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风关了房门快步走到她身边,见她脸色不是很好连忙伸手替她揉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外面有臭虫的味道。”东方既白深吸了口气,“劫海没飞回来吗?”
“还未。”他握住了她发凉的手,“要不我派人去找?”
东方既白摇摇头,“那青王怕是要死了,躯壳一毁,魔蛟的残魂就会跑出来,国师的阵法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想去看看。”
萧若风看着外头极不寻常的雷雨,“外头雨大,你有孕在身,我已经让霜却去青王府打探了,过一会就有消息。”
她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抿了抿唇,“行。”
他扶着她起身走到屋檐下,斜风吹来的雨落在身上像被砸了石头一样疼,伞根本撑不住,萧若风把她护在怀里,远望着王府里一个个伫立的黑影,那是披着蓑衣的侍卫,“方才兄长派人来请黄老,嫂嫂怀孕了。”
东方既白愣了下,脑海中霎时浮现诸多不解,她惊讶地看着萧若风,见后者确定地点头,她问道:“情况可还好?”
萧若风叹了口气,将暮初送回来的消息同她一说,她隔着肚皮摸了摸悄悄翻身的儿子,思忖片刻道:“皇嫂底子不好,这时候怀孕,不管保不保得住对她而言都是生死关头走一遭,且以她的心结而言,若是这个孩子留不下来,怕是会跟着孩子一起去。”
这一点,萧若风也想过,“兄长请了诸多名医,也不知嫂嫂能不能平安度过。”
有孕本是喜事,可这事放在如今的胡错杨身上,总叫人无法满心欢喜。
听着他的忧虑,东方既白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问问我能不能帮皇嫂保住这个孩子?”
“若是以往,我兴许央你去替嫂嫂安胎,如今……”萧若风垂眸看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再过几个月凌尘就要出生了,你先顾好自己,若黄老也束手无策再做其他打算。”
她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既知嫂嫂怀孕,不论好坏也要上门探望一番,今夜过去的确不方便,明天雨停了我会去瞧瞧的。”
萧若风反握住她的手,点头道:“我同你一起去。”
夫妻俩等了一炷香,便见一道飞驰的黑影掠过湖面,顷刻屋檐下便多出一个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狼狈少年,衣服吸饱了水光是站着都滴滴答答落个不停,暮初抹了把脸,拱手回道:“殿下,景玉王妃的情况暂时稳定,但御医说孩子随时有可能保不住且危及王妃性命,王妃坚持保下孩子,是以景玉王殿下还在拿主意。”
和所料的不差,萧若风轻拧着眉点了点头,“青王府如何?”
暮初望了一眼身后风雨飘摇的夜,“霜却还未回来,之前安插在青王府的探子也不曾回禀消息,情况未知。”
“你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萧若风看着他被雨水打得发白的脸,“让厨房多煮些姜汤,分给今日值夜的侍卫,别忘了你自己和霜却的份。”
暮初咧嘴一笑,行礼之后便利落地朝厨房跑去了。
他走之后,东方既白眉心轻蹙地看着仿佛要天崩地裂的雷雨,“魔蛟残魂的气息外泄,王府纵横的巷子附近多被这不祥之气影响,今夜怕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天启城安生不了了。”
魔最擅蛊惑,何况青王府的位置就在这坐落着王府的街巷中心,不光是琅琊王府,景玉王府、落羽王府必然也受到了波及,不知有多少人会被鼓动出埋藏在心底的恶念和私欲。
“是安生不了了。”一道声音穿过风雨,紧接着一个头戴赤鬼面具的白发年轻人就拎着一个半昏半醒的黑衣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萧若风眉头一皱,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人,“霜却?”
姬若风随手一拧袖摆上的水,“青王死了。”
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唰的照亮雨夜,也照亮了赤鬼面具上的森森寒气,“府里的侍女小厮倒了一地,好像都陷入了某种梦魇,刚好看到这小子也倒在地上,就顺带拎过来了。”
东方既白皱了下眉,旋即便拎着裙子要出门。
“别去了,我去的时候国师已经在了,他还让我转告你,幼子微弱,你不能靠那里太近。”姬若风一棍拄在地上,舒了口气,旋即整个人脱力似的挨着墙根滑落,“该死的,那老头让我帮他点小忙,结果差点没把我一身内力吸干。”
东方既白下意识地扶了下肚子,的确,她如今怀有身孕,魔蛟残念脱离了青王的躯壳肯定会伺机再找一处,她腹中的胎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不能冒险。
闻讯赶来的暮初一边派人把霜却扶下去一边帮忙架起姬若风让他坐到了花厅的圈椅上,姬若风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一口热茶下肚身体里那种空虚乏力的感觉方才好了一点。
“你怎么会在青王府?”
