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和往常一样规律运转着,七点未到已经有些哨向到达了工作岗位。
池昭刚准备在办公室开始一天的任务,门就被敲响了。
七点都还没到,谁会那么勤快?
凭着哨兵的敏锐直觉,池昭觉得奇怪。
她和容淼一起出门的。容淼往医疗部的方向,她往精英哨向楼的方向。
就算容淼有事,也只会打电话、发信息或者通过精神连接告知,不可能折回来杀到她办公室。
忙碌的医疗部部长,也没有那个闲心。
又是三声敲门声。
池昭摸到了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有她的防身武器。
“请进。”
门开后,进来的是江余。
池昭暗自松了口气,但没有放下防备的心。
江余一向是准时到她的办公室,若要提早或延迟,定会提前先告知池昭。
今天却比平时早到了一个多小时。
“池小姐,早上好。”江余礼貌地进行晨间问候。
“早上好,江余。今天提前这么久,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吗?”
池昭悄悄把手远离放防身武器的抽屉。以她3S哨兵的实力,空手制服江余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余迟疑了一会儿,思考着如何圆上谎话,“嗯……打算回去看一趟病重的妈妈。”
江母自从长女江泫去世后,整日消极悲观、唉声叹气,渐渐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她不是心疼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去世,她是心疼自己少了最能够拿出去炫耀的工具。
没有什么重大事件,江余不会看望父母,除非被逼迫回家。
“希望江母好好休养。”
池昭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知道面前的这个江余再找借口。
江余依旧站在门口,道谢之后询问,“谢谢池小姐,需要我为您倒点什么吗?”
“不用了,这个等会儿再说吧。”既然江余提早来了,池昭就想听听工作安排,“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和计划上写的一样。”
往常江余都会直接调出计划表,严格按照内容汇报给池昭听。
而现在江余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反常的线索太少,池昭打算继续观察。因为一旦出现误判或者漏判,就会产生难以预估的后果。
面对背叛,她在3S哨向里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
即使她的确痛恨背叛,也不希望失去江余。
池昭换过几位秘书,觉得最舒适的就是和江余共事。
如果符合她的假设,池昭也不会手下留情。
掩耳盗铃般的小把戏,在3S哨向的反侦查能力面前一览无余。
工作起来后,池昭吩咐江余去整理打印虫族信息。
表盘时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来到了绝大部分哨向上班的时间段。
确认上班前的一切准备就绪后,江余站在池昭办公室门外。
门竟然是开着的。
江余点了点手上的电子平板,上面显示的是七点五十七。
“池小姐,早上好。”
池昭微微挑了下眉,今天早上不是打过招呼了吗?
不过她不介意,倒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出现什么花招。
“早上好,江余。”
江余照例开始汇报池昭的日程,“根据计划表,今天的安排包括管理虫族信息、日常精神疏导、日常哨兵训练和巡逻黑塔内部。”
一个多小时前江余还让池昭自己看计划表,为什么现在又重复汇报了?
难道是早起之后,人还没有睡醒?
池昭差点以为自己掉入了循环,这种神秘的循环只有容淼看的小说里才出现。
那些小说太烧脑,她翻了两三页就随手还给容淼了。
警惕地打量江余,池昭有些不理解。
江余也不太明白池昭为什么那样看着她,像是捕食者盯紧了自己的猎物。
“我有什么地方让您觉得不妥吗?”
秘书不能与上司协调契合,是很大的失误。
但她照常起床,然后进行上班准备,打理好自己的外表和制服。
没有任何一件事出现差错。
正当江余不解时,池昭下达了命令,“没有,开始工作吧,江余。”
为了安全起见,池昭打开电脑,将上面的文档悄悄替换成了假文档。
预防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她预判了面前这个江余的预判。
与此同时,罗岫正好轮班到上午的黑塔巡逻任务。
他独自在图书馆里巡视。
舒淮之因为哨向医学的考试安排,坐在图书馆一角复习,这几天都不跟在他身边。
早上来图书馆学习的哨向,不是将要迎来考试,就是在准备论文。
站在二楼俯视整个一楼,罗岫不想去看那些头疼的题目和文字。
过于复杂的几何题,密密麻麻的论证过程,还有按照要求排列的参考书目。
大家都是这么被折磨过来的,能远离就尽量远离。
罗岫的目光在一排排书架和长桌之前扫过,捕捉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江余跑来黑塔的图书馆干什么?
工作方面的资料可以用池昭的权限,直接在线上图书馆查询所需的资料。
娱乐方面,江余也不喜欢看杂志或小说。和他相处的两年里,罗岫也没见过江余跑去图书馆。
罗岫带着疑问下到一楼,前往发现江余的地方。
还有几排书架的余里,碰巧江余转弯出来,抱着电子平板和他迎面而来。
“江余?”
江余的眼神本来直视前方,听到罗岫喊她才转移视线,“怎么了?”
“没怎么,你没去工作?”罗岫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江余不仅工作时间跑来图书馆,还回答了他的话。
“我来查点关于虫族的资料。”
之前他和江余打招呼,江余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
现在他又和江余打招呼,他看江余的眼神像看傻子。
风水轮流转。
罗岫不解地追问,“线上图书馆不是可以用吗?”
