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绘着恶龙的大伞在头顶遮下一片阴影。
叶鼎之偏头看了看被扔在身后的天启城。
不过短短两月不到的时间,回首再看竟让人心中升起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师父,我之后要去一趟云溪叶家。”
雨生魔在拎着人一路狂奔千里出了天启,少年敛着眸子始终撑着没有昏迷过去,但是脸色已经苍白虚弱的近乎透明一般。
落在一处小山丘上,风雨因为地势的原因显得更凶猛几分。这里已经是一处与天启城相隔很远的小城的地界了。
叶鼎之眼中藏着一团火一样的光芒,哪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精神上的亢奋却促使着人不肯倒下。
“师父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还有!这次跟李先生座下的弟子对战,我真的一路赢了下来。师父的这口气徒儿应该是争回来了,虽然有几分他们礼让的因素在。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让他们都追赶不上的天下第一。”
雨生魔轻轻摇了摇头:“先跟我去南决一趟。”
目光落在叶鼎之身上,雨生魔扶住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叶鼎之,语气不容置疑,“还有,你该休息了。我跟他们四个说在九霄城汇合。”
叶鼎之刚想说什么,就被雨生魔点了昏睡穴,一手把人揽起抗走。
天启城里。
城门封锁,御林军、禁军、金吾卫、联合着大理寺,在一起遍寻不到叶鼎之的踪迹。几乎明白人都心知肚明,由南决剑仙雨生魔带走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找到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结果却让朝堂里的气氛越来越浓重了。
文武百官、国师王爷都被急诏召进了宫里朝会议政。最前面便是站着几位王爷,而众人来时,最先看到的便是早已到了皇宫陛下面前的青王。
青王站在前列,脸上一派对于皇权被挑衅的同仇敌忾。低下头时,却是抑制不住的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来。
至于叶鼎之,他却丝毫不担心,那些军队找不到人,但是天启城内隐藏着多少绝世高手,天启城一城杀一个人还能杀不掉了?
余光往后一瞟,更是在萧若瑾和萧若风两兄弟被宫使引进来时,唇角猛地一翘。
这些天青王府的威势已经涨到了一个空前的地步。收拢门客、除掉叶鼎之、在顺带拖一拖萧若瑾萧若风两兄弟下水,那可真是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父皇——”
抬手上前一步,青王之前一直忍着没有往这两个人引战,如今人来了。
“听闻九皇弟在学堂大考中十分看重叶鼎之啊!二人此前在乾东城中便曾交好。”
萧若风掠过青王身侧,绕过他在萧若瑾身边站定。
太安帝坐在龙椅上,微微点头:“若风。听说你跟叶鼎之今天刚有过一场比试?”
萧若风出列,恭敬抬手:“回父皇,是的。”
“赢了输了?”
“儿臣惭愧,在剑术上并未压过叶鼎之。”萧若风回答。
太安帝温和的点了点头:“叶羽的儿子,有此天赋也难怪。”话至此,太安帝的语气却猛然一沉,“只是,偏偏是叶羽的儿子。”
“报——,陛下。还是没有结果,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太安帝骤然重重冷哼一声,“这些江湖贼人真是越来越猖獗了。出入天启,竟似入无人之境一般!”
守卫天启的相关将领顿时扑通跪下,垂首莫敢一言。
沈罗汉、御林军首领、还有李公公等人刚刚是跟着萧若瑾萧若风两位殿下一起进来的。此时脸上神色都慎重莫测。
尤其是沈罗汉,偷偷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大理寺虽然与缉凶拿盗之事不十分相关,但奈何却是在大理寺门前发生的,更是叶鼎之首先挑衅的对象。
直到高座上的帝王终于发话,目光移向下首,声音中压着暴怒。
“罢了。不必找了。”
青王猛然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连忙道:“父皇!此等凶徒自当是杀之以绝后患才是啊!”
