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觉得自己的情绪像经历了一次危险的过山车,就在这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将对方误会为某个人——谁叫他们连说“楚长官”的声纹都那么相似,但是理智在下一秒让他彻底清醒。
哨兵沉默地挥开江浸月的手,玻璃杯在快要碎在地板的那一瞬间被向导的精神触手托住,只可惜覆水难收,两个人的鞋子都遭了殃。
江浸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哨兵语气冷冽,皱眉看向他:“除了工作,我们不需要有多余的接触。”
精神图景中,黑豹和白隼在无声对峙。
江浸月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即使居家,他的作战服仍旧扣到领子的最上面一颗,面对楚砚的喜怒无常,江浸月说道:“好的,楚长官。”
说罢,他唤回自己的白隼,冲楚砚点头示意,随即带上门离开。
只是,尽管在楚砚面前尚能面前保持镇定,但一带上门,江浸月的耳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与羞涩无关,倒是气恼,委屈和不解一瞬间淹没向导,他不得不深呼吸几次,才忍住没把玻璃杯扔向那个混蛋的头。
“R2,给我关于那个混蛋的相关信息。对,黑进数据库也可以!”
习惯于独处的向导忘了一件事——这栋房子里还有别人。
哨兵的五感异于常人,他人前一套背后骂长官的行为,早就被房间另一边,偷偷支着耳朵在关注他动向的某人听见了。
楚砚嘴角抽了抽,片刻后,他揉着还在痛的脑袋,利用自己的权限抹去江浸月违法纪律,强行调用秘密级数据的痕迹。
另一边,江浸月正在试图理解这个难以相处的哨兵。
关于楚砚的相关情报,定密大多定为秘密、机密或者绝密,以R2的本事,只能抓取部分秘密级信息。
楚砚,现年25岁。
被军部视为完美武器。
16岁成为联邦最年轻的S级哨兵,22岁成为联邦唯一保有理智的黑暗哨兵,在赎罪日战争后,常年率领舰队在深空执行特殊任务。
其父为联邦五星上将楚南天。
唔……
一些聊胜于无的情报。
如果要让江浸月为这个奇怪的哨兵做一个人物速写的话?
他大概会从精神图景来着笔。
那是荒芜的一望无际的白原,什么都没有。龟裂的土地宛如枯竭的情感,但裂缝的深处却有如同岩浆般滚烫的物质在沸腾。
说实话,比起大多数哨兵的精神状态,这位的精神属于罕见的稳定——除了有些过于死气沉沉。
我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面对楚砚持续的冷脸和不配合,绞尽脑汁无法改善彼此关系的江浸月,在经过一个月的“磨合期”后,仍旧深深感觉到迷茫。
与此同时,坚称自己无法胜任,申请调岗的报告累计二十份,全堆在楚砚那,被他一次性直接驳回。
“你要是再提第二十一次,”随驳回通知一起下达的,是楚砚长官的直接命令:“我就以违反军部命令为由,严肃处理你。请记住,江中尉,成为我的专属向导不是请求,是命令。”
面对这种赤果果的威胁,江浸月表示:无语。
那么沈星移呢?
虽然众人都知道他是楚砚的上一任专属哨兵,但关于他的情报——比楚砚还少。而且均为绝密级。
不说对方和楚砚有过什么纠葛了,连这位传奇哨兵长什么样,做过什么事,都完全调查不到。联邦显然是堂而皇之地抹消了对方的存在痕迹,而据有的小道消息传言,那位S级的哨兵似乎与江浸月有几分相似。
如果问这小道消息包不包准,那大概是包的。
因为在过去的一个月内,连傻子都能感觉到,楚砚在透过江浸月看另一个人。
尽管对楚砚和沈星移的过去还保留着吃瓜群众一般的八卦心情,但眼下,江浸月需要收起好奇心,先完成今天的训练。
金属墙壁溅满粘稠的荧光蓝血,江临的军靴碾过最后一只异种的螯肢。训练场响起机械女声:“第八波异种潮清除完毕,耗时2分17秒。第九波异种即将出现,各就各位——”
楚砚的军靴碾过一只还在抽搐的异虫,作战刀在他手中转出一个漂亮的刀花,下一秒,训练场的八个闸门同时开放,令人密恐的异种发出高频的刺耳尖叫,冲他们袭来。
“楚长官,请根据我的精神锚点校准坐标。”
脑海中,响起向导那温和平静的声音。
此时,由于异种的声波攻击,哨兵佩戴的抑制耳钉正以最大功率输出,哨兵的五感被严重抑制,只能依靠向导的精神领航前行。
光谱在楚砚的脑海中迅速实体化为一张三维地图,所有异种被向导用打上了标记,这就是江浸月所说的“锚点”。
当第一只镰刀螳螂异种扑到鼻尖三厘米处时,楚砚的虹膜才突然收缩成战斗状态。
由向导辅助的超速视觉让异种挥镰动作分解成四百二十帧画面,异种的每一次振翅在慢镜头中清晰可见。
军靴侧蹬引发音爆,他化作黑色闪电撞进虫群,短刀贯穿螳螂复眼的瞬间,第二把短刃从腿侧弹射而出——这是军方特制的作战匕首,钨钢刀刃上蚀刻着抑制异种再生的纳米符文。
当机械女声播报战斗结束时,哨兵一手抱着他的向导,另一只手将最后一只妄图攻击向导的隐翅类异虫斩杀于刀下。
那只怪物在尖叫声中迎来自己的灭亡。
楚砚甩了甩刀刃,蓝血在离心力作用下划出完美的圆弧。
江浸月缩在哨兵的怀里,感觉到一种毫无缘由的悸动。恰如对方第一次驾驶机甲与他们的飞行梭擦肩而过的那天。
在满脑子如烟花炸开般绚烂的胡思乱想中,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神游。
楚砚低头,看向他,忽然冷冷问道:“你的战术风格是跟谁学的?”
江浸月感觉到对方抱自己的那只手在危险地缩紧。
他挣扎着想跳出对方的怀抱,却被哨兵轻声呵止道:“别动,地面太脏。”
蓝色的血和异种们的残肢混成一团扭曲,仿若偶尔在江浸月梦中会出现的混沌的星云图。
江浸月收回目光,而楚砚似乎还在等待一个答案。
“战术风格相似,应该是由于白塔统一的教材,长官。”
向导月白的指尖轻轻抓着男人的作战服,有些懵懂又真诚的,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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