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一下……”池昭沉思了一会儿，喊来站在旁边的罗岫，“麻烦帮我查一下名字叫卢烟雨的哨兵或向导。”

“知道了。”

打开终端上人事部的登录页面，罗岫输入自己的身份信息。

3S哨向可以通过人事部的身份确认后，在职员档案里寻找卢烟雨的档案。

黑塔存在好几位同名同姓的卢烟雨，比对显示屏上的正脸，罗岫点开其中一位的档案。

池昭接过了他递来的终端。

卢烟雨，A级向导，圣所的一年三班向导班班主任。

精神体变色龙，异能变色拟态，前提条件需要触碰拟态的目标。

看来卢烟雨的异能，完全符合她能伪装成江余的条件。

心中差不多有答案后，池昭根据人事部的档案描述，让身边的向导调出所有关于卢烟雨的行程记录。

智能系统很快就编排出完整的行程记录，来自黑塔和圣所。

池昭快速浏览着每一段文字和视频，在其中找到了出现江余的地方。

看来卢烟雨是和江余在训练场偶遇的时候，达成了异能的前提条件——拍拍江余的肩膀。

而一边的罗岫拿回自己的终端后，又悄悄输进江余的名字。

这次重名的人足足翻了好几倍，有男性也有女性，有哨兵也有向导，根本找不到他想要的那个江余。

没有办法，罗岫只能采取稍微有些不合适的办法。

每个哨兵和向导拥有匹配度最高的伴侣后，档案上都会标注出伴侣的名字，即使分开后也会显示上曾经的伴侣。

打开自己的档案，罗岫的匹配向导上写着江余，后面跟着百分之八十九的匹配度。

他点开那个带链接的名字，直接关联到江余的档案里。

档案中的人生经历里，以从最近到最早的顺序，记录了每个人从觉醒为哨兵或向导后的所有重大事件。

翻到最底下，罗岫找到江余进入圣所学习的时间和班级。

接着他调出之前卢烟雨的档案，发现登记的信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两人在圣所是同班同学。

联想到江余在圣所的生活状况，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走吧，罗岫。我们亲自去把这个向导逮住，抓回审讯室。”

池昭收起终端，正要离开监控室，却发现罗岫还在盯着终端浏览什么。

“罗岫？你还在找资料吗？”

“啊……应该不是，我在查江余和卢烟雨的关系。”

突然听到池昭喊他，罗岫猝不及防地组织起语言，拼出一个不算完美的借口。

说是在搜寻两人的关系，其实是多看几眼江余的档案。

“别查了，我们先去把这个叫卢烟雨的找到。”池昭指着显示屏提议道。

显示屏上是某个监控的实时画面，“江余”坐在某个隔间里对着电脑打字。

“趁她不备，我们突击过去。”

池昭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她的办法也很符合她的性格。

“我们？”对于池昭的计划，罗岫愣了一下。

池昭不明白罗岫在想什么，她没有耐心地反问回去，“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两个3S哨兵，会不会招来太大的动静。”

罗岫的想法不无道理。

平时一个3S哨兵巡逻，都有些职员畏惧他们而避之不及，更别提他和池昭一起出去了。

“闲人才会管这种事。”对于过分关注3S哨向这件事，池昭表示很不屑。

见罗岫没有回答，她又看了眼监控上依旧办公的“江余”，冷笑道：“她骗过了我，也坑害了江余，你就不想给她两拳报个仇？”

罗岫知道池昭什么意思。不过对于如何处置卢烟雨，他更关心江余的情况。

“你路上慢慢想吧，总之我们先过去。”

池昭不想等罗岫思考出答案，抓到卢烟雨才是她的首要目的。

在池昭和罗岫调查的一段时间里，审讯室也没闲着。

陆泽晖的任务是监视江余。没有池昭的命令，不得启动审讯室里的任何设备。

他不满意自己的S等级，他还想往上攀登。

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向导，他内心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原本想配合池昭对江余严厉审问，结果池昭似乎有些偏袒这个向导，反而让他不要多言。

本来就是江家的废物，又觉醒成了废物向导。这种人在陆泽晖眼里，就应该被一辈子唾弃。

所有的恶意凝成无形的尖锐刀子，全部扎在江余身上。

她能够感觉到，对面来自陌生人的纯粹恶意。

“你一定窃取了机密信息，对吧？！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直接拷贝上司电脑里的资料？！”

听到哨兵把自己当出气筒，江余觉得无趣。

在陆泽晖眼里，他才是原则。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他永远都是对的，别人永远都是错的。

很可惜，江余受过太多来自亲人、朋友和陌生人的言语伤害，已经麻木地无动于衷。

“你不过就是江家那可有可无的废物，也敢在3S哨兵身边鬼混？！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废物，想都别想！！”

