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戏弄

东方既白到天启城两日,每日都到雕楼小筑,第三日傍晚的时候,她又一次踏进了雕楼小筑的门,和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她是独自前来。

小二已然对这位和学堂李先生从早上喝到晚上的姑娘记忆深刻了,一见她来就开始担心昨晚连夜酿的新酒不够喝。

东方既白进门之后见大堂已经坐满了,独留了她和李长生昨日坐的小桌还空着,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像雕楼小筑这样天下闻名的酒楼,自然是日日爆满,但除了楼上只有贵人才能订的包间,楼下大厅之中还永远空着两张小桌,只为贵客而设。不是贵客的坐上去,会被雕楼小筑的武夫打出去。

一袭烟灰色的窈窕倩影坐下以后,酒楼里安静了一瞬,又见小二点头哈腰地上去招呼,“姑娘,今日打算喝点什么酒?小店的存酿都没了,昨儿谢师累了半宿才酿了十坛,白日里去了几坛,姑娘可得给小店留几坛招呼别的客人。”

有人认出那是昨日和李长生喝酒的姑娘,心头的疑惑顿时打消了,只是没过多久新的疑惑又生了起来,最近和这位姑娘有关的传闻可是真不少。

听说她入城那一日,北离八公子的四位相伴左右,一入学堂就成了座上宾。

听说她是九重天上的仙女,是应了李先生的邀下凡来天启做客的。

听说学堂李先生有意收她为弟子,却被她连着后面给北离八公子说媒的请求都给当面拒绝了。

传闻传来传去,也没见哪位公子出来说明的,就连平素话多的灼墨公子也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为着那些个传闻,天启城的闺秀们不知在背后撕烂了多少方帕子。

女人们难过,男人们可不。

前几次东方既白没有落单,都是和他们招惹不起的人待在一起,今次她独身出现,一些胆子大些的公子免不得有几分意动。

美人芙蓉面,笑如百花开,身若惊鸿翩翩舞,饶是才子亦动情。

“就一壶剑南春吧,可有?”东方既白微笑着回了小二的话。

“有有有。”小二忙应下,“姑娘要何酒菜?”

“一碟炸虾球吧,另外来三份干煸小溪鱼,我要带走。”

“好嘞!”

小二退下没多久,就有一位紫衣公子打着扇子上前,他走到距离东方既白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折扇洒然一收扣了扇柄在掌心,他风度翩翩地作了一揖,“姑娘,在下都指挥佥事林知晓,有幸得见姑娘,不知能否邀姑娘同饮?”

东方既白目光淡淡一扫便收回来,微笑道:“否。”

看似温文儒雅,眼底却一片青黑,腰间别了一把华而不实的长刀,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一眼便知是沉溺酒色之人。

还好她只好酒,不好色。

没想到东方既白会拒绝得那么干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知晓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他对外素来有温恭俭良之名,自诩比那公子榜上的雅公子洛轩也差不了几分,因此并没有发作,而是客气地说道:“姑娘初来天启,多一个朋友也是多一分方便。”

“有理。”东方既白轻轻颔首,不等林知晓接话便继续道,“不过我亦知晓那些打我主意的人死一个也是少一点麻烦。”

他的名字不经意从女子口中念出来,那如柔波荡漾的嗓音拂过耳畔撩得人从心底蹿起一股痒意,但再大的痒也在后半句满是威胁的话里湮灭了。

林知晓的眼眸不自觉地眯起,一丝阴狠的表情从他眼底滑过,他不轻不重地吐出一句话:“姑娘可知这是帝都天启,天子脚下,还想当街杀人灭口不成?”

“自然知道,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东方既白懒懒地一耸肩,“不然你这会儿已经一堆散了骨架的碎肉了。”

林知晓的脸上顿时浮起怒容,他唰的一声拔出佩刀,“大胆刁民,身份不明混入天启意欲何为,本官怀疑你是南诀探子,现下要捉拿你回大狱问审!”

那灼灼的目光如恶狼般戳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吞进去,问审是假,折磨是真,这什么佥事还真不是个好人。

东方既白摇了摇头,语调依旧慢悠悠地道:“林大人,你这是官逼民反。”

林知晓冷哼一声,挥着长刀直接朝她面前的桌子劈下。

东方既白抬腿轻踢,桌子顿时朝边上送出去三尺,刚好和落下的刀身擦肩而过,一双笔直修长的**横陈在长刀之下,它的主人双手搭着长椅优雅地将双腿交叠,丝毫不惧那凛冽的刀锋。

“小二啊。”

雕楼小筑的小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捏了把汗,他不着痕迹地冲身后的人比了个神色,后者飞快跑了出去,随后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和善的笑容,“姑娘,您有何吩咐?”

