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他和李先生谁更厉害?”
“这……师父和吕真人虽是莫逆之交,不过应该还是我师父厉害些吧?”毕竟李长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呢。
萧若风处理完手头的事便陪着东方既白去了趟澜江城,澜江城的城主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去而复返,但却十分欢迎他们的到来。
萧若风去同城主说澜江水神的事,东方既白则带着青蛟的头骨到了江边。澜江的水流相比半个月前已经平缓了很多,暮初和霜却抬着一个沉重的铁箱子放在她身边,箱盖打开以后,露出了里面一块比马首大出两倍的头盖骨,还有一对三尺长的蛟角。
暮初有点不解,他一开始以为是要埋骨的,没想到是沉江,“王妃,就这么让它沉到江底不会被水冲走吗?”
要是被冲走了,特地送回来的意义不就没了吗?
东方既白摸了摸冰凉的蛟骨,“蛇有蛇窟,龙有龙宫,你猜蛟住什么地方?”
“呃……”
她合上箱盖,望向波澜壮阔的江面,内力一起便将铁箱挥到了澜江上空。
暮初和霜却只觉得地面抖了抖,面前奔流不息的江水忽然停滞,连绵的澜江之中出现了一道豁口,露出了底下泥沙堆积的河床。蛟骨直坠而下,泥地塌陷,有所感应般地显出一道道深入地底的沟壑。
东方既白手一挥,停滞的江水便如落下的幕布般将一切都掩盖了。劫海鼓翼在江面上飞了一个来回,仰天长鸣一声。
她垂了垂眼,轻声道:“长风起兮越重浪,蓬山遥兮路漫长。魂归来兮渡沧溟,葬吾身兮墟海旁……”
这是蓬莱替亡人送行的悼词,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念很多遍,死后也会有人如此为他们送行,送他们魂归墟海。
长风起兮越重浪,蓬山遥兮路漫长。魂归来兮渡沧溟,葬吾身兮墟海旁。
雄壮的海雕在空中长鸣,嘹亮的声音传遍天际。秦岭的某处,一个躺在树上打盹的少年猛地从梦中惊醒,差点从树上摔下来,他摸了摸鼻子,跳到树上望着天空盘旋的海雕,刚刚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做梦吗?
忽的,脚下的树丛传来一些落叶被踏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野兽在悄悄靠近,他一低头,循着声响看向往两边拨开的灌木,那里率先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沾了很多草叶和泥土,隐约还可以看到干涸的血痕。
随后出现的裤腿乃至上身的衣服都被血色沾染,俊秀的面容格外苍白,一双黝黑的眸子吃力地抬起,看向树梢上衣袂翩飞的身影,风声呼啸,盘旋的海雕掠过林海上空停在那人的身边。
一身纯黑的羽毛,除此之外都和记忆中的外形一模一样。
“师……父……”
跋涉而来的重伤少年眼前一黑,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诶诶诶!”树上的美少年连忙跳到地上,伸手一搭他的气息,“完蛋,他快死了!”
这荒山野岭的,救命啊,他不会医术!
黑色的海雕收拢翅膀落了下来,低下头在重伤少年的脑袋边轻轻嗅了嗅,“啾啾——!”
“啊?什么?有姐姐的味道?”美少年一拍脑门,“快想办法救人!”
澜江城,东方既白安葬好青蛟的头骨,萧若风也带着人从城内出来了,“我已经同城主交代过,等一切恢复正轨,就在江边修一座小庙,供奉水神。”
东方既白点点头,看着奔流不止的澜江,她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事还不算完,等王一行把魔蛟的骸骨净化以后再观察观察。
走了一趟澜江城,萧若风和东方既白又慢悠悠地沿着澜江流域骑马回了洪都,各个受灾地区的重建情况每日都会报上来,和萧若风预计的差不多,年前大致都能回到正轨上。
两人回洪都城的那天刚好是除夕,百废俱兴,四处贴着崭新的门联和年画,即便是还没修整好的街舍前都悬了一盏崭新的红灯笼,入目一片红红火火年味十足的样子。
萧若风牵着东方既白的手走在街上,“在东海,过年有别的讲究么?”
东方既白的视线扫了一圈,“和中原差不多吧,不过在东海,腊八以后东海三岛的港口轮流开一天的大海市,之后每个岛上各开三天小海市,岛民要囤很多鱼和虾蟹,以供除夕祭拜祖先和海神。”
她一指门前挂着的灯笼,“我们除了灯笼还要挂鱼鲞,师父和师娘就算是除夕也是各做各的,我跟我弟弟没人管,趁人家在家里守岁的时候溜进村子,拿最大的那条到山上烤了吃。”
萧若风一扯唇,突然有点好奇东方姑娘没当守海人之前过的是什么鸡飞狗跳的日子。
“没被人发现么?”
