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和霸图确实于季后赛相会了。陈今玉认为这个好像有点……一语成谶吗？总之不好不坏的。

好消息是她们都进季后赛了，坏消息是积分榜上霸图第四蓝雨第五，第一轮就要撞上，胜者进入四强，继续角逐冠军，败者喜提季后赛一轮游。

战队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不该满足于此，但方世镜还是没忍住说，“打得很好了……老魏走的时候我都有点担心能不能进季后赛。”

这话不应该跟陈今玉说，但又只能跟陈今玉说。她是新人，原则上来讲和新人说这种话是扰乱军心，这话不应当跟孩子说；然而她毕竟也是战队的副队长，不和她说又该跟谁说？

况且方世镜信任陈今玉的心理素质。

陈今玉也很信任自己的心理素质，听了方世镜的话，脸上果然没有显出任何强烈分明的情绪，想了想说，“但我还想再进一步。”

输了没关系，这赛季蓝雨能进八强已是不错；赢了当然更好，赢了就是八进四，而四强这个称号听起来离总决赛和冠军更近。

没有人不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座冠军奖杯。哪怕只是抵达边缘。因此，没有未战先惧、低头认输的道理。

哪怕对手是韩文清和霸图。

所以方世镜也说：“没人不想更进一步。”

更何况……他的职业生涯，应该也就停在这里了。

最后一年，最后一次季后赛，他想尽可能打得出色，哪怕他此前担任的位置一直是自由人，哪怕他接手索克萨尔之后并没有发挥出第一术士的全部实力，而是一直表现得不温不火。

但是，走到这里……已经可以了。

他用余光去瞥会议室的大门。一墙之隔，门外不是青训营的训练室，甚至青训营和战队训练区域都不在同一层楼。但他仿佛已经看见沉浸在训练中的几位少男……方世镜的思绪和视线一并收拢，回到眼前，看向副队长不服输的脸庞。温文秀气，仿佛并不锐利，然而总是足够强硬，又总是不肯后退。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蓝雨的未来。

已经足够了。他想。他的时代就此结束在这里也没关系。如果魏琛看到这一切，也不会说有哪里不好。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也是他们一直想要的。

陈今玉似乎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睫毛投下浅淡阴翳，悬悬垂颤，遮住颜彩浓郁的眼眸，掩住内中一切不够坚韧的神思，她打起精神，敲定战术：“个人赛还是按老方法来。”

她的战术安排没有问题，甚至在擂台赛中撂倒了韩文清的大漠孤烟。她的操作依旧完美、强硬、无懈可击……

耳边却好像出现了幻听。那究竟是幻听，还是霸图粉丝过于声势浩大的欢呼声穿透了隔音墙壁？

一切不言而喻。陈今玉活动着疲惫的双手，深吸一口气，离开比赛席。

方世镜就在门外，刚要来敲她的门就见她就推门而出。两人之间有过短暂的沉默，最后是陈今玉先开口说：“没关系、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赛后还要接受采访。即便她们是输家，也要硬着头皮在成群的记者和镁光灯前说出一些得体的漂亮话，起码维持风度，做一个体面的输家。

方世镜对她苦笑一下，说：“走吧？”

只是技不如人而已，只是兵家常事。

她从容地接受这一切，因此并不感到难以释怀。这只是一个开始。

胜利的霸图，是昂首离开的；落败的蓝雨，也必须抬起头，不能服输。

还有下一赛季，还有下下赛季，她还有很多个赛季，她还可以打很久，久到蓝雨也变得无懈可击，成为一支毫无疑问的豪强战队……久到蓝雨成为冠军。

两支队伍分别从比赛场的两端走出，输家赢家，走的都是同一条路。两队半路相逢，这相逢实在不可避免，谁叫只有这一条路。

输家蓝雨的选手沉默有之，颓然亦有之，这也是常事，这世上罕有不沮丧无言的败者，蓝雨也不能免俗，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赛季能进入八强已经足够，她们失去了老队长魏琛，这几乎可以算是超常发挥。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而已。

没有人不曾梦想过卫冕冠军，包括第三赛季的蓝雨战队。

这颓然也只是片刻。蓝雨战队的所有人，都不认为她们将会止步于此。这只是第三赛季的夏天而已，她们还有第四赛季、第五赛季，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值得期待的夏天。

