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浅下了登天阁回到茶肆，却发现司空千落、萧瑟和青城山那两个道士排排坐着，瞧着气氛还挺融洽。

林浅也一起过去了，不消多久第十五层的灯也亮了，林浅和司空千落对视一眼，默契道：“大师兄放水了。”

司空千落不服气地表示等以后雷无桀拜入了雪月城一定要好好和他切磋切磋。

“这样的机会以后少不了。”林浅让人取了瓜子蜜饯和果茶来，一群人吃着零嘴，兴致勃勃地看着登天阁的热闹，期间飞轩还被两个姑娘轮流摸了头。

小道士气得鼓起脸颊，像只河豚。

林浅克制了很久才忍住用手戳一戳的冲动。

不消多久，登天阁十六层突然炸响无数道惊雷，如万马奔腾，声响震人耳膜。

“怎么会生异象？”飞轩和李凡松两个道士大惊，却见登天阁上空无数惊雷劈落，乌云顿时遮去了阳光。

“雷无桀不会有事吧？”司空千落忧心道。

“不会。”林浅望着天上的雷，十六层的守阁长老是雷家的人，他不会对雷无桀下杀手。

“估计是雷云鹤重返逍遥天境了。”林浅看了一眼就坐下，“大师兄和三城主已经上去了，没事。”

司空千落也安心坐了下来。

反而是李凡松听见雷云鹤的名字十分惊讶，萧瑟便简单解释了一下雷云鹤与青城山赵玉真的一战，江湖传言雷云鹤已死，没想到实在雪月城做了守阁长老。

接着云消雷散，十六层登天阁的大门被雷云鹤一指轰开，一只通体洁白的仙鹤自西面飞来，载着雷云鹤消失在天边。

宛如仙人。

林浅喝了一口茶，眼睛里毫无情绪。

说实在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久，她对这些堪称玄幻的武功的快祛魅了。

再怎么牛逼也不过一把巴特雷。

啧，怎么她就没有隔壁庆余年范闲那么好的命呢？

萧瑟倒是似有所觉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林浅他们就看着雷无桀登上了登天阁阁顶，手里的杀怖剑闪着隐隐火光。

他朗声喝道：“雷家堡雷轰座下弟子雷无桀，问剑雪月城！”

“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

这话引来轩然大坡且先不说，就说那雷无桀一连喊了三次也不见人回答，登天阁下方众人见此纷纷奚落他，让他下来。

雷无桀正准备再喊一声，李寒衣才出现在他身后，冷冷道：“喊什么喊？吵死了。”

“问剑雪月城？凭什么，就凭你这柄杀猪剑？”

“是杀怖剑……”雷无桀小声道。

然后林浅他们就看了一场单方面的，带着明显指教意味的暴打。

反正姐姐打弟弟嘛，血脉上的压制。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和他们一起的李凡松突然抽出了桃木剑，也不登阁，提着剑就往十六层去了。

“青城山赵玉真门下弟子李凡松，前来拜会雪月城，问剑雪月剑仙！”

一剑气贯长虹，往最上面的李寒衣袭去，然而李寒衣只是轻描淡写一挥剑，李凡松就掉了下去。

三人战斗之下，登天阁被雪月剑仙劈成了三半。

下面的枪仙急得直跳脚，怒骂道：“啊！！！我的登天阁！李寒衣，你混蛋！！！”

最后雷无桀和李凡松联手一起使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雪月剑仙才真正出了一剑。

剑起，李寒衣长剑一挥：“我亦有一剑，剑名月夕花晨！”

那一剑很美，好似烟里柳荫丝丝弄碧，如清晨的鲜花，夜晚的朗月，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于其中。

不可名状的美丽和危险，雪月城满城的茶花被剑气打落，围绕着登天阁不断飞旋，漫天花瓣如粉盖，极致美丽又极致凶险。

这一剑挥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登天阁顿时变成了废墟。

司空长风在司空千落怀里发出尖锐的暴鸣。

被这一剑斩下登天阁的雷无桀李凡松两人一个被李寒衣的绫带接住，一个被飞轩用大龙象力接住。

只是雪月剑仙好似对青城山有些冷硬，在李凡松请求为剑赐名的时候冷冷地掰断了桃木剑。

“懒得取。”

一个练剑少年的心就这样随着木剑“咔嚓”的声音碎了。

李凡松凄凄惨惨戚戚地和飞轩离开了。

临走时飞轩还对林浅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多谢大姐姐的糖。”

那故作老成都样子可爱死了，林浅趁机又摸了一把头，然后给他塞了一把星子糖。

到了雷无桀这里倒是有些有趣，他竟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的亲姐姐，反而请求雪月剑仙去雷家堡见一见他的师父雷轰。

李寒衣收了他做徒弟，约定等三个月之后如果雷无桀能接下她三剑就答应他的请求。

林浅拿着扇子在旁边吃瓜。

然后雷无桀顺利拜入了雪月城，不过还没完呢，萧瑟趁机找司空长风要回雷无桀欠他的五百两银子，结果说着说着司空长风还对他拜了下去，说要收他为徒。

还是第一次见收徒的人拜被收徒的人呢，何况那人还是江湖唯一的枪仙，司空千落在旁边看的差点没暴起。

最后不管怎样，萧瑟入了雪月城，就是和司空千落结下了小小的梁子，向来娇蛮的大小姐打定主意要好好给这个不给阿爹面子的臭小子一点颜色看，之后的雪月城几乎天天能看到司空千落提着枪追杀萧瑟的画面。

无双城

城墙之上，无双手里拿着一个女式的帷帽，脚边放着剑匣，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当时在为什么人伤心呢？”

帷帽下的轻纱薄如云烟，被高处的风吹得如波浪般流动。

“我该如何对你说我的心思？”无双一只手托腮，抬头仰望天空皎洁的圆月，蓦然想起那天美人庄的夜晚，也是如此的月。

“无双。”身后宋燕回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腰间挎着断水剑。

“师父你来了。”无双没回头，还是望着月亮。

“还在想那个姑娘吗？”宋燕回也抬头看着天边那一轮金盘一样的月亮，声音里倒有几分温和。

“嗯。”无双点头。

“我见过她的亲生父母，”宋燕回语气里有些追忆，“一个命运多舛的姑娘不会轻易对人动心。我们和雪月城也关系一般，你想和她走到一起，很难。”

“我不怕难，若是真有两情相悦时，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能阻拦我和她在一起。我现在唯一忐忑的，是她不喜欢我。”无双转着手指头，想起那天林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我不喜欢你。

他自从记事以来无论什么事都一直顺风顺水，第一次在林浅这里感到挫败。

宋燕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习武练剑的天赋很高，旁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练成的武功你看一眼就能学会，这样的天资整个天下也找不到几个。但无双，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在乎武功剑术。在你喜欢的那位姑娘眼里，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或许恰恰是她最不在意的。”

无双撑着脑袋沉思，片刻后才道：“那她在意什么呢？”

这是一句自问，无双想到那个她在月下弹奏琵琶的晚上，想起那一句：“你的喜欢和你的人一样，看似热烈，实则浅薄”。

热烈和深长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我喜欢练剑，于是从拿起剑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厌烦过；我喜欢你，于是从喜欢你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永远会喜欢你。

山河不改，此心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