“没有。”东方既白笑眯眯地弯起眼,“我弟弟学猫叫可像了。”
“啊嘁!”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车行的山道拖着重伤昏迷的年轻人爬了上去,穿得一身清凉的少年在寒风中打了个喷嚏,抱着膝盖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瑟瑟发抖,“这什么鬼地方,冬天居然这么冷,我快冻死了!”
黑色的海雕又一次从头顶落下,少年抹了抹不存在的鼻涕泡,“我错了,当初就应该让你学着去追踪粉痴儿,这样就能找到姐姐了。”
“有没有人啊!”少年铆足了力气仰天大吼一声,可山道上静悄悄的,回应他的只有深山老林里的几声鸦叫。
律回春晖渐,万象始更新。被点燃的火苗沿着红信蹿进红筒里,第一声炮响之后千家万户的爆竹都响了起来。劫海撺掇着凌霄出去野,却被东方既白摁住,“这种日子还往外面跑,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炮仗把你们炸熟了都不知道。”
除夕这天,萧若风给全军将士放了假,空地上摆满了拼起来的长桌,留在军营里过年的将士直接自己动手倒腾起了年夜饭。暮初头一天就派人跑了附近能跑的城池,采买了大批量的食材和美酒,当然,一半的酒都是为了某个酒鬼买的。
劫海被东方既白提溜了回来,盯着桌上摆着的鸡鸭鱼肉雕眼发直,叶啸鹰笑呵呵地给它递了一碟花生米,它低头看了看,又看看不远处的酱肘子,骂骂咧咧地扭过头。
脑门被人一弹,东方既白好笑地看着它,“等会儿吃不完都是你的。”
凌霄老老实实地在自家主人的手底下顺毛,自打它跟着劫海成天翱翔打猎以后,身形肉眼可见地健壮了起来,一身羽毛油光水滑的,完全看不出曾经差点变成秃鹰。
东方既白看着乖巧的凌霄,忽道:“雀鹰是不是两三岁就可以筑巢了?”
萧若风一愣,旋即想了想书上看过的,倒是点了点头,按雀鹰的算法,其实凌霄已经成年好久了,“凌霄是我在边塞打仗的时候救下的,养了一段时间它没飞走,就带回天启了。”
海雕的寿命长,成年得晚,别看劫海每天带着凌霄飞这儿飞那儿的,其实它自己还是个孩子,“我们从澜江城回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有只小家伙时不时地飞在后头。”
保守估计是只母的。
大概是怕劫海这个大块头还有他们这群人类,所以没敢靠得太近。
萧若风若有所思地看着乖得和小鸡仔似的凌霄,那边东方既白被劫海一个头槌撞了了一下胳膊,雪白的海雕伸长了脖子就要从她腿上爬过去去逮它的小弟,东方既白好笑地把大雕摁住,“你急什么。”
“啾啾。”劫海不满地仰起头抗议。
萧若风伸手将凌霄托了起来,左右看了一会儿,主人突如其来的注视让凌霄有些紧张地抬了下爪子,黄豆大小的眼谨慎地露出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萧若风有些忍俊不禁,“你的意思是有鹰看上凌霄了?”
“或许吧。”东方既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边张牙舞爪的海雕,“季节还没到,不确定是不是别的原因。”
旁边的雷梦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场面挺像那么回事的,就那什么……住我家对巷口的老谢,续弦娶了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老谢女儿上个月突然要说亲了,结果寡妇儿子在家里各种闹腾,你们猜为啥闹?”
“为啥?”叶啸鹰憨憨地问。
“怕是那寡妇儿子喜欢谢家女儿。”坐对面的薛断云微笑着道。
雷梦杀连连点头,“对,是这样。”
众人再看气鼓鼓的劫海和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凌霄,顿时哄笑起来。
东方既白松了劫海的爪子,恼羞成怒的海雕唰的一下就冲雷梦杀凶神恶煞地扑去,萧若风也随手抄起一个空碟子摔了过去。
什么鳏夫寡妇的,乱讲!
东方既白笑眯眯地看着雷梦杀一闪身躲开空碟的袭击,随后被劫海绕着长桌追着啄了一圈又一圈,场面一度滑稽。
营地里闹哄哄一片,她余光瞥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绕到了自己身后,便往那手的主人身边坐了坐,头一歪靠到他肩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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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什么鳏夫寡妇的,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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