第三赛季只是一个开始。

双方握手致意，这是赛后应有的礼节，从来不能免去。两队队长先一步交握，就连韩文清这样一向不屑于客套的人都说了一句：“打得很好，下赛季见。”

这话是冲着方世镜说的，他的眼睛却在看陈今玉。后者正在和霸图的副队握手，说着一些场面话，这些事她一向做得很好，面对采访也是滴水不漏。

理所当然地，她没有看他，也不知道他在看她。

两队告别，一路走过选手通道，走向新闻官，接受采访，蓝雨战队就此迎来了一个过于漫长的夏休期。

对陈今玉来说，唯一一件好事是本赛季常规赛评选出的奖项如云，而她赫然在列，位列仙班。

本赛季最佳新人是王杰希，这一点并不让人意外，她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她是守擂之星。这个奖项好就好在足以堵住黑子的嘴，蓝雨是没进四强，是在季后赛一轮游了一圈，但她拿到守擂之星的奖项了。如何呢，又能怎？谁是花瓶？

守擂之星完全是由技术统计得出的，是电脑算出的数据，客观到极点，毫无水分。陈今玉只得庆幸：至少她还拿了个奖，而且还挺有含金量，显得一轮游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

陈今玉顺手从散场后的观众席拎走了三个下赛季出道的新人，三大金刚名为黄少天、喻文州、郑轩，她还把同来观战的方锐拎走了，顺手的事。

郑轩下赛季出道，也就意味着马奕辰下赛季退役。蓝雨将会在七月的夏季转会窗召开发布会，公布相关事宜。

“什么感觉？今年秋天你们也要上场了。”她随口问道，那些轻盈的笑意已经重新回到她的眉眼之间。

他们都是下赛季即将出道的新人，就像陈今玉出道前夕一样，也都和队里的正选打过许多次训练赛，以锻炼团队配合能力，便于更好地融入队伍。

新增一名剑客，术士和弹药专家都要换人。下赛季，蓝雨可以说是大换血了。

“战术方面还可以做得更好，尤其是团队赛。”喻文州第一个回答，这场比赛过后，他那几乎从不离手的硬皮本又添了好几页新鲜出炉的笔记，此刻他正翻到其中一页，向她展示对局中的某一个赛点，“这里，霸图的牧师没有衔接上。我们主场，如果事先做好布置，或者临场发挥足够精明，可以把石不转一波带走。”

陈今玉的心小中一箭。喻文州说得是实话……这一场比赛，她当时的布置和发挥确实不够精明。

幸运的是，她所欠缺的部分将会在下赛季被他补上。她不排斥缺点和失败，这意味着她还有进步空间。

黄少天的手指同样点在这一页，指尖如剑尖，切入赛场，“如果我在的话这里可以突破，夜雨声烦银光落刃切进去，不过要问松醉何顶住大漠孤烟，枪淋弹雨最好能做干扰，或者涛落沙明控住对面元法……柔道好像更好，不过推云掌顶一会也足够。”

他说到枪淋弹雨的时候，郑轩在旁接了一句：“有点压力啊……不过元素法师的话，我拦得住。”

方世镜眼底笑意渐浓。他与陈今玉对视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怎么样？都是潜力股吧？

但陈今玉眼里写的是：您放心地去吧。方世镜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说了很多次了，他是要退役不是死了！

“下赛季有你们我就放心了。”他最终说出口的是这么一句话，全然发自内心。

不在战术安排之内的方锐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悲伤地说：“被排除在外的我一直在哭。”

陈今玉很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毛绒绒又有点刺刺的，她温和地说：“再等一个赛季，你着什么急。”

方锐假意吃痛，捂住脑壳，“女神大人你打人很痛。”

“假的吧？”她说，“我都没用力气呀，那你好弱。”

“我一直在哭。”方锐重复。

“再哭我一剑把你捅穿。”黄少天凉凉地说，“方锐你不可以被我女朋友拍脑袋。听见没有？不可以、不许！你不许被小玉拍。”

方锐转头就跟陈今玉说：“女神您请看，这个黄姓男子很霸道，实非良配，如此小肚鸡肠、不堪大用，难任中宫之位。”

陈今玉只是微笑地看两个幼稚的男孩儿，不说话。喻文州也但笑不语，而郑轩嘴里却冒出来一句：“现在我压力很大了。”

前途一片黑……一片光明啊。

小玉拉满了，原文s3庙没进季后赛，s4过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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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茕茕白兔（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