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若有空,可要常来啊。”
白东君难得遇到一位懂酒的客人,自然忍不住招揽一下。
可是白眉男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非但没有回他的话,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车夫在门口撑开了伞,白眉男将一盏酒递给了他,带着另一盏走进了马车内。
“那马车里还有一个人。”枪客重新把头抬了起来,低声说道。
“还是个姑娘呢。”旁边的亦瑶补充。
白东君点了点头:“他刚说还多一盏酒可以给我喝的时候,我就算出来了。
“不必算,我们习武之人会望气,这辆马车的气就不对。”枪客说道。
白东君撇了撇嘴:“欺负我武功不好?”
“有香味,是女儿家的脂粉香“亦瑶说道。
白眉男上了车,车夫拿起那盏酒,对着嘴一饮而尽,随后看了白东君一眼,将手中的酒壶随意地丢在了地上,然后猛地一扬鞭,冲着前方扬长而去。
白东君看到此景,顿时怒从心起,他几步冲到门外,拾起酒壶的碎片就朝着那车夫掷去,当下仍不解气,破口大骂道:“我的酒给这样的粗人喝了,真是暴殄天物!”
亦瑶附和:“的确是暴殄天物“。
那车夫头也不回,马鞭一甩就将那碎片重新打了回来,直扑白东君的面门。
白东君一愣,回过神时那碎片已经被身旁的少年枪客握在手中,“这贵客,还不如不来呢。”
他回头又看向亦瑶,目光警觉“姑娘,又是谁?”
白东君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个赔钱货,可别在惊扰我的客人。”
亦瑶闻言笑了笑,说道,“我叫亦瑶,游历而来。”
白东君听见这个名字,也是楞了楞,他想是她吗,是他儿时的朋友吗,他看向面前的姑娘,突然有种冲动想扯下她的面纱,看看她的样子。刚这么想,手伸起来的时候就被少年枪客给摁了下去。
亦瑶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不由轻笑。
“这位少年,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未曾有过姓氏,更无人给过姓名。不过生来空空,去也空空,也是不错,便给自己取姓司空,也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我叫司空长风。”
“好名字。”亦瑶赞叹道。
只不过,她摸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用枪的少年,刚才没注意到,这个少年有伤在身,伤及经脉。她精通医理,一眼看出这个少年恐怕命不久矣,心里轻叹了口气,她不会治经脉的伤,得药王来才行。
思及此,便向两人告辞,走之前亦瑶提醒白东君,“老板,刚才那些人怕是来者不善,今后可要小心了。”
“没事没事,我可是乾东城小霸王,没有人敢为难我。”白东君霸气的说。
乾东城,小霸王。
亦瑶笑了,还真是他啊,多年不见,儿时就性格豪爽,意气风发,如今更是一表人才,少年心性,真好啊。
夜幕降临,柴桑城的一间客栈中。
“雨哥呢,去见顾剑门了?”亦瑶问道。
“是。”她身旁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一身黑色的斗篷,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而锋利的匕首。
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响动,亦瑶起身推开了窗户,只见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男子站在楼下,静静望着天空。
亦瑶打招呼,“雨哥,好久不见了。”
执伞的男子看向二楼窗边的姑娘,眉头微蹙,没有说话。
这么不欢迎我啊,亦瑶扁了扁嘴。
执伞的男子收伞上楼,推开了客房的门,“你怎么在这?”
“闯荡江湖啊,游历至此,听说西南道最近可热闹了,我来凑热闹。”
“呵,别你自己被当成热闹看了,我猜,你来这是为了北离八公子吧。”执伞男子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亦瑶挠了挠头,呵呵,闭嘴了。
北离八公子啊。
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柳月绝代墨尘丑,卿相有才留无名。
百晓堂发的公子榜,城府极深的风华公子,风雅精致的清歌公子,一口三舌的灼墨公子,狂傲放荡的凌云公子,容颜绝代的柳月公子,其貌不扬的墨尘公子,才华绝世的卿相公子,还有暂留空缺的无名公子。
想到风华公子,亦瑶心中暖了暖,名扬天下了啊。
执伞男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两人就是如今暗河最优秀的杀手,执伞鬼苏暮雨,送葬师苏昌河。
提起暗河,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江湖最神秘、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号称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能灭江湖大派。
见他又不说话了,亦瑶开口:“雨哥,你去找顾剑门做什么,今日我在一家酒肆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应该是灼墨公子雷梦杀,他们不会不管顾剑门。”
“暗河选中了顾剑门,认为他能帮我们做一些事情,如果他答应,作为回报,我们也会帮顾剑门解决眼下这件要人命的事。”苏暮雨淡淡的回道,对面前的女子毫无隐瞒。
“我猜,顾剑门拒绝了你。”
苏暮雨蹙眉,“我给了他时间考虑。”
一时间,房间内的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亦瑶望着面前的茶水,思绪飘到了三年前,她刚从青城山下来,在回唐门的途中,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深处,她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呼救声,随着声音发现了两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其中一个还中了毒,她没有犹豫,用尽了所有力气把两人拖到了一处院落中。给他们解了毒,治了伤,又耽搁了几天,才启程回了唐门。
