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订婚

人群响起了一丝嘈杂。

“是艾西斯莱公爵！”

“还有阿谢尔先生！天哪，他真的好优雅。”

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并不大，但依旧很轻易地被温鱼捕捉到。不过一眨眼，贺弃便没了踪影。刚刚迈出去半步的脚步被迫收回。

温鱼看向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两人，公爵拄着一支黑色手杖，手杖顶端是三条形态各异的黑蛇，缠绕着一个女人的头颅，女人的眼睛镶嵌着两颗深蓝色的宝石。

美杜莎，艾西斯莱家族宣称的守护神。

公爵已年过花甲了，但A级哨兵的体质和不知用了多少的维持健康的药物和科技，让他看起来不过将将40岁，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有活力。

他换下了内阁的议事服，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燕尾服，手上戴着一双皮质手套，大拇指上是那枚家主戒指。

而就在他身后一步站着的，就是他的大儿子阿谢尔·艾西斯莱。

阿谢尔和莱雅一样，都继承了已逝的母亲出色的容貌和的栗棕色发色，但他的眼睛更为狭长，嘴唇偏薄，面部线条较为阴柔。他和公爵一样，穿着一套深灰的燕尾服，裁合良好的套装显得他比例极好。

公爵走到那幅油画前方停下，宾客们已然停下交流，聚集在舞池前方。管弦乐的声音逐渐减小。

“很荣幸，这一次能邀请大家来到艾西斯莱的晚宴。”公爵从机器侍者处取了一杯香槟，朝着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祝酒礼，“趁这个珍贵的机会，我也想向大家宣布两件事。”

他向后摊开手掌，侧身让阿谢尔往前站，“我的大儿子总是沉迷工作，到如今也没有成家。很幸运的是，就在不久前他终于找到了心仪的伴侣。在这里，希望大家能做一个见证。”

“小芙丝，来，上来。”公爵微笑着向台下的芙丝·哈特伍德说道。

阿谢尔向下走到芙丝·哈特伍德的面前，微微弯腰，伸出手，行了一个邀请礼。

女孩羞涩的折扇挡住自己的脸庞，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得到许可后，轻轻将手放进阿谢尔的手掌里，走上台阶。

“她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点了。”一个声音在温鱼斜后方响起。温鱼并没有上前，依旧站在后方台桌的角落里，正专心地看着这一幕贵族的戏剧表演。

这个声音触发了她的自我保护机制，一个并不收力的肘击向后袭去。

那个身影快速后退，却依然被打到了左肩膀。骨头裂开的声音传入温鱼耳朵的同时，熟悉的气息也让她回过神来。

贺弃？

温鱼看向在黑影里捂着自己肩膀的男人。他的头发不如早上那边梳整，缕缕发丝遮挡着眉眼，让人更加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没事吧？”温鱼知道自己的一击如果真的打到头上，不死也足以让他一个向导在医疗仓躺上十天半个月。

“呵，温团长还真是下得了狠手。”他的气息有些重，乐观的话，骨头应该是开裂了，不乐观的话，他的肩骨已经彻底碎掉。

“谁让你突然出声。”温鱼小声嘀咕道，虽然他们早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她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去伤害一个向导。更何况，她还想知道贺弃究竟为什么要对她实施精神暗示？他去贫民区的目的又是什么？

温鱼拿出一剂治疗的药剂，“给，可以暂缓疼痛和做基本修复。白塔的医疗舱很发达，你躲得很快，不会有后遗症的。”

贺弃也没客气，另一只手拿过来便喝了。“温团长还真是深谙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的道理啊。”

温鱼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转移了话题，“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芙丝走向生命的终点了？”

“想知道？如果你能让我和你一起去边境的话，我就告诉你。”

温鱼突然抬眼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贺弃将药剂瓶随手放在旁边的台桌上，“让我和你们一起去边境兵团，你们也很缺A级向导不是吗？”

“这不可能，白塔不会同意。而且，为什么我要答应你？”温鱼自然不相信他是纯好心，更何况，他才不只是A级向导。弗兰院长已经注意到他了，就算她真的申请，白塔也绝不可能放人。

“你会答应我的，温团长。”贺弃上前两步，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温鱼想要推开他，却又在触碰到他碎裂的肩膀时顿住了。

贺弃低下头，宛如情人的低语般，在温鱼耳边说道，“毕竟，我还要报恩呢，温鱼。”

