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前台。在她看到某黑衣男子在隔壁公司紧紧关闭的大门口，第n次徘徊、踌躇、张望时，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你也是来打卡橘子娱乐的吗？”

对方明显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呃，打卡是什么意思……？”

“就是到这里来拍个照片就走，发发朋友圈，已经有很多粉丝来过这了~~”小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隔壁公司是一家娱乐公司，旗下好几个正当红的偶像团体，即使本部并不在注册地址办公，仍然有很多粉丝不远万里赶来，只为拍一张同框照片。

但是，这位男粉似乎不太一样。

没有马上走，仿佛在找什么人，可任谁看这里都是大门紧闭，丝毫没有蹲守的价值。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人也太帅了吧！伟大的脸！伟大的身材！小美默默在心里尖叫了八百个来回。

而对方好像还是没能领会她的意思，眉毛微微皱起，目光从小美转移到橘子娱乐的大门招牌复而又转向小美：“你的意思是，没有人在这里工作，对吗？”

“是的，这里只是注册地址，这家公司实际并不在这里办公。” 哇哦，皱眉也好帅的。

小美紧盯着帅哥男粉，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离开了。

直到帅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小美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前台工位，开始在群里轰炸：

“宝子们，今天在公司碰到一个大帅哥！很帅很帅的那种！冷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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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不是艺人搞错了公司的地址吧，可我从来没在电视上见过他呀。”

“再说有这么傻的艺人吗，我拍照那么明显他好像也没发现哎。”

傻傻的知霜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有一个小群正热火朝天地讨论他的照片是究竟是AI生成还是高超的P图，具体来说，他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上千年了。

眼下，他离开这栋写字楼，坐在园区路边的椅子上发呆。

天色碧蓝如洗，阳光柔和地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上，一切都那样美好，美好地不真实，和记忆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真好呀，”他不禁感慨道，继而又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不好不好！人类怎么变得这么难懂，朋友圈是什么，注册地址又是什么……”

“又双叒叕碰瓷失败了，真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他又不死心地再次屏息凝神，可丹田里还是空空如也，的确是一点灵气也没有。

***

故事的开端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春分之日，惊雷初现，知霜在电光中苏醒过来。在他成功转了转眼珠，成功把胳膊举过头顶，成功将自己的手覆上了逐渐回温的软物，而脑子也成功地捕捉到这软物是他的脸后，劫后余生的欣喜却并没有涌上心头。

他已经沉睡太久太久了。

死亡是终结的审判，而当这个终结流落到漫长的时间里，结果变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似乎是鼓起了勇气，半晌后，知霜终于坐起身子，向洞府门口那一片瞩目的青郁走去。

当年他种下的苦枥木树已高数丈，枝端的白色的圆锥花序就像一柄柄油纸伞，在微风细雨里飘摇。

“知霜大人，你快看你快看，落雨了，是你让它们落下来的，是也不是？”稚子银铃般的声音在记忆里回响，竟清晰非常。

“你个小不点，不好好温书。“知霜记得那时候自己跳起来，狠狠给了小不点一个暴栗，”谁跟你说我会布雨了？”随后丝毫没有顾及眼看就要哇哇大哭的神子，出门玩水去了。

小不点最后哭了吗？知霜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不过哭了也没关系，反正女床山那么多人，总有人能哄好他……

苦枥木丝状的花梗随着风雨落到他玄黑的衣襟上，洁白一片，知霜这才从回忆里离神。

就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破风而来，打破了这一方岑寂：“小友，我的知霜小友，你瞧瞧衣服都湿了，哪里需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知霜感觉周身被暖洋洋的气息拥抱了一下，衣服瞬间干爽起来，细雨也绕开他滴向了别处。雨不近身，本该是神仙与生俱来的能力。

眯眯眼的矍铄老人已经站定，穿着罕见制式的短款衣服，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忙不迭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信我，我是过来人，没事的，千万别想不开，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都说吉神慈眉善目，与之对话便能欢欣鼓舞，果不其然。虽只在鼓钟山与这位吉神有过一面之缘，但这模样不可不谓之大变。

面对着吉神的莫西干头（后来知霜才搞清楚这发型的名字），知霜实在忍不住了：“您这……头发……”

“瞧瞧，明星同款，就说我这发型人见人……”

“也太奇怪了。”知霜补充道。

“……爱，”泰逢急了，“欸欸，哪里奇怪了，你那千年前的审美，都懒得说你。”

“所以吉神泰逢，找我有何贵干？”刚醒就有仙僚串门，天庭这消息真是有够灵通。

泰逢停下嘴里的骂骂咧咧，正色道：“确实也是有事。虽然我觉得你刚苏醒可能也正懵逼，但我也很忙的，就长话短说了。”

“我退休返聘，这会在天庭再就业指导处负责拯救失足仙僚……”逢泰心直口快，但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别这么看我，不是说你，是那章程上的定义，本来它就是这么写的。”

失足仙僚，好新鲜的词，千年前没来得及听到的天庭的审判，这会倒是没错过。知霜眨巴眨巴眼，示意逢泰继续说。

泰逢清了清嗓子，又道： “嗯……负责像你这样的特殊仙僚的再就业问题。仙生无处不青山，只要找到了仙生价值，这辈子再也不会淋雨啦。”说罢又抬手掸了掸知霜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看，虽然你现在神力尽失，世人也遗忘了你的存在，但这不是仙生的终点，换个角度想，这又何尝不是仙生的又一个起点呢。”

“咱们来复盘复盘，规划规划，一定能迎来事业的第二春。”

“所以……您的意思是，”知霜愣了一下，接话道，“我还有机会恢复神力？”

“这是自然。只要生灵信你、敬你、爱你，不就有意念力了吗？”逢泰老神在在，”意念力汇聚成束，不就是灵气吗？神仙靠灵气来自保和修持，神力不就妥妥恢复了吗？”

这话倒是不假，知霜沉睡之前，百姓靠天吃饭，四季轮回、雨水霜降、日升西落……都是声息繁衍的关键环节，祈求丰收的愿望也转化成了源源不断的旺盛香火。

知霜点点头：“那现在世人信奉什么最多呀？求雨？”

“现在都人工降雨。”

“那求姻缘？”

“现在的孩子也不大乐意结婚。”

“那求财运？”

“这个倒是不假，关键你也不行啊。”

“……”

果然是选择大于努力，下辈子投胎成财神爷还来得及吗。

“那我好像也没有可以获取信仰的方法了。”知霜摸了摸脑袋。

“别急，”泰逢双手搭在知霜肩上，领着他转了个圈，“我已经根据你的履历量身制定了一套方案。”

翠树，细雨，微风。吉神的光晕，随风流动的玄黑衣袖，白到透明的肤色，因猝不及防的转圈而微微放大的墨绿色的眼眸。

宛若起舞的姿态。

“亲，考虑成为偶像吗？”

吉神大人其实有老虎尾巴哟：

又东二十里，曰和山，其上无草木而多瑶、碧，实惟河之九都。是山也，五曲，九水出焉，合而北流注于河，其中多苍玉。吉神泰逢司之，其状如人而虎尾，是好居于萯山之阳，出入有光。泰逢神动天地气也。

——《山海经·中山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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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亲，考虑成为偶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