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守护局里有机械处理室，沙利叶带了所有需要的工具。

卡璐璐被叫进去帮忙，其他人则守在门外，在玻璃窗前注视着这一切，静静等待最后的宣判结果。

几个小时后，结果是——

“没有？”

“对。”沙利叶十分肯定，“如果有，哪怕是个不完整的指令，我都能发现它。但阿铁打身上却是没有，我仔仔细细看了，干净得不得了。”

“那我做第二个吧，博士。”

许是阿铁打的孤注一掷给了他勇气，赛小息深吸一口气，朝卡璐璐点点头，就视死如归般躺在了手术台上。

结果同样是，“没有。”

不过，沙利叶吐槽道，“赛小息机体里的程序怎么看都是没有制造完就启动了他，强制提前开机会造成很多毛病，他的制造者是谁？那人真是一点也不负责。”

“没有就好，呵呵，难怪他老短路。”卡璐璐尴尬道。

最后一个是卡璐璐，相对阿铁打和赛小息而言，她的机体构造更为精密，花费的时间也更久一些。

好在结果同样是没有。

面对这样的结果，沙利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难道遭受这种苦难的只有她的研究员吗？命运还真是不公平啊......

“沙利叶博士，我不觉得你、你在编谎言欺骗我们，但我们三个身上......又没有被安装你说的程序，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拆机导致的后遗症致使阿铁打的CPU处理器一时有些卡顿，整个机子都有点晕乎乎的，说话也有些卡顿。

“你们三个没有，就代表其他赛尔机器人都没有吗？”沙利叶冷笑。

算了。

此时沙利叶芯里的烦闷到达顶峰，她不知该把内心的情绪投向谁。

然而实际上，她谁也投向不了。

她的CPU此时在飞速运转着，想尽了所有的可能，最终沙利叶只道，“你们不是想要无尽能源吗？可以，我给你们。”

“你的条件是什么？”

阿铁打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沙利叶，就见沙利叶又道，“雷伊，你帮我个忙，或者说在座的四位战神......”

“我相信你们是最有可能得到阿瑞斯水晶认可的人，无论是你们其中哪位，你们得到阿瑞斯水晶的认可后，我想拜托你们许愿，能够让研究站所有被自毁程序害死的研究员和死在爆炸中的精灵全部复活，拜托诸位！”

沙利叶内心的悲痛在此刻无法掩藏，她露出央求的神色，

“这是我毕生所愿，也是我往后余生唯一的执著！如果他们真的活过来了，我就把无尽能源送给赛尔号，并一路护送赛尔号返回地球，决不食言！”

众人都静默了。

雷伊的眼中弥漫着雷霆版的怒气，他郑重道，“沙利叶，你放心！地球人有错在先，这事我和盖亚一定会帮你！”

“雷伊说的没错。”

盖亚的脸上满是愤懑不平，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人类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也一样。”布莱克突然道。

卡修斯也表达了自己的支持，“哪怕是为了回报你帮助怀特星的精灵，我也会帮你的，博士！”

沙利叶朝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研究站站长、上将沙利叶在此谢过诸位！如若事成，整个研究站都不会忘记诸位的帮助，必将涌泉报答！”

阿铁打此刻内心在天人交战，他最终还是问道，“......那要是阿瑞斯水晶没能实现，或者被认可的家伙不在我们几个中呢？”

“啊，如果他们复活不了的话......”

沙利叶淡淡地笑了，然后，她露出一个十分狠戾的表情，“那我将绝不原谅人类！我会拼尽我的所有，让人类在绝望中等死！”

——

折腾一番，沙利叶实在疲惫极了，最后她在赫尔卡星待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赛小息他们准备先回赛尔号，将这令人恐怖的消息报告给罗杰船长，对此，沙利叶没有阻止他们。

“你们可以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罗杰，告诉地球那帮人。”

