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实在太过圆滑,团队协作又堪称完美无缺。再度挺进季后赛的蓝雨,比起上一赛季要难缠得多。
百花也是擅长打团队赛的队伍,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蓝雨变得更……
更恶心了。
狂剑士跟一头大野牛似的横冲直撞,逮着谁就咬谁,咬定就不松口,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剑客像个杀手一样自由飞翔,冷不丁冒出来戳你一剑就跑,这还不算完,不管是打人还是跑路,他都得放两句垃圾话,好像不说话浑身难受似的;术士慢悠悠地读条,然而偏偏放得很准,那效果足以让对手感到恶心;守护天使能出去挨揍,也能奶住这群神人,可见他自己也是个神人;弹药专家的打法相较之下固然略显保守,但怎么可能毫无作用?他的保守已经够用。
这场团队赛,蓝雨的第六人是刺客何事不语。两边都有弹药专家,手雷一甩天昏地暗,一会儿白光刺目一会儿绚**人的,问松醉何悄悄脱离战场,与刺客换了位置,何事不语舍命一击抹了百花缭乱的脖子。
“为啥逮着我打???”张佳乐没死,张佳乐在频道里打字,心内却足称平静,仍然精准地掷出数枚手雷,闪光弹夹在其中,封锁仅剩丝血的何事不语的逃跑路线。
百花众人一拥而上,但此刻其实并不应该一拥而上。索克萨尔的条读完了。
黑暗之爪强制抓取,落花狼藉立刻反应过来,一剑砍向身侧,灵魂语者却降下一道圣盾术,再是一个牧师的圣诫之火紧随其后,套到百花缭乱身上,夜雨声烦鬼魅般无声闪现,一剑穿胸而过。
张佳乐这回是真的想说怎么又是我了。
何事不语换百花缭乱?还有这种好事?
问松醉何喜滋滋地从换人区出来,刚一出门就给了落花狼藉一剑,两个狂剑再度拼杀在一起,双双开了狂暴,赤红的眼眸有如两头怒兽。
还是老样子,问松醉何正嗜血,落花狼藉反嗜血,陈今玉边吸血边打字:“妙手回春啊大夫!血回上来我好受多了!”
“拍死你这只蚊子。”孙哲平冷漠地操纵着落花狼藉,一道崩山击砍到问松醉何脑门上。吸血的狂剑不是蚊子是什么?
问松醉何坠地,弹起一个小浮空,落花狼藉当即要上,剑尖向下刺去,重剑暴动,破灭斩蓄势待发,血影如河。
他的重剑却被剑客的光剑轻盈而有力地挑起。
夜雨声烦飞来一剑,顶着满头文字泡骚扰:“笨笨的我傻傻地活,容易感动没有心机,吃了亏还不知道长记性。一路走来我不优秀,但我善良;不虚伪,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地放弃和改变,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风景!!!!”
他和陈今玉共享了烂梗收藏夹,然而孙哲平只想问:哪来的Lady nana!?
这是一张断河地图——问松醉何本来都要被他捅进水里了!结果就这飞来的一剑,打断了落花狼藉的攻势不说,问松醉何就地咕噜一滚,迅速调整站位,陈今玉也不是吃素的,经过这样及时的调整,再想送她去逐梦自由泳可就难了。
断河地形实际上是对百花一方非常有利的。他们有张伟,有一个会飞的魔道学者,弹药专家也可以飞枪位移,但百花缭乱已经下场,而森罗……森罗马上要被燃烧箭矢钉向地图边缘了!
“喻文州太擅长战术布置了。”
蓝雨晋级。赛后的记者招待会,这是孙哲平给出的评价。这评价很公正。他说:“明年,我们还会站在这里。然后撞破她们。”
没有记者会认为他是在说大话。这个人向来都是这样,不说虚的,只宣告目标。够狂。
张佳乐很小声地跟他说了一句,没被记者捕捉到,“玩战术的心脏啊,你看那老叶,那肖时钦,那张新杰……”
这几家都是擅长打团队赛的战队。蓝雨原本不在其中,如今也终于飞升成功。
第四赛季出道的三位选手,再加上本就难搞的叶秋,让职业圈再一次意识到:战术非常重要。
但是要喻文州跟叶秋拼战术?他自己都说,“真是为难人。”
他不是不够自信。只是因为叶秋更是一名熟手,人家在网游里混了那么久,又打了四年比赛,光是这些年积攒的经验就够蓝雨大三角喝一壶的。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没有未战先怯的道理。赢了当然很好,输了也不必要颓丧垂头,还是可以昂首挺胸。
“行了,输给我们不丢人,啊,明年再来哈。”叶秋说。
嘉世险胜。再怎么惊险,到底也是赢了。
他叼着一根烟。陈今玉频频去看,视线为他察觉,他偏头看她,颠了颠手中烟盒,朝她抬抬下巴,问她:“来一根啊?”
“自己留着吧你。”陈今玉礼貌地微笑,她在等一句话。
“——不说了这儿不让抽烟吗?!”