罗岫并未提到用池昭的权限,他默认身为秘书的江余知道。
谁知江余为难地点了几下电子平板,对着满是报告的档案回答道:“啊……池昭需要书面资料,所以我就在这儿了。”
池昭怎么会需要书面资料?她需要的一般都是审阅过的打印文件,并不是零零碎碎、东拼西凑的各种书籍。
毕竟江余已经算是罗岫的前女友,就算心里飘过一万个问号,他也不敢轻易多问。
“那你慢慢找,我先工作了。”
丢下这句话,罗岫就从江余身边离开。
罗岫经常狂躁,但狂躁起来并没有把脑子丢掉。
他总觉得江余突然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具体原因。
感觉江余已经把接下来两年里,和他讲的话全部都讲完了。
她本没有那么开朗,沉默不语才是证明她的结果。
最重要的一点是,罗岫没有闻到江余身上的向导素。
为什么向导素的味道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会不会是用药物覆盖掉向导素的味道?
黑塔里存在这种药物,但江余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不需要这种东西。
带着疑问,罗岫继续巡逻。
而从图书馆回来的江余,发现池昭办公室的门开着。
环顾四周,江余并没有发现池昭。
可能是去卫生间,或者可能和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交流去了。
无论如何,这是个好机会。
来到办公桌前,江余发现池昭的显示屏是亮着的。
她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慌张和惊喜。
通常来说,哨向办公室里不会安装摄像头。
哨兵的五感会轻易察觉摄像头的存在,从而产生被监视的强大心理暗示。
靠着这个心理,江余稍微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记下办公桌上物品的摆放顺序,江余晃动鼠标,发现可以自由操控池昭的电脑。
小心翼翼地点开一些窗口,排列整齐的虫族报告呈现在她眼前。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欣喜得有些想干呕,但身为卧底,现在庆祝还是太早了。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套着江余的外貌,在3S哨向手里窃取机密。
从口袋里找出小型U盘,她连接上池昭的电脑。
那些有用的文档,都被她拷贝了下来。
盯着进度条慢慢抵达一百,江余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办公室门外千万不要有人路过……池昭也千万不要突然回来……
求求了……求求了!!!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保持冷静。
随着进度条消失,江余伸出颤抖的手,退下了连接着的U盘。
资料到手了,她也该离开了。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她将鼠标和显示屏按照记忆归位,昧着良心无事发生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待这个江余走后,池昭从角落的窗帘后走出来。
她办公室里的窗帘很厚重,躲个人不成问题。
捏着手上的针孔摄像头,池昭陷入沉思。
窃取机密信息,是要进审讯室的。
何况还在不被察觉的状态下,针孔摄像头录下了全部的过程。
她犹豫的点就在于,按照她对江余的了解,江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的人。
但既然她看到了,那么就要好好审问。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去证明或推翻她的假设。
真正的江余在处理完虫族信息后,返回池昭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也并没有在意,将打印好的初稿放在池昭办公桌上。
刚想转身,却突然被人重重敲晕。
江余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视野就被黑暗吞噬,跌倒在地陷入昏厥。
池昭看着被一击敲晕的江余,将她抱起。
她下手前注意且控制了力度,也根本没用任何武器,没想到江余都未察觉她站在身后。
不管怎么样,先送到审讯室。
审讯室轮班的是个S级哨兵,见到池昭后恭敬地起身。
“池小姐,需要审问人吗?”
“算是吧,打开审讯室的门,我先把她架上去。”
审讯室的里面是一把椅子,从头到脚都配备拘束带。整体色调偏灰色,在里面待一会儿就会觉得很压抑。
江余的身子可能承受不起这般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池小姐,恕我直言,这是您的秘书?”
哨兵知道池昭身边有位向导秘书,并且外界对其的评论似乎不太积极。
“是的,我的秘书,江余。”
哨兵的态度一下子就翻转了,“犯了什么罪,竟要池小姐亲自动手。”
显然这位哨兵对向导的态度极其傲慢。
“这就是我带她来审讯室的目的,我不确定,所以我要从她的嘴里拷问处来。”
边说边绑上最后一根拘束带,池昭关上了审讯室的门。
“池小姐,我们怎么处理她呢?”
哨兵似乎对审问迫不及待,难以言语的期待弥漫在语气中。
“先让她醒来吧。”
得到命令后,哨兵在池昭的注视下按下几个按钮,某处传来水流声。
冰水浇在江余头上,刺痛着她的神经,强迫她睁开眼睛。
白色微卷的短发全部贴在脸颊两侧,一些水顺着额头进入她的眼睛,造成了强烈的不适感。
她好像被绑住了手脚,身上的衣服也被沾湿。
意识逐渐清醒,被这么对待的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是谁要这么对她……是谁要排挤孤立她……是谁要将无缘无故的恶意倾注在她身上……
艰难地抬起头,江余看见面前竖立着透明的玻璃。
而玻璃后面,坐着一位哨兵和她的上司池昭。
她听见那个哨兵开口说话。
“江小姐,认清你的位置,你现在在审讯室。”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