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是多么平凡，渗透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萦绕在我的周围。

——人民日报

深夜的街道上，凉风习习，哑巴兵从小巷里探出半个身子，发现没什么人，捏了捏背包肩带，快速跨步走，途经一方鱼塘，鱼儿的活动并不活跃，大约是不愿破坏这儿皎白月色，倏忽之间，他想到三毛和他分享过的《荷塘月色》，其中最印象深刻的是作者朱自清是个外乐内忧的文人。

鱼尾的一个游动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望向动点，观察一会儿，原是自己靠近鱼塘，挡住了鱼儿前进的光处。

哑巴兵轻笑，军式疾步回宿舍。

一进门就听到，舍友甲抱肩，语气不轻不重：“哟，回来啦？”

舍友乙见状，调侃：“别人小丫头怎么不送你礼呢？”

所谓“吃瓜劲大，解决麻烦心小”。

舍友丙闯进哑巴兵的视圈，擦拭湿发，身上还冒着热气，咧嘴笑：“人家小丫头就跟你亲，你看，离了你，跟周围人为敌，哈哈！”

舍友丁直接对刚发完言的三人摇头无语，又看向哑巴兵，语气关心，说：“诶，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有媳妇和快出生的孩子，上还有老，怎么？如今还没有联系吗？”

哑巴兵听着其他人用话语“挖苦”他，并没有觉得这对自己有什么伤害之处，他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主要是他自己到底会不会用这个来内耗自我，而不做明天及以后该做的事。

哑巴兵对他们笑，放下背包，拉开拉链，依次丢给他们新水壶，新缝制出来的军鞋，新净毛巾和新眼镜。

打个手势，说：“这是给你们准备的礼。”

当场四人哑口无言，堪堪招呼他，洗漱，穿啥衣睡，枕头被褥选啥样。

真真像极了门面迎接客人那般，热情好“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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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哑巴兵出挑的外表，不少当地的师生和居民对他的往事很感兴趣，但独独不敢提婚嫁之事。

哑巴兵也知道，并不表态，与往常一样做好自己的任务后，与三毛蹲在泥地上玩耍。

三毛让他复习“炊”与“吹”的含义与用法，他摆出炒菜与吃饭的姿势，在泥堆上写出“炊”字，接着拿出有些皱且洗得掉色的折扇，对着三毛扇风，后者露出的笑容腼腆且具有锐感力。

哑巴兵回以笑，从袖口里掏出那块没换的小石头，递给三毛，指了指泥堆，又摆出右手肘在上，左手肘在下，呈平行贴合姿势，俨然一幅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样。

三毛忍俊不禁，起身拍拍他的臂膀，顺势牵起他的手，跑去新又平的泥堆。

待两人蹲好后，三毛执铅写下“景”字，又在它的左右下角写下“憬”和“影”。

不一会儿，徐徐开口：“京都之上的风景令人向往，难免会留连忘返，最后只能用纹理或文采的载体将它们成影。”

“‘景’与‘憬’在五行中同属木，‘影’却属土。加上有‘木克土’一说，若是只有‘木’，‘土’无法成就墓志铭，那么难以名流千古；若是土的占比较多，还能让‘木’茁壮成长，他们虽然相克，但各自达到一定的水平，自然能共生。”

“他们组成绢秀字眼，躺过滚滚长河，铭流成历史，可为‘画’。”

三毛话中的侃淡，跌宕起伏，一时间让哑巴兵没反应过来。五行之说，他们村里有老人常说，只不过他那时候不太相信，其实也包括不太懂吧。

想到这，他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孩子。

他原本是四川种地的农民，在妻子快要生育的时候跑去给她买药，途中不幸被国民兵抓了做壮丁，最后国民党在大陆的政权被覆灭，逃到台湾，可笑的是他们这种被编了国民党徽的兵民大多也逃到台湾，而这一走就再也没回过家乡。

人们总是对内心缺失的情感尤为渴望，哑巴兵被剥夺了作为三者的所有权利，而且前两样是没有办法实现，如今看到眼前的三毛，也该和他的孩子差不多大，时不时地将她当做女儿疼，对她倾注自以为满满的父爱。

好在她很受用，并未表现出不适。

他们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可不出一百天，他们就要换地方短暂驻扎了。

哑巴兵心里堵着一口气，只想仰头看看蓝蓝的白天。想着他能够抚慰他不舍的心。

身旁的三毛见他没有回应，很不解，就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

哑巴兵垂眸抿嘴，双手僵硬。

“你怎么这样啊？那……我就再说一遍，若是还听不懂，下回我再来说！”

听着小女孩噘嘴撒娇的话语，忍不住对她笑了笑，伸手鼓掌。

三毛敛了敛笑意，咳咳一下，说：“下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个好东西。”

“好。”

两人对视，一俯一仰，斜阳正好照在三毛后方的反光玻璃门上，女孩眼中的凝曦明媚倏忽映入哑巴兵眼帘，躺在右心旁，一闪一暗，形成婳影，挥之不去。

“叮一一叮一一”

“要上课了。”三毛冷不丁地来一句，又换上笑嘻嘻的面孔，“我先走了，期待下次的再见。”

哑巴兵还未回过神，三毛的人影已消失在巷陌。

她没等他回应就走了吗？

看来她的确很在乎学堂里的纪律。

他最多帮过她提手壶，赶过想欺负她的小孩和受她教学，其他之类的说不上有。

他低头盯着泥堆，脑袋嗡嗡的。

“哎，小子，快仲夏啦，麟庭街沽塘旁的芭蕉叶长得快半个人高了，如果你想为你快生的媳妇做个团扇解热，这不是很节省吗，刚好多陪陪她和孩子。”

哑巴兵脑袋突地蹦出几年前邻居黎婶说的一段话，紧接着他眨眨眼，摊开手心，左看右看，心中一热：“也是，她要给我准备新的东西，我也应该回馈。”

哑巴兵三两下收拾好背包，向有云霞弥漫之下的巷口奔跑，徒留声声回荡。

续更~~

“出挑”一词，皆可描述男女。

上一章第一行是“就读”不是“就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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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女儿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