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青山,迢迢流水。
孙尚香和孙权相对而坐于草席上,中间摆了茶水。
煮高山流水之气,得此茶,如饮甘露。
“二哥,”孙尚香用耳杯端起浓黑色茶水道,“伯言哥哥胸怀大志,我以道理说之,他有被打动,何况此时陆家山穷水尽,孙家却如旭日东升,陆家依附于孙家,指日可待。”
孙权点点头,“我文韬武略都不如父兄,但与人和睦这一点,我相信我比大哥强。”
孙尚香笑道:“二哥和大哥都是江东虎狼,孙家有你们还怕不能崛起吗?只是,陆逊还需要二哥继续说服之。”
孙权刮了下孙尚香的鼻尖笑道:“怎么?你做说客还不行?陆逊不听你的?不会吧!你这样的美人如果都说服不了陆逊,我又能做什么?”
孙尚香细长手指在茶杯上拍了拍,正色道:“我说服过,可真正要安定陆家人心,靠我这样的小丫头是不行的。二哥可以把陆逊比之于伊尹商鞅。他必然欣喜。”
孙权挑了下眉毛,“好,不过,公瑾和大哥那边也传来消息了。”
“哦?”孙尚香一怔,喝茶的手停住了。
“大哥强娶了大乔,如今大乔已被大哥收入房中了。”孙权笑道,“大哥真是风流英雄。”
“那小乔呢?”孙尚香大眼睛眨巴着。
“什么小乔?”孙权一怔,“你是说,大乔还有个妹妹叫小乔?”
孙尚香点点头,“二哥没听说过吗?都是绝世美人。”
孙权哈哈大笑道:“绝世美人?我孙家姑娘才是绝世美人呢!”
“二哥,我说正经事!”孙尚香脸红了,“你却笑话人家。”
“正经事对吗?”孙权笑道,“大哥只纳了大乔,断然没有小乔。至于小乔去了何处,我写信给大哥问问。”
“别问了!”孙尚香急了,“算了,大哥成亲可是喜事,何须问无关紧要的?”
“想要知道的是你,如今不让我问的也是你,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好妹妹你该不会是……”孙权想到了什么,“公瑾和大哥一起,如若真有小乔,那兴许小乔被许配给了公瑾,大哥和公瑾成为了连襟?”
孙尚香起身打断了孙权的话,“二哥,陆逊让我教陆家人学做各种菜肴,我先走了。”转身就走了,干脆利落。
时陆逊正好朝这边走过来,看到孙尚香笔直的后背如同松柏,虽然明丽如花,却英气十足,如此与众不同,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凝视着。
被孙权瞧了个透,哈哈大笑道:“伯言,正好刚才香儿让我找你,你来了就快坐下,香儿煮的茶还热着呢!”
陆逊一身白衣,在草席上跪坐下来,喝了一口道:“苦而不涩,香而不腻,真是茶中盛品。”
“那是自然,俗话说,茶品如人品,这茶是茶中盛品,人也是一样。”孙权眯起凤眸看着陆逊道,“伯言觉得是不是啊?”
陆逊白净秀气的脸上透着赤诚,“孙姑娘确是女中豪杰,人中之龙,马中赤兔!”
“伯言是不是过奖了啊?”孙权试探问道,“我承认我妹妹特别好,特别优秀,可有那么夸张吗?”
“这是我由衷之言,毫无夸张之说。”陆逊认真说道,仔细品了几口茶道,“此茶中有枸杞,党参等名贵药材,还有梅花香,莫非是去年的梅花晒干后存进地窖,再拿出来泡茶喝?”
孙权一阵惊喜道:“伯言猜的没错,香儿的确在去年采摘了很多含苞初放的梅花,并把它们晒干,放到了地窖中。地窖常年清凉,因此这梅花打开陶罐的时候,梅花的香气简直比盛开时还要浓烈。甚至还带了地窖自然的气息。”
“这工艺复杂,不是一般人可以操作的。”陆逊深深闻了闻茶香,“孙姑娘真是蕙质兰心,还极有耐心,要不然,只怕梅花都在地窖中生了灰了。”
“香儿的确性情高雅,不过,伯言你能知道那么多,莫非你也是这样泡茶的吗?”孙权一怔。
陆逊却想象孙尚香泡茶晒梅花的样子,苦笑道:“我母亲也是爱晒花瓣之人,花是非常有底蕴的,若是把它晒干了来饮用,每一种花都有独特的香味。但是我母亲能分辨出每一种花香。”
陆逊不由地忆起他那温柔坚强的母亲,和印象里的孙尚香竟然有诸多相似之处。
孙尚香和母亲,就这样在陆逊的记忆里,重合了。
可能是这样的重合度,让陆逊对孙尚香产生了无比亲切感,陆逊一口气把茶水喝完了。
“伯言,你也真是的,知道是我妹妹煮的茶,也不怕烫,竟然全喝完了。”孙权笑道,“其实我妹妹也曾提议过,孙陆两家联姻。伯言是怎么想的?”
“这……其实我怎么想的不重要,主要是孙姑娘是怎么想的。”陆逊不愧是读书人,谈起婚姻大事,羞涩得那个刚煮熟的龙虾。脸都红到脖子根去了。
孙权点点头,若是孙尚香能嫁给陆逊,岂非天作之合乎?并且能把陆逊紧紧绑在孙家,再也不怕江东氏族谋反了。
想到这里,孙权笑道:“我妹妹就是太任性了些,我还没问她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我妹妹也是爱交朋友之人,若是伯言能趁此机会跟我妹妹多交流交流,男未婚,女未嫁,你们年龄又相仿,倒真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逊羞涩笑道:“可是我却不知,孙姑娘喜欢什么。”
孙权想了想说:“她啊,喜欢舞刀弄枪。也喜欢弹琴,她最爱弹的曲子叫长河吟,但她总是说弹不好。我觉得好的像天籁一般。也许香儿是跟公瑾在比。公瑾弹琴乃天人一般,跟公瑾比那自然是总感觉弹不好了,但若是跟我们比,竟如仙境一般。”
陆逊赞赏道:“孙姑娘真是多才多艺。只是我琴技就不精了。”
陆逊在这份交谈之后,果然抱着七弦琴去找孙尚香。
竹林清幽,孙尚香果然坐在草地上长发披肩,柔荑弹琴。
陆逊就站在她前面,宽长衣摆垂在草地上,沾湿了露珠,就那么傻傻地抱着七弦琴,一脸书生气地看着孙尚香。
孙尚香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停了弹琴道:“伯言哥哥,你抱着琴站那边做什么?”
陆逊嘿嘿一笑道:“我……我见你弹得那么好,不如我和你一起弹,请你赐教下?”
“我琴技也不佳,谈什么赐教不赐教的。这竹林也不是我家的,你坐下只管弹琴就是了呀。”孙尚香觉得陆逊今日怎么那么奇怪。
“好,”陆逊坐下来,“我也试试长河吟。”
“你不必弹这个曲子。”孙尚香忙说,“这是瑜哥哥作的曲子,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把它弹好。你弹起来不伦不类的,反而是亵渎这首曲子。”
“可你刚才不是在弹吗?”陆逊一怔。
“那是瑜哥哥教我,所以我也可以弹奏。”提到周瑜,孙尚香眼睛放光,笑靥如花。
陆逊低了头说:“那我弹高山流水。”
孙尚香这回没有拒绝了,“只要不是长河吟,你弹什么都可以。”
琴声响起来了,可是孙尚香却说:“瑜哥哥弹琴时,鸟儿都不敢再叫了,生怕打搅了那么美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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