“那附近负责收集情报的百晓堂探子超过十二时辰没有回讯,我趁夜探查一番,便进了青王府的院子。”姬若风想起自己所见,微微皱眉,“国师在青王府内布了很多道门阵法,我去时见他坐在阵眼之处,前方青王寝殿煞气冲天,靠近便觉头晕目眩。我在近处望了一眼,青王的尸身就横在寝殿门口,奇形怪状,身上还裹着黑气。”
东方既白给霜却把脉回来,冲萧若风点了点头,示意霜却无事,后者松了松神,“青王若是死了,那魔蛟……”
姬若风不语,水患背后乃蛟龙作乱的消息百晓堂自然有所了解,不过当真从萧若风口中听到有关的字眼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国师布的阵法有封魂锁魄之效,只要截住了出逃的魔蛟残魂,明日天一亮它就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东方既白淡淡地说,“既然国师亲自守阵,那就不用忧心了。”
事情还未展开详说,暮初便递了消息进来。
此前萧燮突发恶疾青王府满城求医和景玉王府起了冲突,青王府的下人拿了令牌冒雨进宫求见贵妃娘娘,如今贵妃的贴身宫女带着太医正在出宫的路上,怕是很快就会知道青王的死讯。
萧若风攥紧了手指,“青王之死旁的原因不说,贵妃定会直接怪到兄长头上,此事后果严重,我得和兄长知会且商议应对之法。”
东方既白目送萧若风冒雨出门,看着电闪雷鸣的夜空眉心不自觉拢起,浑身湿哒哒的劫海长鸣一声穿过风雨,它叫声急促地和东方既白说话,说的也是青王府里的变故,猛兽们纷纷朝她靠近,她叹了口气,真的要变天了。
次日,雨过天晴,暴雨冲刷过的天空干净得看不到一丝阴霾,齐天尘盘坐在地看着面前最后一缕消散的黑雾,闭上眼长舒了口气。
这蛟龙之乱算是结束了,可天下之乱却才刚刚拉开序幕。
青王暴毙的消息传开,太安帝罢了早朝,下令礼部料理青王的后事,承受丧子之痛的贵妃跪在帝王寝宫前哭求,一字一句皆是斥骂三皇子萧若瑾为一己之私不顾手足延误了萧燮的最佳救命机会。
萧若瑾一早便进宫请罪了,此刻亦是跪在寝宫门前,但无论是萧若瑾还是贵妃,太安帝都一概不见。
迟暮的帝王满脸疲惫地坐在靠椅上,目光呆呆地望着透过晨曦的朱红窗棂,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青王府上……都干净了么?”
一身白袍的齐天尘手捧拂尘行了一礼,“已无残留的魔气。”
太安帝颤巍巍地闭上了眼,长叹一声:“昨夜辛苦国师了。”
自萧燮回到天启的那个晚上,他就从国师口中得知了真相,堂堂萧氏皇子却被恶蛟附身,为保皇室颜面他将其圈禁在青王府中,又暗中命钦天监和禁军严加看守,可还没等解救之法奏效便等来了恶蛟将萧燮的身体彻底占据的这一天。
听着贵妃在外面字字泣血,他深吸了一口气,“燮儿的后事还要多劳烦国师,孤不想他死后还被邪祟扰了安宁。”
“请陛下放心,微臣自当尽力。”齐天尘道。
青王府挂起了白幡,尽管有些权贵之家昨夜便收到了风声,但真的确证萧燮暴毙内心还是十分震惊的。
这青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南下平定水患是大功一件,可回来陛下非但没有赏赐反而将他变相圈禁在府中,这半年过去,居然暴毙了。
难道真的是恶疾?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皇家秘辛?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偷偷议论此事,挂着琅琊王府锦旗的马车慢悠悠地在青王府门前停留了一下,东方既白掀起窗帘略瞧了一眼,青王府仍旧大门紧闭,但门前的灯笼已经换成了白色,门梁上挂着白幡,门口站着一个个面容严肃的禁军,对着过往的一片落叶都是不许靠近的神色。
“昨夜贵妃的人带着太医来过,但在大门口就被禁军拦下了,直说了青王已死。”坐在她身旁的萧若风道,“看来父皇早就知道会有此事。”
“萧燮这个儿子,是被你爹舍弃了。”她神色淡淡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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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青王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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