焚香的符咒已然亮起,炽热的光芒开始驱散矿场废墟的阴冷。
秦臻猛地吸了一口气,将肺腑间那点因疑虑产生的滞涩感强行压了下去。指尖重新灌注力量,稳稳按在技能键上。无论这是不是陷阱,箭已离弦。皇风需要这波集火建立的胜势。
射天狼的枪口,幽蓝光芒暴涨到了极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那尊原本应该绝对静止的冰雕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快得像是视网膜的错觉。
但秦臻捕捉到了。是一种被更深沉、更危险的东西锁定的感觉,取代了先前冰封带来的控制安全感。
是“嗜血奋战”!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完全规避控制。她从突进开始,目标就是为了以身作饵,主动踏入这个“控制”,来换取一个开启嗜血奋战后、短时间内近乎霸体的输出环境!所谓的“官方认证冰雕”,不过是她戏谑的烟雾弹。
“撤!是诱饵!”
他在团队频道里弹出的警告,因为瞬间的明悟而带上了一丝急促。
然而,晚了。
“咔…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炮火与符咒轰鸣的背景下微不可闻,却如同重锤般敲在皇风每一位队员的心上。
乌漆嘛黑身上的冰层,以她心脏位置那一点微不可查的红光为中心,骤然爆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下一个瞬间,冰晶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闪烁的冰尘。
冰尘之中,乌漆嘛黑的身影破冰而出!纯白重剑上的绷带已被无形的血气染上暗红,周身缠绕着沸腾般的猩红气浪。那双玻璃蓝色的眸子,在血色蒸汽的映衬下,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她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停滞,炸裂的冰晶还未完全落地,重剑“灯下不黑”已然带着撕裂耳膜的破空声,不再是斩,而是以更加狂野的横扫姿态,卷起地面散落的碎石与冰屑,朝着近在咫尺的雾锁烟都悍然席卷而去!
几乎同时,一道赤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侧翼杀出——寒烟柔的战矛后发先至,与重剑形成完美夹击。赤焰与血气交织成网,将雾锁烟都所有退路彻底封死。
剑风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臻的瞳孔骤然收缩。射天狼枪口凝聚的能量尚未完全释放,那迫近的死亡气息已经扼住了他的呼吸。他看到了她眼中那片冰与火交织的战场,那里没有丝毫个人情绪,只有对胜利最纯粹的、燃烧一切的渴望。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冰晶爆碎的璀璨光华中,完成了无声的逆转。
破冰而出的乌漆嘛黑,凭借“嗜血奋战”的霸体状态,硬扛着皇风的集火,重剑横扫强行打断了雾锁烟都的节奏。兴欣众人趁势全面压上,叶修的君莫笑摆脱田森纠缠,与高处的沐雨橙风形成交叉火力,彻底撕裂了皇风阵型。
尽管田森奋力支撑,秦臻也试图重整旗鼓,但失去先手且阵型已乱的皇风,终究未能抵挡住兴欣接下来行云流水般的攻势。最终,兴欣以团队赛的胜利,为这场客场征战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比赛结束。
赛后握手时,秦臻刻意避开了李墨礼的视线。他能感觉到那双玻璃蓝色的眼睛从他身上掠过,像一阵微凉的风,不带任何情绪。
直到她的手伸到他面前。
他不得不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你怎么回B市了?”李墨礼问了他一句意料之外的话,“我记得你不是和邱非他们玩的挺好的吗?谁欺负你啦?”
秦臻愣了一下,哪里会想到她问到这些,随后尴尬地有些挠头,“这不是……”
“水土不服?!”
当李墨礼把这话带回兴欣下榻的酒店时,陈果诧异地惊呼出声,手里的外卖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新嘉世就在他们路对面,怎么说也寄托了老板娘多年的青春热爱,陈果平常也挺关注挑战赛呢。
“是啊,”李墨礼盘腿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手里捧着杯热奶茶,“他说H市太潮,键盘都发霉,实在受不了就跑回北方了。”
叶修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就这?”
“就这。”李墨礼吸了口果茶,摊了摊手,“我还以为他在新嘉世受了什么委屈,结果人家就是嫌南方太潮。”
魏琛在一旁的沙发上啃着鸡腿,闻言直拍大腿:“想当年老夫在南方打比赛,键盘里都长蘑菇了照样拿冠军!”
“得了吧老魏,”方锐穿着睡衣从隔壁房间探进头来,“你那些陈年旧事谁不知道,明明是你在G市把键盘泡在泡面汤里了。”
房间里顿时笑成一片。
“不过说真的,”苏沐橙咬着苹果,“秦臻这理由倒是挺实在的。”
“实在什么呀,”陈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顺手把外卖盒子收拾好,“就因为天气不适应,就从新嘉世跑到皇风?这决定也太草率了吧?”
李墨礼把喝完的饮料杯放在茶几上,玻璃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了然:“对他来说,可能这就是最真实的理由。”
她想起刚才在场馆里,秦臻说这话时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算了,”她伸了个懒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叶修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确实。荣耀圈这么大,去哪不是打比赛。”
“不过,我个人看法。”李墨礼停顿了一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我们不就和新嘉世路对面吗?为什么我们的键盘不发霉?”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陈果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自己带来的外设包。魏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连叶修都微微挑眉,似乎被这个角度清奇的问题问住了。
“队长——”李墨礼拖长了声音去问在嘉世待了好多好多年的叶修,“嘉世以前训练室的键盘,发过霉吗?”
叶修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在陈果警告的目光中又放了回去。
“嘉世训练室啊……”他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语气带着点怀念,“别说键盘了,连显示器缝里都能给你长出蘑菇来。”
“真的假的?”方锐来劲了,凑近了些,“老叶你详细说说!”
“H市那梅雨季,训练室里能养鱼。”叶修说得一本正经,“有时候早上来训练,得先把键盘倒过来控控水。”
魏琛立刻拍腿接话:“没错!当年老夫去嘉世打比赛,亲眼看见他们队员都在键盘底下垫毛巾!”
“等等,”方锐突然反应过来,“咱们训练室不就跟新嘉世路对面吗?直线距离撑死二百米,为什么他们的键盘发霉,我们的就没事?”
叶修闻言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说:“这事儿吧,得从风水说起。”
“得了吧你!”魏琛立刻拆台,“明明是因为咱们老板娘勤快,天天开除湿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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