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将爱丽斯·夏朋婕小姐送回她的住所时,她年迈的老母亲几乎快哭成了泪人,四周的邻居看着他们议论纷纷,她年轻的弟弟阿瑟怒气冲冲地看向周围,吓得那些人纷纷后退几步,赶忙收回好奇打量的视线。

爱丽斯紧紧拽着笼罩住自己的斗篷,虽然嘴唇发白,但仍没有忘记礼貌和道谢。

“两位先生……太感谢你们的奋不顾身。”

“谢谢。”

她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阿瑟,请你先带两位先生换身干净的衣物,烤烤火去寒,我来和那位葛莱森警探继续说锥伯当时的情况。”

约翰听见她说话时条理非常清晰,完全不像在河边浑浑噩噩,好似活不下去要轻生的模样。

这时同样裹着毛毯,额边有几缕发丝不服管教翘起的侦探高声说道:

“哦,葛莱森还在这里!雷斯垂德,你难道不打算管管这位同僚,省得他干出更愚蠢的事情?”

“我会和他说的。”

“你们需要请医生来看看吗?”

刚找来人将他们三个从污浊恒流的河里捞上来的雷斯垂德按按自己的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觉得歇洛克恐怖的心理是从何而来。

但抛开那种没由来的恐惧,毫无疑问,福尔摩斯这样一位游离于社会常人性格范畴之外的家伙,除了极少数人以外,真的都觉得很难相处。

约翰将雷斯垂德拉到一边来。

“或许你们还需要为那位女士找一位心理医师。”

心理医师只是一种别称,他们在前线的时候,总是将那些身着白袍,有着福音教会标志的牧师们称为“医师”,和他们这些医生以作区分的是,医师们总是用一些水晶瓶子里的药水,给那些狂躁不安的战士们进行心理治疗,让他们的灵魂重回主宁静的怀抱之中。

现在他回想起来,一时间也不确定,刚才在水下抓住自己脚踝的是真实的黑色手掌,还是根据水草之类的存在,幻想出的什么古怪东西。

不过他觉得雷斯垂德应该能听懂他的暗示。

雷斯垂德正色,“医生,那位女士可能不仅仅是需要一位医师。”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她的心口有与魔鬼交易的印记。”

不是通过福音教会洗礼的超凡能力者心口都有恶魔留下的烙印。

那圈黑铁一样的印记,不仅印刻在皮肤上,更直接刻印在他们的灵魂中,无论如何搓洗或者掩饰,都无法将其抹除。

印记越深,说明灵魂被侵蚀得越是严重,虽然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药物和手段进行控制,但当颜色达到乌黑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这个超凡者彻底从人类堕落成了没有任何理智和同理心,只单纯渴求吞噬其他生者灵魂的恶魔。

“她已经堕落了?”约翰一愣。

“不可避免的。”雷斯垂德面色沉重,“走投无路的人总想再压上自己最后的筹码,妄图在与魔鬼的博弈中绝地翻盘。”

“但这样的奇迹又能有多少?”

“往往都是满盘皆输,最后连自己的灵魂也不曾留下地输给魔鬼们。”

他看向脸色苍白,轻声安抚着自己落泪母亲的爱丽斯。

“她和她的弟弟也是如此。”

“灵魂逐渐腐朽的气息已经快遮盖不住,就算我们不出手,她自己也会不停地继续堕落,直至灵魂布满尘埃,被魔鬼们收走,品尝最后的价值和滋味。”

“你们打算上报第五组,通知他们前来将这对姐弟杀死吗?”

歇洛克像是刚从夏朋婕的房屋里走了一圈。

两个伦敦绅士此刻都湿漉漉地裹着毛毯,凑在墙角里和他说话,仿佛他们三人像街边秘密接头的暗探线人一样。

雷斯垂德不习惯地动了动。

他还是没习惯这位会主动参与对话之中,不过看医生完全不觉得变扭的样子,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心里想法有些太扭捏。

他换了个姿势,使自己眼角的余光能一直看到夏朋婕姐弟的同时,对侦探和医生说道:

“第五组的确负责格杀那些恶魔……不过他们还没有完全堕落成恶魔。”

“按照女王陛下的旨意,没有实际害人的超凡者,不会直接将他们送上刑场,但必须时刻在教会使者的‘注视’下,定期去教会进行洗礼以逐渐减轻魔鬼烙印的影响。”

约翰松了口气。

反而是歇洛克挑起眉。

“即便他们是潜在的可能犯罪者,你们仍旧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歇洛克!”约翰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如果没有犯罪,就不应当以先带上偏见去考量他人!”

“如果一个人心中始终有犯罪的想法,可这人能约束住自己不作恶,那就应当对其抱有更大的尊敬!”