“杀之?哼!倒是能在雨生魔手中杀得了他才是!!!”太安帝暴怒道。
“青王。据说这叶鼎之本是你府中招揽的门客?”太安帝一发问,便直接将亲自揭发叶鼎之身份的青王炸了个懵圈。
青王连忙低头跪下哭诉道:“……是,父皇。不过,叶鼎之虽说是儿臣门客,但儿臣也是受贼人蒙骗。且叶鼎之这贼人明知儿臣便是当年揭发叶羽将军叛国之人,还假意投靠,定是想要伺机刺杀儿臣!儿臣也是险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此次知晓其身份有疑,便立马揭发其行……”
“李公公,你说说。那叶鼎之走之前让你带的话?”太安帝没等青王说完,便直接打断道。
“是。陛下……”李公公心惊胆战的领旨。
太安帝冷笑着:“诸位大人们也都给朕好好听听。”
李公公低眉顺眼的将叶鼎之的话一句句重复,说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时,更是做出了一副颤巍巍的模样。
“……从小立志要投身从军,与父亲兄长一样守护北离。成为北离的守护神。但八岁那年,一纸诏书便要灭我叶家满门。……父亲一生忠烈,更曾与太安帝结拜为兄弟,手握重兵而不曾反抗受死。只……一人年幼被流放北上,几次生死,流落他乡。”
“后来……走过很多地方,从北到过北蛮,往南去过南决,往西去过佛国,往东也见过汪洋。……这北离之大虽大,但沉溺于繁华之中,不知北离繁华的背后,是北面骁勇善战的蛮族虎视眈眈,是南面的南决对北离骚扰不断。还有西方马贼肆虐政令不达,东方海上贼寇横行,肆意流窜。”
“众爱卿有何看法啊?”
下首百官有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在这种情况下,神情依旧是无比的凝重。一时间,便在李公公重复之时,便可听取朝堂义愤填膺的指责声一片。
“这叶鼎之不过一个乱臣贼子之后,竟敢挑衅陛下威严到此等地步?”
“悖逆狂妄。其幸得陛下开恩方可苟活一条性命至今,不仅不思感恩,反倒大闹天启。应立发海捕文书,严惩不贷才是!”
“是也。那雨生魔虽然武力高强,但也只能庇护其一时。总能将之绳之以法!”
太安帝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听着众人言论不置一词。
“若风,青王说你曾与叶鼎之交好。可有此事?”
萧若风笑了一下,平静地出列陈述道:“父皇。的确如此。”
听着众位大臣说着绳之以法、严惩不贷,萧若风其实觉得有点好笑。绳之以法,便说能依何法?该依何法?又要如何严惩?多少人也就是随之迎合,做一个应声虫罢了。
“儿臣喜好交友,与叶鼎之以剑相交,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但觉得很是投缘。”
说起来,萧若风也觉得很是可惜。叶鼎之来天启这么久,他竟然才只跟叶鼎之见过几面?真是遗憾啊!
青王震惊的看了眼萧若风,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撇清关系?
他急急紧跟一步指责道:“九皇弟与那贼人叶鼎之相交投缘。就没用早一点发现其不良企图吗?”
萧若风看了他一眼,不愿殿前争锋,懒得回应他的指责。
只听身边萧若瑾缓缓笑了一下,随口帮着回了一句:“青王礼贤下士,招揽其为门客,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若风与叶鼎之相交的时间可比青王殿下与之相交的时间短多了。”
萧若风点头:“的确如此。再说叶鼎之是青王殿下亲自推荐前来学堂的人,若风相信叶鼎之,自然是因为相信青王殿下。”
“只是。青王殿下,叶鼎之在让李公公传话时曾多次提到当年叶羽将军的叛国案是你污蔑,你怎么说?”
“九皇弟。当年的这场叛国案可是父皇亲自圣裁定罪的。你这话是在质疑父皇吗?”
“我不是在质疑父皇,我只是在质疑皇兄做事的公正性,毕竟皇兄可以被想杀你的人的蒙蔽,父皇也不是没有可能被皇兄蒙蔽……”
“你大胆!”
“父皇,儿臣有言。”萧若风没管青王,直接转头向太安帝进言。
“讲。”
“边境危机,诸位大人不曾上过战场也许不知。但儿臣自小随军征战,方知我北离太平繁华之下,更有外患不断。”
萧若风抬手深深施礼,质地有声的开口,“北蛮生活困苦,他们对北离虎视眈眈,已经做好了多年南下的准备了。而我们南方是南诀,对我们骚扰不断,之前他们自己的朝堂不稳,难成大器,如今却也不一样了。”
“而我们北离太平许久,已经多年未曾起过战事。老兵退去,军中新入伍的战士多数都是未曾见过真正鲜血的。一如京中部分军伍,多有疲软懒散之态。只对这一言来讲,儿臣私以为,我们北离该重整军风,威震四方。”
在说到京中军伍疲软懒散,如此敏感的内容让众多大臣都下意识侧目了一下。
甚至有人心底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京中素有绣花枕头之称的,金吾卫。
只是金吾卫乃是勋贵世家子弟投身的地方,谁家里没个投身金吾卫的后辈?谁都知道这种情景,可谁又敢拿金吾卫开刀?
紧接着,有人跟着反应过来了。叶羽一案绝对不能提的。如此一来,谈论叶羽叛国与否,不如顺着话说家国忧患。
也不过区区一个金吾卫罢了。只看这些朝堂上搅动风云的人,意在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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