对于这些充满嘲讽的话，江余听了无数遍，下一句说什么她几乎可以猜中。

疯狗一般毫无逻辑的言论，她选择置之不理。

见自己的谩骂没有对江余起效，陆泽晖彻底被激怒。

反正池昭也没从这个向导嘴里拷问出什么，不如先开始破坏她的精神力。

黑塔拷问的一种手段，以充满精神污染的视频强行播放给被审讯者，从而造成精神上的创伤。

精神力受损后，哨向会更容易招供，毕竟没有谁想体验第二遍那么洗脑的视频。

被愤怒蒙蔽双眼的陆泽晖，已经忘记了不得擅自使用任何拷问设备。

江余面前还未收起的显示屏进入倒计时，同时有小型仪器强行扒开了江余的眼皮。

花花绿绿的色块快速闪动，诡异猎奇的图片被随意拉扯，再加上时不时尖锐的音乐，是个人都无法直面这种精神污染。

五感同时受到压迫，就算不是哨兵的江余，也开始承受不住压力。

她直直地盯着显示屏，无法合上双眼，瞳孔开始放大。

江余想要挣脱拘束带的束缚，无奈这是连最强壮的哨兵都可以绑住的材质。

意识开始分散、飘离，独自观赏好戏的嘲讽者露出了微笑。

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小的声音，在江余脑海里说，要坚持下去。

像是江泫的声音。

江余突然有些想哭，那是她唯一得到过的、名为亲情的爱。

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去世后，所有人对她的恶意似乎无限蔓延。

现在还不是流泪的时候……

如果她这时候表现出痛苦、甚至是求饶，那就正中陆泽晖下怀了。

江余不会原谅所有的恶意，她会找准时报复回去。

因为她也不是清白善良之人，只不过是在条条框框中限制了自己的恶意。

眼前大大小小的色块，让江余的视线开始模糊。

耳畔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又让她不得不保持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

江余开始本能地找寻自己的意识，阻止精神力被进一步破坏。

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抗争，她不能输。

指甲在审讯椅的表面划出痕迹，部分精神力受到碎裂后，她的精神图景也随之疯狂晃动。

江余的精神体垂耳兔出现在主人脚边。

兔子立在那里，一开始属于轻微的颤抖，慢慢开始浑身抽搐，但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泽晖。

虽然只是一只外表温顺的小兔子，陆泽晖却感到背后发凉。

同等级的向导，从来没有给他这么强的恐惧，无名的恐惧。

感应到精神体的异常，江余艰难地分出一点精神力，抓住抽搐的垂耳兔，将它丢回精神图景中比较安全的地方。

因为分出精神力照顾垂耳兔，她对于精神污染的抵抗力又弱了几分。

江余感觉脑子都要炸了，像是有人反复压挤压她的大脑，直至碾碎。

突然所有都回归于平静，视频播放完毕。

小型仪器自动收回，江余无力地垂下脑袋。

她的确感受到精神力损伤，但还处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陆泽晖没有见到江余歇斯底里地发疯，心情有些失落。

不应该！这不应该！明明她应该鬼哭狼嚎地向自己求饶！

审讯室里配备心理催眠师，目前没有催眠工作，但还处于上班的状态。

陆泽晖选了其中水平最高的催眠师，希望对方能够好好拷问江余。

不到两分钟后，一位金色长发的女性向导出现在审讯室里。

少了池昭的凌厉和江余的冷漠，多了独属于她的温柔。

谢吟簌不想面对陆泽晖。

他的自以为是本身就不讨同事喜欢，再加上没有固定向导的疏导，狂躁使他变成了极具攻击性的人。

她朝审讯室里望了一眼，眼底闪过细微的慌乱。

“里面是谁？”她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

“江余，池昭身边那个秘书。”

谢吟簌的慌乱得到了证实。

出于保险起见，她不打算立刻催眠，而是要问清楚陆泽晖到底想干什么，“你需要我催眠？”

催眠的命令来自陆泽晖就已经很反常了，何况江余在谢吟簌的认知里也不像是犯了大错的人。

陆泽晖傲慢地指着江余回答，“你不要问，按我说的做。”

在对局势不了解前，谢吟簌不会对任何人使用催眠。

更重要的是，她目前还是江余的弟媳。

“我让你催眠她，你就给我催眠她。她窃取了池昭的机密信息，马上就找到确凿的证据了。”

谢吟簌感到头疼。

马上找到确凿的证据，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江余的罪行。

陆泽晖这小子是在圣所没好好读书，还是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陆泽晖，我拒绝你的请求。”

对方的脸色一下子从震惊转变为愤怒。

谢吟簌知道陆泽晖又要开始那套自己的歪理了，于是丝毫不给对方打断的机会，“身为2S向导，我可以拒绝你S级哨兵的请求。并且你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播放精神污染的视频，应该知道怎么处罚吧？”

陆泽晖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谢吟簌句句在理，他无法反驳。

他的目光从谢吟簌转到江余，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区区……两个向导！！”

谢吟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陆泽晖无能狂怒，很快意识到不能再放任他胡闹了。

因为不懂操控审讯室里的按键，谢吟簌无法擅自放江余出来，这举动也违背了池昭的命令。

但以防陆泽晖再折磨江余，她用异能略微施了个精神催眠，让他昏睡在椅子上。

精神力受损可不是小事，她立刻用终端联系了池昭，表明了审讯室的现状。

不管怎么说，江余也算她半个姐姐。

自和江余打交道起，她就比较喜欢这个姐姐。

现在她无法直接帮助江余，先阻止陆泽晖的出格举动还是不在话下。

再说了，陆泽晖的行为本来就违反了审讯室的规则。

池昭很快给出回复，说她们很快就会回到审讯室，麻烦谢吟簌原地等待一会儿。

谢吟簌便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同时能够看到陆泽晖和江余的地方。

江余依然低着头，唯有呼吸的起伏可以判断出她还保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