雷斯垂德看向依偎在自己弟弟和年迈母亲身边的爱丽斯,低声赞同约翰的说法。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心中,还有对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他者的爱,所以才没有最终堕落成无可救药的恶魔。”

歇洛克听着他们的话语,没有给出回应。

反而是阿瑟·夏朋婕在与葛莱森那边又交谈几句后不欢而散。

他左右看看,见到站在街角的三人后主动走来。

“警探、还有两位先生。”

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暴躁和不满。

他诚恳地道谢。

“谢谢你们的帮助,否则今天我和母亲可能会失去姐姐。”

约翰摇摇头,“不用谢,这是我和……我的朋友能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也是绅士应该有的良好品德。”

阿瑟不由感慨,“如果锥伯那个混蛋也能像您一样懂得礼貌,那天晚上我也不会威胁他,让他离我姐姐远点。”

这时歇洛克不动声色地问道,“夏朋婕先生,恕我直言发问,那天晚上你和锥伯先生争吵完后,你知道他单独去往哪里了吗?”

锥伯回忆了一下当初的经过。

“那时的锥伯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不过倒是记得要赶回秘书斯坦杰逊的身边。”

说着,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锥伯家伙平日里胆小如鼠,不管走到哪里都要靠着斯坦杰逊,恐怕他的秘书还要兼职保镖,也不知道锥伯会不会付他两倍的薪水。”

“斯坦杰逊没有和他一起住在这里吗?”

歇洛克问。

阿瑟摇头。

“准确说,他们前几天一直都住在我家。”

“但就在前天,我听见斯坦杰逊急匆匆来找我姐姐,说要退房离开。”

“我母亲好奇多问了一句,毕竟他们的船票还有几天的时间,现在退房的话,也不会将那几天的房租一并退还。”

“另外因为是短租,我们当初的报价并不低,不过他们当时租房的时候,像是着急找一个落脚地,所以给钱给得很爽快。那时锥伯那家伙有些不满,但斯坦杰逊拉住他去外面说了几句,回来后锥伯就同意了退房这件事。”

“那么,那天晚上,是锥伯的秘书斯坦杰逊传讯息给他,让他去新的住所去?”

歇洛克说道。

“没错。”阿瑟肯定,“我威胁过他以后,锥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又骂了几句脏话,这才坐着马车离开。”

“哈……这么急匆匆地要离开伦敦,离开英国,明明已经没有钱财,却不在意能否收回房租。”

歇洛克像是找到了有趣的新玩具,此刻沉迷于探索它的趣味之处。

“太显而易见了!”

“他们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放弃了收回价格高昂的房租。”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锥伯遇害的那天晚上坐的必定是辆公共马车。”

“在被追杀的途中,放心地登上一辆马车,愿意与其共处一室的陌生人实在是太好猜了。”

街角的马车飞速驶过,载着他们三人从贝克街而来的那辆马车也停在夏朋婕屋门前,黑色的骏马朝着他们打了个响鼻,竖着黑色高领,头戴压得很低礼帽的车夫低头沉默不语。

“难道……”约翰的眼睛瞪大,“是车夫!”

“只有赶马的车夫才理所当然在马车上,他带来了秘书的口信,说要带他去新的住所,所以即便那是陌生人,锥伯也会放心地登上马车!”

“没错!”

歇洛克饶有兴趣地说道:

“有趣的身份!”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杀害了锥伯。”

“我听闻是用了毒药。”

阿瑟说道:

“两位先生,还有这位警探,我想说,虽然我们家的确是还经营着一些草药生意,但我们绝对没有用毒谋杀锥伯!”

“案发的那天晚上,我与姐姐和母亲三人都一直在家!怎么可能去那空房间毒杀锥伯!”

眼看面前的青年有些激动的模样,雷斯垂德按住他的肩膀。

“我们正是为了找出最后的凶手而来。”

“不过夏朋婕先生,首先我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的超凡力量……恐怕不是通过教会的正规洗礼而来吧。”

阿瑟身形一僵。

“等等你们难道不只是苏格兰场——”

雷斯垂德从自己衣袋中抽出一枚秘银徽章,上面刻有云雾中的天使剪影。

阿瑟瞳孔放大,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白骑士团……是真的?!”

看起来只是一名苏格兰场警探的中年男人将徽章收起来。

“放心,如果你们确认无罪,我们不会强制对你们做出什么裁决。”

就在阿瑟忐忑不安的时候,约翰也拍拍他的肩膀。

“我敢保证这位先生正直公正,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受到不公的对待。”

而在另一边,裹着毛毯的歇洛克刚结束和街角某个流浪儿打扮的孩子谈话,在付出一些硬币后,他回到三人旁边。

“找到凶手不过是时间问题。”

“锥伯的秘书现在情况如何?”

也就是在他说完这句话没过多长时间,雷斯垂德的下属梅森沉着脸急匆匆地走来,然后告诉他们另一个最新消息。

“斯坦杰逊被人发现死在靠着渡轮码头的小旅馆之中,死因是心脏部位中刀,但浑身的血液也是被抽得干干净净,不见半点踪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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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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