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打气球换大鹅

看到罗岫的面孔,贺迟感觉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见对方出神地盯着自己,罗岫以为是刚刚在烧烤摊附近沾到了什么,于是摸着脸问江余,“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江余很认真地回答,“没有,很干净,比刚粉刷的强都干净。”

“我买了些鱿鱼串,还是热乎的,吃吗?”

“等会儿吧,我看我朋友打气球。”

看着江余拒绝的样子,罗岫抓起江余的手腕,将一串酱料蘸得最多的鱿鱼串塞进她手里,然后将她的手摁在签子上。

贺迟的眼神逐渐从惊恐变成了八卦的样子,嘴角甚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萧闻执看着极为分散的打靶结果,表情不自然地拧在一起,“你打了半天,到底要打哪个?”

打气球的游戏如今变得五花八门,贺迟选的这个摊位类似打靶,气球以环形分布。越靠近圆心的气球,背后的奖励越大。

可偏偏贺迟在黑塔属于近战类哨兵,所以他的射击技术不是那么出色。再加上塑料佩枪拿在手里,和真正的佩枪相比来去还是蛮大的。他打成这种样子,只能说幸好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训练过的哨兵。

贺迟放下枪,指了指距离摊主最近的那一堆大鹅,“看到那排大白鹅了吗?我要那个。”

“我不觉得你能够打得到。”

“那你也打不到哇,你就是个文职!”

“行了咱们半斤八两,你花点钱网购一个都比在这里打靶来得快。”

江余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咬了一口鱿鱼串。

烤得还不错,很有嚼劲。

站在她身边的罗岫,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容淼在圣所吵架的样子——谁也吵不赢谁。

“唉……你不行,我来。”

萧闻执拍拍衣服,正准备自己上的时候,江余开口了。

“算了,我来吧,给我换一把小的。”

三个人同时被江余的反应惊到了。贺迟睁大了眼睛,萧闻执则是伸出的手愣在了原地。

罗岫的目光一直在江余身上,听到她这么说后也是感到很意外。

看着这三人的反应,江余以为贺迟有点介意,便补充解释了两句,“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就自己出钱打另外一个靶。”

得知江余误解后,贺迟赶紧放下塑料佩枪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去拿把小的。”

趁贺迟跑去和老板换佩枪的时候,罗岫拉了拉江余的袖口,“我帮你拿着鱿鱼吧。”

“行,谢谢。”江余将啃了一半的鱿鱼串递给罗岫,然后拍了拍手上的蘸料。

塑料佩枪到底要比江余随身带的那把轻很多。

哨兵向导在圣所都被训练过使用枪械,而且打靶和理论知识一样会进行定期考试测评。

江余作为秘书,平时不太跟随备战部出任务,身上带的那把佩枪还是罗岫的。

那把枪的侧身刻着一个小小的罗岫的名字,之前分手的时候她都忘记还回去。

再加上和罗岫基本没有见面,那把佩枪至今还在她手里。

毕竟总不能让秘书时刻扛一把重型武器吧,那样好像有些不符合身份。

江余从贺迟手中接过佩枪,很自然地摆出了标准的持枪姿势。

她的工作是秘书,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进行定期的射击和打靶训练。

这种技术对于哨兵向导来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因为打靶和实战中,对于小型枪后坐力的存在,人的整个身体应该保持微微弓起的姿势。

过于教科书式的动作引起了部分路人的注意,甚至有人走过时惊讶得嘴巴都忘记合上。

江余的第一枪没有打中最中心的气球,但打到了九环位置的气球。

手感到底不太一样,但她估算着至少能给贺迟拿到一个半大鹅的分数。

如果可以的话,再尽力给自己争取一个大鹅吧。

小时候处处都要让着弟弟的成长环境,让她养成了下意识要为他人考虑的习惯。幸好姐姐江泫努力在把她往回掰正,才没有让江余成为纯粹的利他主义者。

前几发都是试水,江余在测试塑料佩枪的手感。

就在众人紧张的时候,位于十环的气球突然一下就被打爆了。

差不多摸清了那层感觉,江余对准了剩下九环内的气球。

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分多的地方打的。

罗岫本来想说,实在打不中的话换他帮忙。毕竟他是备战部天天往外跑的3S哨兵,如果江余想要什么娃娃,他可以帮忙打到对应的气球。

结果江余的第四枪直接打中了最大的奖项。这不由地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对江余很了解。因为在之前相处的时间里,他甚至都不清楚江余打靶的水平。

“应该够了吧?”江余把枪还给贺迟,数着自己的气球数量问道。

“够了!都能换两只大鹅了!”

贺迟看上去超级开心的样子,叫来了摊主结算分数。

很快他就抱着两只大鹅和好几个小毛绒玩偶回来了,身上挂满玩偶的样子颇为滑稽。

他给了江余一只大鹅。

江余接过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要我转你一半的钱吗?”

她抱着一米三的大鹅,鹅脖子垂在她的肩头,用睿智的眼神看着罗岫。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江余和她那没用的男人。

“不用不用,两只大鹅我家里也放不下,给你好了。”贺迟说完,又塞给萧闻执一个超级丑的咸鱼玩偶,“你把这个带回去给妞妞玩吧,它一定很喜欢。”

萧闻执看着咸鱼过于明亮的配色,皱起了眉头,“这个?我都嫌丑好吧?”