管弦乐再次昂扬，温鱼快速和他拉开距离，却看见贺弃也往后退了两步，指了指她的身后，用嘴型说道，“边境见。”随后快速消失在散开的宾客中。

温鱼没有追上去，却用视线锁住了他的身影，他似乎是解除了刻意的精神暗示，缓步回到了一群A级向导之间，他脸上挂着淡淡的温润笑意，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他与那些人交谈着，却隐晦的再次朝温鱼看了一眼，对上了她的目光。

这人什么毛病？吓她一跳不说，受伤不回去治伤，还想要再回到边境？

“小鱼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莱雅伯爵呢？”安黛雅的声音让她回过神。

“莱雅应该是去找公爵了，在公爵出现前就离开了。”温鱼突然想到刚刚公爵说有两件事要宣布，一个是订婚，还有一个呢？

“安黛雅，刚刚我去找人聊了点事，公爵还说了什么吗？”

“嗯，”安黛雅停顿了一下，“本来公爵是要宣布什么事情的，可是在宣布了芙丝小姐和阿谢尔先生的婚约后，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突然来和他说了什么，他急匆匆地就走了。”

温鱼点点头，“我们离开吧，明天还要回边境，今晚休整好。”

安黛雅几人自然是赞同的，这个晚宴一点也没有他们想象的好玩。

刚刚有人来找他们攀谈，本以为只是闲聊，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他们是边境的“野蛮人”，不配到这里来。虎哥和阿文他们都气坏了，这里除了吃的，一点都没有边境的篝火晚会有意思，安黛雅心里嘀咕。

几人回到接待处之后，温鱼的手环收到了莱雅的传讯，“不好意思，临时被叫走，听说你们提前离场了，是我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到首都，我单独宴请你们。”

“没关系，多谢款待。”温鱼礼节性地回复后，不再看手环的消息。明天就要回边境了，她内心自然是开心的，在边境待了十年，比起首都，那里才能被称之为一处归宿。

“回家。”温鱼不自觉地低语。在污染体爆发瞬间，就被侵蚀的那座山间小镇消失后，她早就没有家了。

就在温鱼沉入梦乡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首都郊区的一个地下研究所。

研究员们已经离开了，只有几个值班研究员坐在电子屏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7号和62号快撑不住了，我之前就说，剂量不能突然加这么大。”

“这都是老板的决定，我们能怎么办。”

“听说今天阿谢尔·艾西斯莱要和哈特伍德的女儿订婚，那你说她……”

“别说了，快干活吧。”

另一个人瘪了瘪嘴，不再言语，转身继续在电子屏了输入数据。

值班室的地下。

漆黑之中，轻微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一个身影缓步走在走廊中，仿佛不是在帝国绝密级实验室之中，而是在充满阳光和花香的花园里。

两侧的玻璃由于黑暗，看不清在里面关押着什么，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个瘦弱的影子，它们仿佛陷入了沉睡，对外面这个行走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他走到一个玻璃窗前停了一下，窗边的一个小小名牌上只有一个数字：7号。

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轻轻触上那个名牌，他轻笑了一下，深蓝色的眼眸却看向了玻璃窗里的身影。

也许是早已熟悉这种黑暗，他很轻易的就看到了在角落里蜷缩着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她的头发如同干草，也许原来是美丽的栗棕色或者茶棕色，现在已变得稀疏而黯淡。

她将自己的双腿抱住，身体团起来，似乎以此安慰自己。可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连散落在口鼻处的发丝都难以撼动。

快死了，男人心里想，就和他以前一样。

可是，里面的女人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般，抬眼望向玻璃窗。

什么也没有，玻璃窗是单向的，只有那个智能监控一直对着她。黑暗中监控的红光远比白天更为明显，仿佛一根刺戳进她的眼睛。

谁来救救她？母亲？父亲？弟弟？谁来救救她，她会听话了，只要救救她，她不想死！

男人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女人睁开双眸，可是里面早已不似人类的眼珠，黑色的黏液混杂一些白色物质充斥着她的眼眶，她张开嘴仿佛想要呼唤着什么。双手开始向前抓握着什么，身体开始战栗，剧烈的抖动之后，她彻底失去了生机。

智能监控似乎检测到了“实验体”的死亡，红点熄灭，将数据上报给了实验室，明天会有人来将尸体清扫，不知何时，一个新的实验体又会接替她，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隔间内。

男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些实验体的最终结局都会和这个女人一样。不论实验室的人如何改进他们所谓的“研究”，这些人不可能成为他们想要得到的“进化体”。

“想要报仇吗？我来帮你吧。”

黑暗再次回归寂静，研究员们除了抱怨实验体的死亡可能会招致“老板”的责怪外，没人会在乎不断补充的实验体。

视角微微转给小兰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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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