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星B区。
林绵绵是在一片冗长的耳鸣中醒来的。
入目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街头,四周景象萧条,为数不多的行人比纽约街头的流浪汉还落魄。
这里是哪儿?
她茫然地坐起身子,动作间长长的黑发混合着凝固的血块垂落在胸前。
奇怪,她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林绵绵正思索着,一枚锋利的匕首突然精准地贴着她的侧脸飞过,插在小巷破烂的水泥地上,发出嗡嗡的余韵。
火辣辣的刺痛沿着神经传到大脑,她下意识伸手摸脸,指尖蓦得染上一抹猩红。
小巷深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缓缓踱步而出,手臂的腱子肉夸张的凸起,散发着纯粹的暴力压迫感。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喽啰,个个手持金属球棍,眼神不善。
任谁被这样的人盯着都会害怕,林绵绵动了动身子,感觉手脚有点软。
“你们是谁?”她努力保持着冷静询问道。
周围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你们是谁?”一个瘦猴般的男人捏起嗓门学舌,随即转向大汉,“老大,她跟咱们装失忆呢,看来是教训没吃够!”
什么?
林绵绵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往后缩去。
那瘦猴见壮汉没有出声,于是兴奋地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两三步上前便想给她一耳光。
“滚开!”
林绵绵紧张地大喊了一声,求生本能使她胡乱在地上摸了几下,摸到一个碎了半截的啤酒瓶便砸了过去。
“砰!”
玻璃酒瓶裹挟着巨大力量炸弹一般在瘦猴的脑袋上炸开,顿时将他开了瓢,捂着头躺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吵死了,闭嘴。”那个壮汉被吵得直皱眉,话音刚落,瘦猴的惨叫立刻戛然而止。
四周重归死寂,唯有城市的破旧的老灯不停闪烁,宛如苟延残喘的迟暮老人。
再往远处眺望,便可从视野宽阔点的地方望到四周合抱的山林,黑夜里密实的阔叶林宛若业障一般,挡住了远处的天空。
林绵绵看得大脑一阵发晕,拐卖?穿越?这里是东南亚国家吗?!
没等她想明白,下一秒一股巨力便狠狠踹在她腹部,将她整个人掼向身后满是涂鸦墙壁上!
“装不认识?林绵绵,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欠我的账什么时候还?”安德鲁阴沉着脸踱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扼住她的脖子提起,另一只手重重扇在她脸上。
林绵绵艰难地咳嗽了两声,攥住他的手拼命挣扎,“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装,继续装。”安德鲁冷笑着,手臂肌肉鼓胀,骤然发狠将她狠狠贯在地上!
“咳!咳咳!”林绵绵痛苦地蜷缩住身体,口鼻间的鲜血伴随着眼泪流下。
她痛恨自己的弱小,可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反抗。
就在这时,从巷子深处突然跌跌撞撞跑出来个苍老的身影,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
“安德鲁大人,我们手上现在只有五十星币,全都敬献给您……剩下的,请您再宽恕我们一周,放过我孙女吧……”
安德鲁嗤笑,鼻孔里喷出两行热气,“凯瑟琳,我记得上周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可不是什么好心的慈善家,今天,要么——给钱。”
他说着,目光露出残忍的光芒:“要么——给命。”
话音落下,他虬结的肌肉骤然鼓起发力,作势要给最后一击。
不,她不想死!
林绵绵骤然瞪大眼睛,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脚踝,强忍痛苦地卑微匍匐,“三天!大人……请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发誓会孝敬您一千星币。”
“你以为我会信吗?”安德鲁轻蔑地看着她,抬脚狠狠踩着她的脸上,碾了几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可怜的狗一样,毫无反抗的能力。”
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和橡胶臭味传入口鼻,林绵绵咬紧牙,比这更令她焦灼的是被践踏入尘埃的屈辱。
凯瑟琳在旁边老泪纵横,不住地给安德鲁磕着头,用力极大,额头很快便见血:“安德鲁大人,求您了,再宽限我们三天时间!否则现在就算您杀了我们,也只会脏了您的手……”
安德鲁睥睨着地上苟延残喘的两个人,掌握他人生杀大权带来了强烈的快感。他高高在上地踢了踢蜷缩在地上的林绵绵,阴沉道,“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要拿到一千星币,否则,你们两个一起死。”
他放完狠话,便带着一堆小弟前呼后拥地扬长而去。
安德鲁走后,林绵绵躺在地上痛苦地大口呼吸,缓解着缺氧带来的眩晕。
凯瑟琳擦去脸上的老泪,颤巍巍地搀扶着她起身,往她们落脚的地方走去。
她们的家在小巷最深处,一个十几平米的逼仄小房间里。
夜色渐深,脏乱的贫民窟也亮起了乱七八糟的灯。
林绵绵躺在床上,浑身发热,烧得眼皮都在冒热气。
她至今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她竟然穿越了,还穿进了小说中才有的废土哨向世界。
但可悲的是,她没有拿到穿越小说里的爽文大女主剧本,她既不是人形兵器哨兵,也不是拥有精神力的向导,而是个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黑沉沉的梦魇中,安德鲁恐怖的脸不断逼近,林绵绵无助地奔跑着,脚下却骤然塌陷、陷入无尽蛇窟之中。
蛇!她最怕蛇了!
