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荇倒也不急着追,毕竟凭周伯通一己之力也出不了岛去,回头一望黄药师衣衫上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褐黄色污渍,跟在身后的欧阳锋脸色凝重,冲天的恶臭更是将黄蓉熏得一个踉跄。
洪七公已是笑得弯了腰,手捂着肚子大叫:“好香!”
黄药师摇头苦笑,欧阳锋已是眼角抽搐势要打人,黎荇憋笑憋得难受便拉了黄蓉袖子朝黄药师说道:“阿荇去取些干净衣物。”
黄蓉会意接话:“蓉儿去让哑仆提些清水来。”
说罢黎荇携着黄蓉足尖点地跑远了,欧阳克也飞奔至他们的大船上为叔父拿换洗衣服。
黄蓉一路咯咯咯地娇笑,她不得不承认周伯通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也庆幸冲入洞中的不是自己父亲。
几人各自回到清音洞前,黎荇帮着黄药师换了赶紧的长衫,欧阳克的姬妾们有条不紊地为自家尊上擦洗换衣。欧阳锋出了如此大糗脸上本就挂不住,又见黎荇为黄药师细心整理袖口眼含笑意心中更是烦躁,挡开姬妾们轮番擦拭的手抢过衣服换上。
此间原委洪七公瞧出了七八分笑得更欢了,美酒嘟在嘴中迟迟不能下咽。
黎荇只当欧阳锋被戏弄后恼羞成怒,向黄药师身侧悄悄挪了一步挡住自己低笑道:“还真该多谢他替您受了罪,待会儿您见了周伯通也别多怪罪,再将他双腿打断便是了。”
“就依你。”黄药师近乎脱口而出地答道,又见对方黝黑的瞳仁中映着自己,笑意更浓了。
众人忽觉林中有异动,周伯通从花林里探出一个脑袋,瞧见眼前景象乐不可支,孩童一般地跳着大笑:“香喷喷的黄老邪呀~~哎呀更香喷喷的老毒物~!”说罢身影一缩消失不见。
黄药师冷哼一声足下发力箭矢般掠了出去,欧阳锋亦是紧随其后。
“走,看热闹去。”洪七公拽着郭靖运上乘内功跟在二人身后保持了一大段距离。
黎荇依旧扶了黄蓉飞在洪七公身侧,欧阳克及其一众姬妾早就看不见影了。
“丫头轻功实在是一绝,老叫花自愧不如哇!”洪七公赞道。
“七公可别折丫头的寿,您只是不想追上去罢了。”黎荇微笑,“再者多加练习轻功身法也是为了日后遇不敌强敌保证能跑得了。”
二人打趣间已见到周伯通的身影,黄药师脚底再加力伸手便抓向周伯通后劲,哪知周伯通单足点地向侧面一歪轻松躲了过去。
黎荇大骇,她知黄药师这一招蕴含的功力十之有九,怎的周伯通如背后长眼般轻松躲过,这已绝不是小半月前与自己对招之人了,莫非……
思虑之间欧阳锋也已出手,松手将蛇杖滑至尾端,手臂使力猛挥扫向周伯通膝盖。他定要先报了淋屎泼尿之仇再慢慢折磨他问出经书下落。
哪知周伯通依样画葫芦,抬膝翻身点着蛇杖借力蹿上了桃花树,抱着手臂叫道:“哼,二对一好不要脸。”
“快将经书交出来。”欧阳锋面露杀气威胁道。
周伯通毫不理会,自顾自将松开腰带将左手绑在腰畔,忙了好一会儿后望着黄药师啧啧说道:“黄老邪,那洞中的机关本是为你准备的,哪知尽让老毒物享了福。我看你也未全身而退狼狈的很,咱俩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他又见黄药师不答话,便自顾自下了树绕着围观之人走了几圈,每每路过一人时还伸头轻嗅。
黄蓉记恨周伯通侮辱父亲,在他靠近时抬手一把金针自袖中飞出,周伯通“呀”了一声右手连拂间已将金针尽数拈在手中。
“嘿嘿,我就说黄老邪的女儿随他爹。”周伯通丝毫不以为意,随手扔了金针对郭靖说道,“兄弟,你当真不肯随我去要与这小丫头成家?做哥哥的真怕你死在这里哟。”
黄蓉自小被黄药师和黎荇宠上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掌拍向周伯通。
这将黎荇吓得飞了魂,要知方才东邪西毒都未能一招制敌,若周伯通反击黄蓉还不得飞出去。当下运着魍魉诀闪到黄蓉背后拽着她的腰带回拉,同时抬脚踢向周伯通伸出的右手,只觉得腿上一阵酸麻,那人出招间已后退到五步开外。
郭靖已拦在周伯通面前急道:“大哥切莫动手!”