回到唐门,爷爷便让她跟怜月师兄他们一起学习唐门的暗器毒术等,还没承欢膝下几天呢,爷爷又改变主意让她去闭关,等到闭关出来,又踢她去闯荡江湖,美其名曰多找人打打架,境界才能更上一层。
可是我都已经逍遥天境了啊,亦瑶抬手翻掌,看向自己手腕至掌心处那条淡淡的红线,叹了口气。
没想到离开唐门,去年在宣城,又救了这两人,暗河的杀手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呢。
一直在把玩匕首的人开口,“亦瑶,等这次柴桑城事了,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苏昌河送她下了楼。
亦瑶想起东君,便往东归酒肆那边走,走的近了就听到了打斗声,她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内力,脚步一顿,纵身跃上了屋顶。她看到白日里那个卖肉的屠夫,绣鞋的老太太一脸惊骇的从酒肆里退了出来,什么东西啊,等到两人退出来,亦瑶也看清了从地下猛地冲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条莹白如玉的巨蛇,身长几近十丈,它抬起身,几乎就撑满了整个客栈,它似乎对关在下面太久有些不满,身子不安地扭动了许久才平息下来,它扭动的同时,那些桌椅都被卷成了碎片,最后它长长地吐出了一个浊气才安静下来。它随即俯下身,幽幽地吐着蛇信,平静地俯视着下面的那些人。
亦瑶看到呆了一瞬,温家的东西,她飞身至酒肆旁的高楼,准备随时出手。
“通体莹白,长有十丈,头有犄角,这是白琉璃!”雷梦杀惊呼道,“温家家主温临所饲养的白琉璃!你不叫白东君,你姓温,温东君!”
真笨啊,亦瑶心想。
“好难听的名字。”白东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小白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外公今年在我生辰时已经送给我了,现在是我的了!还有,我不姓温,我母亲才姓温,我姓百里,我叫百里东君!”
“小白,给我好好地教训他们!”百里东君轻轻拍了拍那条白琉璃的脑袋。白琉璃似乎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话,长尾一扫,将整扇门扫得粉碎,逼的两人回身闪避。
厉害啊,亦瑶心想,要是唐门也有这么灵性的蛇就好了,眼馋。突然一根极细极小肉眼无法看清的银针已经不知何时破空而出,直奔百里东君的咽喉而去,正想出手,雷梦杀忽然将那银针夹在了手中。转身对着两个少年郎喊“快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
“走!”百里东君话音刚落,白琉璃就一个俯身疾落而下,百里东君伸出手一把将司空长风拉了上来,三个人一条巨蛇,直奔长街出口而去。
长街两边的店铺大门全都猛地打开,那些平日里安然淡定的店家们全都变成了一脸的凶神恶煞,但是那白琉璃行得极快,穿行在长街之上,所有试图靠近的人都被逼得连连退后,直到行到长街尽头,白琉璃竟忽然放慢了速度。
长街尽头站着一个一身锦衣华袍的人,他身形高大,背对他们而立,却有种慑人的气势,他缓缓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的那抹白色眉毛,望着正冲自己行来的白琉璃,微微一笑:“今天还真是有很多的惊喜。”
亦瑶看到,是白天在酒肆喝酒的那人。
雷梦杀看到这人,头疼的抚了抚额头。
只是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箫声。
那带着几分凄楚的箫声在这微凉的秋夜里响起,满是一种如泣如诉的悲凉,但悲凉之中,长街之上那股剑拔弩张的杀气却也瞬间消散了许多,长街上那些追逐的杀手们都停下了脚步,细细地琢磨起这股箫声。
亦瑶伸出手,看着一片花瓣落在自己的手中,她抬起头,看到许多细碎的花瓣落在长街之上。
清歌公子,洛轩。
亦瑶在心中猜测,只是不知那人是不是也来了。
雷梦杀看准时机,转头跟百里东君说,“让白琉璃快点冲过去,有那家伙在,再加上我,我相信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你救了我,我信你,小白,走!”百里东君高声道。
那白琉璃蛇再次暴起,带着三人瞬间掠过,果然没有人阻拦,任由他们就这样直穿而去。
“清歌公子,北离八公子之中的‘雅公子’,据说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是有雅乐相奏,就是有花瓣落雨,今日一见,世上竟真的……有这么做作的人?”司空长风站在白琉璃的身上,回头望了望,忍不住感慨。
“我们现在去哪里?”百里东君问道。
“城外三里,奚若寺。”雷梦杀双手拢在袖中,“我们也该聊一聊,你们的事了。”
亦瑶想了想,也没有管清歌公子,飞身跟上了雷梦杀他们。
众所周知,关于苏暮雨和苏昌河的年龄是个bug,很乱,苏暮雨在少白里出场就已经是愧了,再加上暗河传的时间线更乱了,后面的少歌就不提了。这里苏暮雨和苏昌河不是工具人,时间线以少白为准,他们也是和百里东君,萧若风等人一样,是这一代江湖上的少年英才,他们本来就是!
时间节点,这里亦瑶十八岁,苏暮雨和苏昌河也是十八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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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北离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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