“你拿着呗,我一个大男人我又不需要这个。”

“好好好,我拿着回去占地方。”萧闻执争不过贺迟,只能揣进随身背的帆布包里。

妞妞的那些丑玩具,全部都是贺迟买的或者送的。

萧闻执叹了一口气,然后打算和江余告别,“那江余你们好好玩,我们先到别处去弄点吃的。”

“好的,再见。”江余点点头,目送着萧闻执和扛着大鹅的贺迟离开。

她突然想起罗岫还站在自己身后,于是转过身去。

罗岫拿着几串鱿鱼串,也静静地看着她和大鹅。

江余十分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开口道歉“抱歉,和老朋友讲了太多话,让你久等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但以往在江家若是犯了一点小错,父母都会逼着她道歉。失去了姐姐江泫后,这种现象就更严重了。

她目前还没办法完全改掉这个习惯。

罗岫感觉鱿鱼串已经有些凉了,便试着询问江余需不需要吃点别的,“没关系,你还要吃什么吗?”

其实罗岫之前递给江余的鱿鱼,她只吃了两三口。再加上出门前两人都没有吃晚饭,罗岫有点担心江余会不会太饿。

“我都可以,看看夜市里还有什么吃的吧。”

“那这个你还吃吗?”

“你吃吧,谢谢你买的鱿鱼串,我的那份你可以直接丢掉。”

江余这么回答着。

她回想起母亲常说的话。江余的饭,狗都不吃。

原来她在母亲眼里,连狗都不如,特别是江泫意外去世后。

罗岫被江余那句“直接丢掉”噎住了回答。他默默地跟在江余身后,吃着残存热量的鱿鱼串。

夜市的每个摊位都很热闹,就算是没有顾客的摊位,摊主也在热情地推销自己的商品。

江余抱着大鹅在人群中穿梭有些醒目,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向她怀中的超大玩偶投去目光。

她在一个摊位停下脚步,询问罗岫,“你吃鸡翅包饭吗?”

“我请你吧,难得和你一起出来玩。”罗岫快速收拾好手上的鱿鱼串签子,然后主动提议道。

虽然僵硬,但他今天不会放过每个讨好江余的机会。

像是没想到罗岫会这么说,江余愣了一下。她感觉没办法拒绝罗岫,于是点点头,“嗯。”

只不过等待的时候,江余突然去隔壁摊位买了两碗铁板豆腐。

她就这么抱着一米三的大鹅,然后端着两碗铁板豆腐回来。

罗岫有点害怕她失手,“我帮你拿鹅吧,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

“麻烦你了。”

从江余手里接过大鹅的时候,即使一米八以上的罗岫抱着都觉得这个玩偶有些太大了。

两人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暂时远离了最喧嚣的地方。

罗岫掰开一只鸡翅,香酥的外皮内裹着热气腾腾的米饭扑面而来。

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和江余只是两个普通人下班来逛夜市散步。

没有虫族,没有哨兵向导的身份,也没有狂躁的烦恼。

罗岫狠狠掐了一把自己。

江余不过是照顾他的精神创伤留下来的,别想多。

身边的江余吃相很平静,给人一种看了完全没有食欲的感觉。

罗岫想起气球摊上的那两个男生。

他们好像是江余认识的熟人,穿着打扮和性格上都挺好的。江余能够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他都有点替江余感到高兴。

本着好奇的心态,罗岫问道:“那两个男生和你关系很近吗?”

这句话还不至于到吃醋的程度。毕竟罗岫觉得现在的他和江余还没有正式复合,他还没有那个资格质问江余。

“只是玩得来的同事。一开始打气球的那个从小就定了个娃娃亲,长头发的那个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江余用叉子叉着豆腐块,用简洁的话描述了贺迟和萧闻执的情况。

见识过卢烟雨和江余的虚假友谊,罗岫小声地回应,“这样啊……我以为你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自从和罗岫匹配上后,江余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天启四骑士的身份是个秘密,总不能直接说大家因为保护世界而聚集到一起吧。

保护世界这个说法太自大了,江余对感动自己恶心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大家都是被压迫的孩子,包括你和我。”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险些被周围摊位嘈杂的声音盖过去。

一群受到过各种伤害、童年不完整的人,机缘巧合地走到了一起相互取暖。

长久的沉默。

原来江余知道自己的家庭,罗岫这么想着。

他一直没有过多地在江余面前提起自己的原生家庭。某种程度上,他们俩一样都憎恨着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

两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吃着饭,仿佛先前素未谋面陌生人坐在同一张长凳上。

“不早了,我们回家。”

罗岫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他不是很想和江余太晚回家。

返程的轻轨上比较拥挤,大部分人都是从夜市回家的。

罗岫只能和江余挤在一起,静静地凝视着车窗外首都城里永不熄灭的灯光。

到站后,剩下的路程基本只要在小区里拐几个弯就到家了。

江余和来时那样走在前面,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变形。

“光有我的疏导你不能完全恢复,你回去早点休息。”

小区里静悄悄的,罗岫听到江余嘱咐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道谢,“我会的,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

江余没有回答。

她的大鹅还在罗岫怀里。

快到家门口时,罗岫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抱着大鹅,牵起了江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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