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霜丹田里好像燃起了一簇小火苗，那气息太微茫，就像杯子里倒空后剩的那一滴水，知道它有却又不知道它在哪儿。

这么一点儿神力，该拿它怎么办呢，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吧。

知霜好像逐渐开始接受自己必将和前辈精卫填海一样慢慢攒神力的事实，不过西山之上的小石子满目可寻，他的下一个灵气爆发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

“那端端能有多少奖励的灵气呀？” 知霜问得小心翼翼，隔壁躺得四仰八叉的端端倒是瞬间直起了耳朵。

“之前倒是没有天庭直接拨付灵气给妖灵的情况，”逢泰忍不住捏了捏眼前端端小兔子一样扑动的耳朵，笑道，“不过我估计单次灵气值奖励可能在100点左右。”

“多少？”知霜单知道在神仙的力量体系中灵气和神力一比一转化，却搞不清楚妖怪的修炼中灵气的转化之法，但天庭竟然这么大方的吗，要知道这一通折腾下来他不过也才获得一点灵气。

“100点啊，难不成天庭还一点一点拨付？磕碜不磕碜啊。”逢泰咯咯一笑，周身的光晕也跟着跳起舞来，晃得人直眼晕。

……

知霜只得重新开始接受端端的灵气获取能力比他厉害得多这颇具冲击力的又一事实。

回宿舍的时候，端端倒是乖顺得不行，直挺挺就跳到知霜的怀抱里，一动不动，开始安心做今日份的花瓶小猫玩偶。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知霜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觉到他憋笑又企图不被人发现的那细微的身体颤动。

其实身体早就出卖你了！下次想隐藏自己情绪的时候，或许应该先从我身上下来！知霜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暗暗地想。

极其充实又极其忙碌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黄昏和黑夜的边界，有着一条狭窄的裂缝，太阳这个不愿归家的拖延症患者挣扎着撕开这不断坍塌的细缝，漏出漫天的灿烂霞光，盛在那浮云里就像一杯晶莹的樱桃琥珀酒，带着微醺的香气。

琥珀酒洒满了端端的周身，那皎白如新的皮毛就是绝佳的画纸，将端端染成酒香味儿的，带着钩子引着旁人。

“哇，这是你养的娃吗？还是仿真款兽偶，真可爱呀。”旁边一个年轻的女生盯着端端看了很久，忍不出惊叹道。

“……养娃？”知霜疑惑。

“就是关节活动人形玩偶爱好者的那个圈子，但狭义来说哪怕我真是个玩偶你这应该也不算养娃吧。”端端语气轻快。

知霜却跟见了鬼似的突然发起疯来，死死捏着端端，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疯狂咆哮：啊啊啊端端说话了，他居然在人前说！话！了！

在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的知霜终于做好了思想准备，抬头却见眼前的女生还是寻常的样子，兴味不减地看着端端。

知霜：？

“疼疼疼，别捏了，知霜大人，我是在用念力和你对话，没有暴露！”端端堪堪维持着玩偶不动如山的模样，那股子龇牙咧嘴的劲儿全融在这声音中了。

“真的假的？我试试。喂——端端——”听得到吗这后半句话还没用念力说出口，就被端端生生打断。

“快别唱山歌了，我听得到，知霜大人。”端端忍得辛苦极了，“毕竟已经恢复了神力，用念力沟通不是很正常？！快点回话，小姐姐该起疑了。”

“哦哦，”知霜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这算是养娃吗？我其实不太懂。”

他一手托着端端，抽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了抚端端的脑袋，而后罩在端端头上，不动声色地调转了个方向，将尾巴一侧对着面前的女生，端端终于得以有限地活动活动脑袋了。

“不过确实挺可爱的。”知霜总结道。

“这个胖乎乎的尾巴也好真实啊，是定做的吗？”女孩子的关注点又转到了端端的尾巴上。

“定做……？啊是的是的，不便宜呢。”知霜尴尬地笑笑。

“本来我还想集邮，不是，合个影的。太贵的话我可不敢拿。”女孩儿抬起头，眼睛晶亮亮的，嘴角一弯，“那咱俩能合个影吗？”

“快答应，说不定又是一个潜在粉丝！”端端用念力不断催促着。

于是，在那漫天绣着金边的霞光云翳之下，一脸懵逼的知霜抱着战战兢兢的端端，在女孩子盛情的邀约中，留下了第一张合影照片（with潜在粉丝版）。

“我觉得遛娃光是抱着也挺辛苦，可以带个痛包呀，如果没有那么大的，透明猫包就不错。”分开之前，潜在女粉还不忘建议，“兽偶挺少见的，说不定以后在漫展咱们还有机会能再见呢。”