她拒绝了雷伊他们的陪护要求，选择一个人去了赫尔卡星的一个地方。

赫尔卡星的天空很湛蓝，一望无际的蓝海笼罩这片土地，排列整齐的石碑旁是各色开放的小花，它们在阳光下轻轻随风摇曳。

沙利叶在温特夫妇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上刻着：‘赫尔卡星的先驱学者，为赫尔卡文明发展做出伟大贡献的两位温特博士长眠于此。’

墓碑虽然存在多年，都有些破旧了，却不见上面有半点灰尘土粒，反而被擦得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来访。

沙利叶轻轻放下一束赫尔卡百合。

她没有和雷伊他们告别，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独自驾驶飞船离开。

可能会有的变故实在太多了，哪怕已经私底下拜托雷伊他们，也不能百分百保证雷伊一定就能得到阿瑞斯水晶的认可......

这让沙利叶感到很焦躁。

回到基地后，迪恩沉着脸来找她，“你去哪了？”

“大将军，你明明知道我去了哪里呀。”沙利叶叹了一口气。

银蝎将军很不客气地将人拽过来拉进怀里，捧着显示器直接贴了上去，“......你不相信我？”

沙利叶的机体瞬间升温。

他们靠得太近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迪恩排气口处澎涌而出的热量和灼热呼吸。

她轻轻闭上了显示镜，“不是不相信你，你知道我没有选择，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迪恩。”

这是目前她唯一的机会，如果这次没能成功，接下来她又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能祈祷别的神秘力量，或者找到《永夜纪年》。

沙利叶感到一丝绝望。

迪恩倒也没有为难她的打算，他沉沉地看了沙利叶一眼，当目光触及到她脸上的疲惫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而沙利叶完全没发现迪恩芯中的异样。

除了有些时候艾里逊会对着她蹦出一两句‘将军夫人’，惹得迪恩面露愉悦，沙利叶略感无奈，倒也没说什么否认。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在为阿瑞斯水晶的争夺战做准备。

某天，深夜。

沙利叶突然被通讯器的消息提示音唤醒，她拿起来一看，发送人是贾斯汀。

第二天一早，沙利叶便按照要求孤身一人前往通讯器上发出的坐标位置，那是一个偏僻、荒凉，没有任何种族生存的小星球。

着陆前沙利叶用检测仪器仔仔细细察看，整个星球没有任何机器人军队驻守，仅发现有一支赛尔小队，不过人数不多。

到了目的地，沙利叶发现是赛小息他们。

很好，看起来应该不是圈套。

“——沙利叶，那是真的吗？”贾斯汀的声音中满是痛苦之色。

真的是人类抛弃了研究站、抛弃了第一批赛尔机器人吗？

事到如今，贾斯汀还是不敢置信。

他痛苦得用手抓挠机体，然后努力平复自己因情绪格外激动而紊乱的呼吸，“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人类，是把赛尔机器人当做家人和同胞的！可是，可是......”

他没能‘可是’出什么来。

沙利叶没有任何跟贾斯汀争辩解释的心情，她说，“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

她已经过了痛苦到不能接受的阶段，贾斯汀只能凭借自己的坚强去承受这一点，沙利叶不准备安慰他。

“你也不用感到太过绝望，贾斯汀。”

沙利叶淡淡道，“两位博士的制造理念是相反的，第二位主力认为赛尔机器人是拥有个人思想与情感的人工智能搭载机器人。我记得，第二位赛博士才是真正能被人类誉为‘赛尔之母’的机器人制造者，她主张赛尔机器人拥有跟人类一样别无二致的思考和感受的能力，她尊重赛尔机器人的感情。”

当年沙利叶没少观察那位赛博士发表的科研论文和主张，当初她不止一次地想，要是第一批赛尔机器人的制造者是赛博士就好了。

可惜那时候的赛博士还只是个小小的研究员，还没能强大到如后来一般独占太阳系机子制造权的半壁江山，因而她的主张在那时很不被其他博士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她的同僚们还目光狭隘地取笑赛博士的‘软弱’。

而赛尔号上的成员，以及空间站上的大部分成员，都是赛博士上位后被制造出来的机器人。

赛博士深恶痛绝部分联邦高层的自私，虽然沙利叶并没有验证过，但她认为赛博士继续安装自毁模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才是。