“我的酒好了吗?”东方既白笑眯眯地一抬腿,横生的罡气顿时将华美的长刀震成碎刃,“我刚刚可是帮你们店挽回了一张桌子的钱,能不能给我少算一颗炸虾球的钱?”

林知晓顿时面如土色,他现在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面前的女人虽然美,但十分的美貌下却有十分的危险。

“姑娘说笑了。”小二拱了拱手,“就事论事,姑娘的酒菜钱还是不能免的。”

东方既白可惜地叹了一声:“好吧,那就这样。”

一道银光陡然从旁闪过,林知晓仿佛被人一记闷棍敲在后背,整个人从窗口飞出去跌在大街中央,路上喧闹的街市也跟着静了一瞬。

他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沿街的灯笼照得他的脸色晦暗不明,他看向潇洒恣意地倚坐在窗栏上的女子,冷声道:“你可知我是谁?”

东方既白很给面子地问道:“你是谁?”

“我娘和青王殿下的母妃是亲姐妹,青王殿下是我表兄。”

东方既白沉默片刻,林知晓以为她怕了,谁料她想了想后道:“青王啊,不认识,不过一听就是个有颜色的王爷。”

林知晓面色铁青,他咬牙切齿道:“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东方既白无所谓地笑笑,一个轻巧的翻身如凌波微步般跃到了雕楼小筑的屋顶上,颇有几分仙人踏云而行的遗世之感,她一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知晓,“这话,我可得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银亮的伞面舒展开来,月光下傲然挺立的红梅如同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般,逆着光无人看得清它底下那一抹鬼魅的暗红,伞下的女子轻声道:“东海小霸王的姐姐,怎么能让人踩在脚下呢?”

她执伞而立,伞柄微旋,伞面上的波光荡漾了起来,比之更为昳丽的是随风起舞的烟灰色薄纱,看似清透却仿佛窥进了一汪深水,只隐隐从裙摆的底部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的**。

纤腰玉带舞天纱,回眸一笑胜星华,旁人沉迷于仙人遗世独立的美景,却有一个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林知晓。

他哆嗦着唇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想要朝后退入人群里,却见那楼阁上身姿曼妙的仙人执伞一拂,清冽的味道扑面而来,容颜姝色眨眼咫尺,他的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是深入四肢百骸的火烧之感,他张口吐出一滩血倒在地上。

在东方既白挥掌落下那一刻,四面八方有六道人影同时暴起朝她的位置刺了过来,她一掌打断林知晓的半数肋骨,随后旋身点地,一手持伞一手甩袖,人伞共舞,掌势如连绵不绝的潮水,衣袂飘飞更如海上月华,一掌一个准确无误地击落了六个试图保护林知晓的护卫。

她优雅地驻足站定,看向倒在地上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武功这么差还敢出来当街调戏我这样的良家妇女,唉,真是蜻蜓撼石柱,蚍蜉撼大树。”

东方既白看向远方一片高耸的楼阁,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上前拎起昏死过去的林知晓迈步一跃几个起落就朝那地方去了。

教坊三十二阁,仙人指路台,整个天启的最高处,台上支着一杆桅杆,重大的节日时上面会挂萧氏皇族的神鸟大风旗。天启城明争暗斗的几股势力赶到现场之后齐齐惊呆在原地,一个被剥得精光的人如死猪般挂在上面,底下嘻笑嘲弄的声音连成一片。

坐在车辇里的青王只撩起车帘瞥了一眼顿时气得一脚把身边的小厮踹了下去,“一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那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弄下来!”

小厮连滚带爬地找人去办事,可不到半炷香就战战兢兢地回来了,“殿下,有位姑娘守在那儿,说挂不满一个时辰不让林大人下来。”

青王气得额角突突地跳,“巡防司呢!京兆府呢!还不赶紧去喊人给我把那姑娘拿下!”

另一路人马,萧若风披着狐裘望着上空□□的林知晓,暗卫正低头禀告着发生的事,末了又道:“我们的人拦不住巡防司太久,他们很快就要过来了。”

萧若风轻轻颔首,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拖得太久面上就要过不去了,“你们在这里候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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