“兽偶是什么？”待到女孩子走远了，知霜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端端。

“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漫展我知道，” 端端语调升高，激动地卖弄着自己的博学多识，“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穿着动画里的衣服参加的聚会！”

“二次元嘛。”

“这你都知道。”

“手机上看的。完了，端端要下岗咯。”

“谁说的，手机发明才不过40年，端端可是在人世待了上百年。”

晚风捎不动那么多你来我往的俏皮话，那就把它们留在黑夜之前。

第二天，知霜照例早起和傅旸一道去公司上课。

“小考快了，你知道吗？”傅旸问得神秘兮兮。

“我们不是才刚上课？”明明感觉昨天才刚面试，试训生的屁股都还没坐热，转眼就大步迈向了新的考核日。

“就是就是，我愿称之为西瓜速度。”傅旸不以为意地开着玩笑。

“什么吃瓜速度？”知霜随口问道。

“多久了，还玩马冬梅梗。”傅旸都乐笑了，咧着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不过吃瓜速度倒也没说错，得把西瓜娱乐狠狠吃掉。”

只有知霜还在纠结，问得一脸认真：“什么冬梅？”

要说最近知霜的学习成果，那属实还是有那么点进展的。毕竟当你身处南极的时候，无论往那边走，都是迈向北方的一大步，知霜就处于这个阶段。

如果说歌唱能力是鸾鸟与生俱来的天赋，那这会的知霜已经是稍微懂点现代乐理的进阶版鸾鸟了，别说是凤凰了，就算是在乐神太子长琴跟前，他也照样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好几个回合。

不过舞蹈倒确实是个难题，毕竟现代歌舞和千年前的祭祀舞蹈已经差得十万八千里了。况且，哪怕是在鼓钟山这种神仙同乐的宴会上，知霜顶多也只会化为原型，展示展示优雅的飞翔之姿，至于起舞，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所幸，舞蹈课的老师看大家所处的阶段不同，索性从最基础的舞步开始教。知霜倒也态度认真，除了追查奇怪铃音、刷五线谱题库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泡在舞蹈室了。

于是，捣鼓了一阵的知霜，从一窍不通的舞蹈废材华丽丽地转身，变成了不通一窍的舞蹈幼儿园插班生。

对此，傅旸的评价是知霜已经从山顶洞人向智人进化了，身体好痒，原来是小脑要长出来了！

今天的舞蹈课之后，王哥和徐总监惊喜登场，果然如傅旸所说，要宣布一轮小考的相关规则。

“其实刚刚舞蹈课，我和徐总监就已经到了，观察了一阵大家的表现，差距还挺不小。”

知霜总感觉王哥在说那句“不小”的时候眼神扫过了一下他，不由得面上一热。

“但是团队中本来也会有定位的区别，团队的和谐共赢才是我们所追求的。所以这次小考是团队作战，同一曲目，大家自愿组合，编舞编曲各显神通，不设限，周末我和徐总监来验收。”

“大家也不用过于紧张，毕竟只是试训以来的第一次小考，不求完美，但是要看见全力以赴的激情，之后我、徐总监还有授课老师也都会陪着大家，都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大家加油！”王哥慷慨陈词，显然对付这种场面已经游刃有余，“接下来有请徐总监为大家致辞。”

知霜想起上午上课路上，在一片香樟树的青翠之间，傅旸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和他约定，如果小考是自由组队，他旸哥肯定罩他。风起时林荫道婆娑的枝叶在少年那张扬的眉宇间投下零零碎碎的光影，“包赢的！”，知霜听见他笑着对自己说。

而此刻，傅旸正站在他前方，隔着好几个人回头冲着他挤眉弄眼，耳旁徐总监的叮咛还在现在进行时，四下已经有其他小分队在偷偷摸摸中组织壮大。

原本还在对舞蹈深深担忧而坐立难安的知霜那吵吵嚷嚷的小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倍努力才对得起傅旸慷慨的帮助和莫名的信任。

“好了，我知道大家已经交头接耳聊起来了，给大家一天的时间自由组队，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大家组队的成果。散会。”徐总监大手一挥，带着王哥走出了练习室。

知霜的脑子还在拼命整理王哥和徐总监刚才发言的重点，突然感到面上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眼前。

“你好，我能和你组队吗？”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山海经·北山经》

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有五彩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

——《山海经·大荒西经》

精卫宝宝确实算是知霜的前辈了，无论是做鸟还是做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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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什么？小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