这一年的蓝雨最终被拦在四强之位,嘉世、霸图两家晋级,即将相约总决赛。记者招待会,蓝雨的主力军依旧是老三位,队长喻文州,副队长黄少天,两朝元老陈今玉。
记者们纷纷扼腕叹息:这仨人太有默契了!敏感点的话题就推给黄少天,让他叽里咕噜说一堆废话,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听完这一堆,记者都忘记原本问的是什么问题了;刻意埋下陷阱的问题交给喻文州,这人更是滴水不漏,说得每一句话都挑不出毛病;尖锐的指责则归属给陈今玉,纵是再夹枪带棒的问题,她听了都只是温温一笑,很没脾气地敷衍,再见缝插针地回敬几句,走着瞧。
“嘉世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对方很强,我们也尽力了。”喻文州说着车轱辘话,这种话每次赛后采访都有人说。这也确实是事实,她们当然尽力了,又有谁没有放手一搏呢?只是对手更强,临场发挥更好,胜利的风没有吹向自己,反而拂过对手,这没办法从中挑错。
他继续说:“下一赛季,我们还会再接再厉。”
“喻队很肯定蓝雨明年还能进季后赛啊。”一位记者笑着说。
这属于尖锐问题,陈今玉接到任务,在桌面的遮掩之下撞了撞喻文州的膝盖,示意她来。队长就笑了一笑,她也笑一下,学着记者的样子,不太真心实意地挑起嘴角,“走到现在,我们的实力难道不是有目共睹的吗?上一赛季我们没有引进新人、没有补强,也照样挺进了八强,明年还会更好,没有一年比一年差的道理。”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记者胸口的名牌,复又抬起眼睛,温声细语地道:“这位……电竞时代的洪记,您说呢?”
她的眼眸像是两片薄而剔透的墨玉,乌沉,冷清,跃动着一星寒芒,内中没有笑意。
此人一贯温和随意,居然让记者忘记这样一个事实——赛场之上,她永远是最具有进攻性和侵略性的选手之一,绝非毫无锋芒。
洪记者识趣地干笑两声,岔开话题,转而问起有关嘉世的问题,“请问蓝雨战队的各位怎么看嘉世的配合?”
陈今玉又去碰黄少天的膝盖——她的任务结束,该轮到副队长说废话了。他语气轻快地抢答:“哎呀,你是想说苏沐橙来的吧?你明明就是想问苏沐橙和叶秋配合得怎么样,干嘛藏着掖着?这个啊就相当有说法了,我个人的想法呢就是她们两人的配合很可怕啊,至于怎么个可怕法呢,我们内行人看得是非常清楚啊,枪炮师和战斗法师嘛,矛炮战法啊、屏风炮啊、枪炮师开地图炮战斗法师顺势冲锋啊,都非常可怕的。”
“……请问到底是怎样的可怕呢?”
记者们在心中小怒了一下:可怕可怕可怕你二舅啊!倒是说说到底可怕在哪里啊,是褒义的还是贬义的啊!
喻文州微笑着接管局面,颔首说:“两位的配合很巧妙。”
这仨人跟斗地主似的。当然,地主指得是记者们。
呵呵呵呵,记者们心里也憋着口气呢,又一人问道:“去年八强,今年四强,那明年岂不是要挤入决赛,剑指总冠军?”
表面上是饱含期待的美好祝愿,语气却非常不怀好意,可见不是真心期待,实则兼具敏感、尖锐和陷阱,属于三合一问题。这句话是意思其实是:这赛季出道三个新人,说是补强,也不过是从八强到四强,到底没能问鼎总冠军,补到哪里去了?
外行人……陈今玉有些想笑,但终究默不作声,等队长先开口。
三人依次给出了差不多的答案。喻文州果然先说:“请拭目以待。”
“感谢记者朋友对我们的美好祝愿,我们会尽力而为。”陈今玉说。
“想不到你们对我们的期望这么高啊,我们肯定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有自己的战术部署节奏和安排的,不过这是战队机密恕不奉告啊,我还是好心提醒一句吧毕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当然我们的表现是不会让观众朋友失望的,敬请期待吧!”
这是黄少天。他也学会了夹枪带棒: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会让观众失望,那会让谁失望?让嚼舌根的娱记失望呗!
蓝雨的御用新闻官、战队发言人同情地看了这些人一眼。一帮……她不想说得太难听,但心里想得确实是:一帮自作聪明的蠢货。要跟这三大金刚斗嘴?再回去看十年相声吧,这仨人退役都能直接去说脱口秀了。
陈今玉是战术小师,喻文州那可是战术大师。至于黄少天?有很多人都只见到他活泼话痨的一面,纵使明白他每次的发言都废话连篇、没有让任何一名记者捕捉到机会,也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人从来都不是个漏勺。记者想捕捉机会?他可是最出名的机会主义者,怎么可能让对方从他手中讨到好呢?他的机敏、冷锐,居然就此被记者忽略了。
哎哟。活该。新闻官想,但还是面带体面的微笑,起身向众报刊的记者示意,主持了一番局面,在她的刻意引导之下,招待会的氛围很快归于平静,轰乱渐平,再没有人提出什么辛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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