林绵绵在睡眠中不停地流着眼泪,无意识挣扎着。
密密麻麻的黑鳞蛇围着她,滑腻的蛇鳞彼此交叠摩擦,带来生理性的战栗。
它们并没有攻击林绵绵,而且用那双黄澄澄的、毫无感情的竖瞳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期待。
正在这时,一个凉凉地东西突然敷在脸上。林绵绵猛得从梦中惊醒,怔怔地睁大红肿的眼睛。
凯瑟琳正轻柔地擦拭着她湿漉漉的面庞,见状摸了摸她的头,“你发烧了。”
老人深深地叹息着,苍老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
“对不起。”林绵绵哑声道歉,即为自己的连累,也为原主的消失。
凯瑟琳望着她因为高热而潮红的脸,先是身上替她理了理脸颊边凌乱的发丝,随后给她端了杯温水,叹息道,“好孩子,为什么要道歉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林绵绵摇了摇头,她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疲惫地缩在起球的劣质被褥里,整个人因着营养不良,瘦小得仿佛一只病殃殃的麻雀。
凯瑟琳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神情有点严肃,“你烧得太厉害了,我得出去一趟。”
“您要去哪里。”林绵绵下意识捉住她的手,声音有点慌乱。外面黑漆漆的,她不想一个人呆在这样陌生的地方。
凯瑟琳披上一件破破烂烂的风衣,她的身形太过于苍老佝偻,像柄风里的残烛。
“我出去一趟,好孩子,在家里等我。”她重复了一遍,打了个手电筒,推门出去了。
林绵绵试图掀开被子跟凯瑟琳一起出去,但她烧得实在太厉害了,浑身又痛得不行。很快巨大的疲惫感便笼罩了她,只得栽倒在床上再次睡去。
这个夜里显然不太平静,不知何时开始飘起密密匝匝的雨,远处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枪声,混杂着街上醉汉的低骂,远处山林里的渡鸦从这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枝头……
一片喧嚣吵闹。
后半夜,就在林绵绵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凯瑟琳抖抖身上的雨,她脱下风衣,携带着满身雨水走到林绵绵身边,递给她一瓶药水。
“绵绵,把药喝了。”
林绵绵从噩梦中醒来,烧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与眼泪。她看着凯瑟琳苍老而疲惫的脸,内心的愧疚和自责深深涌起。
“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
凯瑟琳叹了口气,转身把手电筒放下,随后坐在床沿,关切道:“这是你第二次向我道歉了,傻孩子,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太弱小了。”林绵绵将这瓶味道古怪的绿色药剂一饮而尽,她喝完药,只感觉脑袋热得要蒸发了,因此只能虚弱的靠在床上。
“我太弱小了,”她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因此连累了你。”
“可是这个世界总是会有弱者的。”凯瑟琳摸了摸她的头,“这个世界有强大的哨兵,也允许有弱小的普通人存在。弱小不是你的错,绵绵,不要自责。”
林绵绵眼眶一热,眼泪顺着脸庞滚滚而下。
她太害怕了,那种被绝对力量压制的感觉,被安德鲁摁在地上的时候,她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反抗了。
凯瑟琳从怀里掏出一块有点泛黄的手帕擦了擦她哭花的脸,温声道,“先睡吧,别想这么多了。”
也许是药效起了,林绵绵感觉身上的热意散去了些许,她沉沉地睡着,只是梦里依旧是那些扭曲恐怖的蛇群。
第二天清早,林绵绵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感觉浑身像被拖拉机碾过般疼痛,阳光穿过厚厚的玻璃窗投射进来,晃得林绵绵十分不舒服。
太刺眼了,而且窗外有人在吵架,很吵。
她挣扎着站起身,想去关窗,走到窗外,这才发现外面的道路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奇怪,可是她明明就能听到争吵声。
正疑惑着,凯瑟琳刚好从外面回来了,她见林绵绵傻傻的站着,便责怪道,“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养病,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
林绵绵语气犹豫,“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吵架来着。”
凯瑟琳闻言摆放食物的手一顿,惊讶道:“你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灵了?中央街确实有两个哨兵在闹事,哼,这些精力无处发泄的野蛮人!”
远方的争吵声依旧不受控制地钻入耳朵里,清晰得令人心惊。林绵绵却没有多想,只大口大口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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