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无话，只闻得虎爪踩碎干枯枝叶的“噼啪”声，沿途只食了些清水野果，人人腹空空却又碍于面子按下不表。

又行得半日，一行人已穿梭于峡谷之中，那峡谷周遭岩壁陡峭得如同直线，前宽后窄俨然一副漏斗样貌，眼看着太阳又要西下，他们心照不宣纷纷加快脚步，唯恐地势险要发生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幸而白虎的灵敏程度总是优于常人的，也不知此时究竟是福是祸，虎群齐刷刷驻足不前，弓起背脊呲牙低吼。

黎荇险些被带得朝前栽去，幸而黄药师眼疾手快将其拦腰捞了回来，在场高手不约而同探析周遭是否有恙，寂静的山谷似在还原一般，隐隐约约响起了低低的嚎叫声。

那叫声如风中轻丝一般飘忽不定，又极其细不可查，若非细细分辨还道是山谷间的幽风，凄凄哀哀让人背脊发凉。

不久，那叫声开始在山涧此起彼伏，仿佛你方唱罢我登场似的相呼应和，却始终不见踪影。

“莫非是什么女鬼索魂。”黄蓉不知是否有意而为，连语气都变得阴森怪气，瞧见后方柯镇恶身形微动嘴角便向上勾起。

想那柯镇恶双目已眇，内功又不及其余人深厚，这般长途跋涉又食餐无多的日子早已将其掏了个空，可他偏又生了副倔强脾气，一路上若非郭靖有意照顾并多次偷偷将真气渡入其体内帮他维持神元，只怕那飞天蝙蝠早已饿晕在路旁不省人事了。

而黄蓉这番说辞无异在其脆弱的神经上撩拨了几下，柯镇恶彻底慌了神，却仍不忘以铁杖杵地自鼻中发出“哼”的一声，心头萦绕的恐惧并未被震慑走，反倒绕了个圈又折了回来，紧紧扒在原地似是生了根。

黎荇定下心神，企图依靠体内蛊虫给与自己提示，熟料无论自己的心神延伸到哪一方，蛊虫便一阵警铃大作。

“不好。”黎荇大惊，又不敢大声只得仰头对身后的黄药师低声说道，“我们兴许是被包围了。”

黄药师沉吟不语，早在先前他已察觉这般阵仗唯有成群行之物才能营造出来，亦怀疑这故弄玄虚的架势仍是被操控的蛊兽。如今黎荇的言辞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心底暗自叹气，眼下光线昏暗，地形却又似个口袋将自己一行人套了进去，眼下众人战力参差不齐，届时定会顾此失彼，想到这儿他便伸手勒了缰绳叫白虎停了下来。

他驾驭的乃是那虎群之王，其余白虎见首领停下脚步也顾不得背上之人的指令纷纷驻足不前。

如此这般柯镇恶当真慌了神，他已顾不得那劳什子颜面与周遭环境，急促地开口大声说道：“怎的不走了！哼，我便知道你这魔头不安好心，想将我等引诱至此埋伏狙杀，我便是化为厉鬼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一语未毕便四下摸索着缰绳准备随时见机逃逸，那白虎怎会听他的，矗立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般不动分毫。

“柯老头，黄老邪是生怕此处地形前窄后宽，再贸然前行只怕情形会更为险恶，倒不如便在此地停留瞧瞧对家究竟有何花招几数人手。”洪七公赶在黄蓉冷嘲热讽前开口制止，心想那若是让那妮子说上几句只怕那柯镇恶自行靠双脚跑出数里远也犹未可知。

山谷回荡的叫声却是愈发变本加厉，若细细听去则不难发现这叫声间还夹杂着一丝细不可查的尖锐嘶鸣，那叫声便是跟着那嘶鸣在山间此起彼伏。

黄药师则如同未听见身后闹剧似的，他无暇顾及眼前小事，屏息凝神观察着周遭一举一动，却募地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洪七公道：“老叫花，可曾记得当年在寒舍再会时你我合奏的那曲小调。”

“自是记得。”洪七公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有意识地调整者呼吸顺势待发。

“快些将耳朵堵上。”黄药师撕下自己的衣襟塞在黎荇耳中，手指离开时却不忘带过她鬓边的发丝将其挽在耳后，另一手抵着她的后背替她护住心脉。

这厢众人才明白过来，东邪北丐乃是准备以内力催动啸声扰乱对方章法，便及有自知之明地三两抱团抵御洪水般的声浪。

东邪北丐对了个眼神，近乎同时提气长啸，饱含着内力的声浪席卷而下，刮落了崖壁上的碎石四散而开，如同箭矢一般钻入每一寸死角。

黎荇也未闲着，闭眼探寻周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形，心中的蛊母却似懂得她的心意一般心随意动飘得更远了些。她仿佛置身无人之境，长啸声并未使她心脉大乱，反倒在耳边显得平和，倒是那被盖过的叫声变得嘈杂了些，刺得她耳膜生疼，她却是从中听出了些许痛苦来。

而那嘶鸣声却忽然消失了一般，任由那此起彼伏的叫声章法大乱，幸而它并未销声匿迹许久，便在黎荇一个晃神间那声音自某处募地尖厉响起，黎荇却仍是闭着双眼，抬起胳臂指向山壁间隙的某处。

“晚辈来！”

还未等黄药师出手，郭靖却是已暴喝一声飞身跃起，手中提着柯镇恶的降魔杵运了一招“龙战于野”将铁杵推了出去。只见幽暗中铁杵化为一道黑色的箭矢掠过，未过多久直直落下钉在地面之上，一团黑色的影子慢慢自杵身滑落。

东邪北丐同时收手，那叫声也消失不见，周遭归于沉寂反倒显得更瘆人了些。

众人借着冷白的月光走近一瞧，那团黑色的影子竟是个人！

那人却生得极矮，四肢亦短得如同孩童一般，面上罩了张青面獠牙的人皮面具，双目却是已失了神采。

“倒真像只蝙蝠。”黄蓉蹙眉说道，“想来他便是那嘶鸣声的源头了，解决了他事情便简单了一半。”

黎荇盯着那人，却募地发现那人原本失了光彩的眼神不知何时正盯着自己，瞳仁亦变为了碧绿色，闪过了一丝狡黠。

“遭了。”黎荇惊呼一声，众人却已同时发现自己周围已被点点绿光包裹，那碧绿明亮的光线，分明与方才那侏儒的眼光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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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拨云驱雾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