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刚结束返乡,陆议将朝旭送回建业的家后,还没有三个月,朝旭就在幕府中,读到了北方的最新消息。
曹操逝世,其子曹丕继位丞相魏王,改年号为延康(1)。
当初一统北方、差点连南方一起统一的曹操,病死了。朝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幕府中与阚泽、刘基、孙权面面相觑。
“是吗,老头子死了,六十六岁。”孙权短暂地为自己的敌人默哀,“几个月前他还在请求我们帮他牵制关羽,我还劝他遵循天命早日登基,没想到......”
“也算是造化弄人了。”
新来的东曹掾刘基顺势感慨道。
这位长得很漂亮的男人曾经一直隐居在山里,与弟弟们一起居住,连妻妾们都不怎么能见到他的面。返回建业后,孙权任命阚泽为西曹掾的同时,将他从山里挖了出来,任命为东曹掾、兼辅义校尉、建忠中郎将(2)。
但现在就有了一个问题。
孙权当初任命朝旭为兰台令使,气死他当时只是个讨虏将军,并不能任命兰台令史,就算是到现在,他也依然不能任命,所以朝旭所谓的“兰台”,也仅仅是一个无法被朝廷认可的虚职。只是因为孙权想让她当,她才一直拥有着这个职位。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朝旭只听从他的指示,其他人看在她是孙权的宠妻的份上也不会指挥她。
实际上,孙权能够任命的,意义相似的职位,只有长史、曹掾这一类罢了。
孙权确实也任命了几个曹掾,张昭之子张承便是西曹掾,原本他就比朝旭年长几岁,又是张昭的儿子,但两人很少接触,朝旭也就经常忘记有这个人。
问题就出在新调来的这两位曹掾身上。他们到来时,刚好遇到朝旭,一番寒暄后,朝旭才意识到,她二十年了,居然还只是一个孙权无法真正任命的“兰台令史”。
“没什么关系吧,只是个职位而已。”
“我想这并不是重点。”
“俸禄都是一个标准也不行?”孙权颇为无奈,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出现了遗留问题。
“德润说得对,这不是重点。”朝旭拉拉他的衣袖,这小动作似乎很得孙权的心意,他眯起了眼睛,看向她,“二十年了。我居然还只是一个虚职吗?”
是的,这才是重点。
没有人提醒她之前,她都没想起这件事。
“要不然,用曹令使如何?”阚泽提议道,“我记得陆将军最初的职位就是东西曹令史,自他离开后,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缺,虽然职位来说低了很多,但确实是实职,如果兰台很介意职位的虚实,可以考虑这个。”
“那不行,哪有为了一个虚实就降职的,”孙权却持有反对意见,“我平日事情多,经常需要靠夫人写下的记录回忆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夫人就是我的兰台,是我的史官。况且兰台和曹令史之间的工作性质并不相同,我不认可。”
这倒也是个问题。
“确实,若是从工作性质的角度来看,没有比兰台和史官更贴切的。”阚泽点头道,“况且史官本身就有随侍左右的工作,目前也只有兰台能做到。”
“随侍左右到了孙夫人这个地步,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刘基的声音不大,却能传到在场的所有人耳朵里。
“总之我不能接受为了实职就给夫人降职,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孙权坚持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行一步,夫人,走吧。”
“......好。”
孙权说的也有道理,况且她虽然是虚职,但俸禄确实是按照兰台的标准,又何必和钱过不去。
说服自己之后,朝旭将手搭在孙权的手臂上,她瞥见那两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
春天是出游的好季节,孙权本想让朝旭坐在自己的怀里,朝旭一看今天还有其他人,迅速表示可以自己骑马,孙权这才在她的手臂上摸了一把,将她放走。
“至尊今天心情不错啊。”
“那是啊,头顶上的大山少了一座。”孙权心情很好,“楼船上的宴席都安排好了,等我们到了就能开始。”
“难道连今日的楼船之行,也是因为曹贼的事情?”
“那倒不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巧合罢了。驾。”
孙权调转马头,带着一行人往停在江边的楼船驶去。今日是去江上休息的日子,孙权通知了很多人,凡是眼下有空的大臣,都得到了通知,连带着休沐日还没结束的陆议也被他叫了过来。
“今天人还不少,”朝旭减缓速度,与陆议并排骑马,熟知他们关系的其他将领目不斜视,不去看这一边的情况,“我还以为你会不来。”
“我很久没和夫人一起参加宴席,想想也就答应了。”陆议轻声回答道。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也有例外,比如现在在最前方跟着孙权的曹军降将于禁,比如现在在旁边一直死盯着陆议的全琮。
“你们是什么关系?连孙夫人都主动与你攀谈?”
“我们应该算族姐弟。”陆议用这个身份回答他,“我们的父母是族亲,所以关系上我们可以称呼对方是族亲,小时候也是一起长大。”
“难怪看你们好像很亲密。”
朝旭不理解他是怎么从这简短的话中得到这个结论,不过能糊弄过去就行。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虞翻的怒斥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至尊齐头并进!”
随后,那里又传来马鞭噼里啪啦挥舞的声音,虞翻作势就要用鞭子去抽打于禁,吓得那个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的降将用双手挡住自己的头,生怕被打中要害。
“住手!江东律法里什么时候允许你随意打人了!(3)”孙权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
“他难道算什么江东人吗!”虞翻急起来连孙权一起怼,“什么时候敌国降将可以与他国君主并排前进了?他跟随曹操几十年,曹操还没死,他就投降了。现在曹□□了,他一点也没有难过的意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着您一同出游?这难道是什么良好的君臣关系吗?我看他就是脸皮太厚了,还墙头草,一点忠心的意思都没有!”
“够了,不要说了!他曹操对待投降的人,都懂一个善待的道理,难道到我这里就不行吗?”
孙权的表情愈发难看,虞翻好不容易才被身后赶来的是仪阻止,朝旭周围的将士纷纷看向她,不时地用眼神暗示她上去安抚。
“去吧,孙夫人。”
“嗯。”
朝旭令马匹加快速度,来到孙权身侧,看见她出现,孙权的表情才逐渐好转,朝她扬扬下巴。
想也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眼下如果一直让他心情不好,那这次出游也就没有意义了。
于是,在万众期待中,她点了点头,几秒钟后,两匹马慢了下来,朝旭从自己的马上下来,又爬上了孙权的马背,坐到他的怀里。孙权对此颇为满意,似乎转眼就把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注释1,参考文献:《三国志卷四十七·吴书二·吴主传第二》二十五年春正月,曹公薨,太子丕代为丞相魏王,改年为延康。)
(注释2,参考文献:
《三国志卷四十九·吴书四·刘繇太史慈士燮传第四》:繇长子基,字敬舆。年十四,居繇丧尽礼,故吏馈饷,皆无所受。姿容美好,孙权爱敬之。权为骠骑将军,辟东曹掾,拜辅义校尉、建忠中郎将。
《吴书》:“基遭多难,婴丁困苦,潜处味道,不以为戚。与群弟居,常夜卧早起,妻妾希见其面。)
(注释3,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七·吴书十二·虞陆张骆陆吾朱传第十二》他日,权乘马出,引禁并行,翻呵禁曰:“尔降虏,何敢与吾君齐马首乎!”欲抗鞭击禁,权呵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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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六回:曹操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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