沙利叶不是没想过私底下悄悄和这位博士取得联系，但地球联邦的内斗已经间接导致了研究站的灭亡，沙利叶又是被地球联邦大部分势力认为必须要抹杀掉的存在，她不想连累赛博士被地球联邦针对。

“贾斯汀，罗杰他们应该检查过赛尔号和太空站的所有机子了吧，结果怎么样？

“赛博士将原始芯片设计内容全部发给我们了，罗杰船长下令全体进行检查，最后只发现了很少一部分机器人被安装了那个程序。”

贾斯汀嘶哑道，“赛博士已经在和地球联邦那边交涉了，她和现任联邦首领准备动用所有力量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只是......因为只在少数几个赛尔机器人上检测出来，不能证明研究站成员身上都有......”

“我们掌握的证据不足，所以有些困难。”

对此，沙利叶点点头，没说什么。

前任联邦首领将一切痕迹都抹去了，研究员们的机体又都已被炸毁，导致什么证据都没能留下，因而这一结果，沙利叶早有预料。

否则，她早就把地球联邦送上宇宙法庭了。

“不管怎样，地球联邦首领下令撤销了你的通缉令，沙利叶博士，我想，首领他还是在乎我们赛尔机器人的......”

“真是天真啊，赛小息。”

闻言，沙利叶丝毫不为所动，“那只是首领表面上的说辞而已，我是真的感到非常惊讶——直到现在你们竟然还能相信他？或者我换个说法，仅仅一个联邦首领的看法，就能代表全人类？”

她笑得冰冷又讥讽，“你们怎么知道现任首领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怎么证明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沙利叶扫了神色复杂的众人一眼，恨铁不成钢之余，又对他们仍旧选择相信人类的决定感到匪夷所思，她无法理解赛尔机器人对人类的盲目信任。

不过也是，赛尔的程序不允许他们‘背叛’人类。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前任首领合谋的计划？刚好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与赛尔机器人不同，沙利叶出身赫尔卡星，是两个赫尔卡星长老、一对掌握了先进机械科技的科学家夫妇将她制造出来的。在那对夫妇眼里，温特·沙利叶是他们的机器人女儿，是宇宙中最珍贵的宝物。

也是因此，沙利叶的制造者不是人类，更别说她在幼年期没有和人类长期生活过，她完全不对人类具有多余的信任和感情，哪怕她加入了研究站，并且还成为了研究站的站长也是如此。

她总是习惯站在第三方向旁观人类的一切活动，仿佛人类和自己毫不相关。

至于人类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沙利叶的冷漠态度有没有加重前任首领对研究站的不信任，那可真不好说。

不过事已至此，纠结贾斯汀他们对人类的愚蠢感情已经没用了。那是罗杰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沙利叶不是朋友们的保姆，她不会为他们自己的选择负责。

目前来讲，沙利叶只关心一点，“这次合作的目的就是这样，阿瑞斯水晶必须用来复活我的研究员，谁也不能阻挡我！”

赛小息他们最终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自从真的从赛尔机器人身上找出自毁程序之后，阿铁打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变得沉默、阴郁了许多。

虽然为了保存大局安危，防止赛尔对人类的信任崩塌造成大量恐慌，罗杰下令封锁了消息，可知道真相的那一部分赛尔难免会感到意志消沉、怀疑机生。

那可是赛尔们付出了所有信任的人类啊！

如何能逼迫一个孩子短时间认清母亲多年来并不爱自己呢？

卡璐璐有些担忧同伴们的精神状态，虽然她自己也不好过，经常深夜做噩梦，还考虑过要不要回地球和家人团聚。

她知道贾斯汀和沙利叶认识多年，两人之间交情颇深，私下里肯定有联系，便央求贾斯汀瞒住罗杰船长，偷偷带他们出来再和沙利叶博士见一面。

到了这个场面，无论再多说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了。

“卡璐璐，你和队友们先回飞船上去。”

贾斯汀眼中的情绪好像发生磁暴的宇宙黑洞，他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