“分明是你未过门媳妇儿先动的手,怎的还怪上我了。”周伯通别过头去噘嘴埋怨,“还有这个小丫头。”
周伯通见郭靖一嘴话堵在嘴边却不知如何说好,也不再为难面向洪七公说道:“哈,想必你就是老叫化洪七公啦!我不用猜便知道你定是好人,当真老天有眼,臭尿就只淋了东邪西毒。欧阳锋,当年你打我一掌,今日我还你一泡尿,大家便是扯平啦!”
黄药师早已到了黎荇身边看她有无受伤,周伯通的话也听的烦了,开口说道:“伯通,正如你洞中留言,你给我真经烧了祭奠忘妻,我便还你自由任你飘零。你我也不要拐弯抹角的,真经呢?”
“真经?”周伯通若有所思后忽然说道,“我不是已经给了你嘛。”
“你几时给过我。”
周伯通抬了下巴指向郭靖说道:“喏,这小子是你女婿,《九阴真经》他都已学会了,怎的不是已经给了你。”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郭靖更是目瞪口呆地说道:“大哥……你教我背的当真是真经……”
“哟哟哟~”周伯通正色道,“兄弟,你这年轻人怎的还如此健忘?这真经我只有上卷,这下卷可是你亲自交到我手上拼完整的。唉,当真是学傻了,学到自己都不记得是《九阴真经》了。”
此言一出黄药师已是眯眼瞧着郭靖,黎荇想到自己那瞎眼的梅姐姐正四下拼命找寻不存在的东西已是怒不可遏,再想到先前他坚决否认盗经一事时正义无辜的表情怒极反笑,歪头望着“始作俑者”。
周伯通见状心中已是乐开了花,仿佛被点穴般捂着肚子抽笑。
“爹爹,那老顽童诡计多端说出的话能信几分。”黄蓉见状赶忙灭火,“说不定靖哥哥真的不知道那是经书呢。”
“是啊黄老邪。”洪七公上前帮腔,“老叫花了解靖儿的心性,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嘿,你这小丫头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周伯通闻言立马止了笑容,“还有老叫花,你号称深知我兄弟的心性为人,你或许知他在蒙古长大,可你知他已被蒙古大汗封为金刀驸马身居高位马上要迎娶郡主啦!”
此话一出更比方才轰动,洪七公已震惊得说不出话,黄药师觉得自己被一通好耍,敢情郭靖是来桃花岛上纳妾的!黎荇更为震怒,合着是觉得桃花岛好欺负的很么!黄蓉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是呆呆望着郭靖。欧阳锋则在看戏。
“蓉儿我……”郭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金刀驸马之事不假,此事也是闲暇时为打发周伯通才说出的隐情。可他不知周伯通一心带他离岛不惜将真假事合说败坏他名声也要毁了这桩婚事。
“靖儿,此事当真?”洪七公回过神问道,见郭靖不语便知不假。
“将经书原书交出来。”黄药师包含杀气地说道,此刻他心下已决定待经书到手便让周伯通与郭靖死无全尸。
周伯通右手伸入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册子里夹着大快褐黄色绢布,他拿在手上摇了一摇说道:“真经就在此处,不过嘛,你要想得到还需一些本事。”
“少废话。”黄药师杀气更甚。
“没意思。”周伯通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这便是裱糊匠的本事啦!”
说罢将经书高举过顶往上一送,只见经书霎时化为千千万万片碎纸斗然散开,如成群蝴蝶随着风四下飞舞东飘西扬起无处可寻。
黄药师见状二话不说朝周伯通冲去,他盛怒间将郭靖之事尽数算在始作俑者头上,二十余招落英神剑掌翻飞,每一掌中都暗藏三招后继毒招。饱含内力的掌风犹如斧劈刀削一般,周伯通只守不攻下衣袖袍角一块块的裂下,再斗片刻,他长须长发也一丛丛的被黄药师掌力削断。
黎荇见如此形势周伯通必死,也不再关心战局扶着黄蓉搭脉怕她一下背过气。
“靖哥哥……”黄蓉走近问道,“你当真做了金刀驸马要娶别人?”
“蓉儿……”郭靖见黄蓉身形踉跄上前欲扶,哪知黄蓉排开了他的手掌后退,豆大的眼泪扑簌簌滚落。
黎荇扶住黄蓉左手全力出掌横劈,郭靖知她满怀着怒气只守不攻运气接得后退了五六步。
“混账!”洪七公掠到郭靖面前左右各狠狠扇了一巴掌,郭靖的脸颊顷刻肿的如高山,嘴角溢血,他却只是低头不言不语。
黄蓉瘫倒在黎荇怀中低声抽泣,渐渐越哭越凶。
黎荇从未见过黄蓉伤心成这般模样,没了方寸只好搂着她一下下拍着背安抚。
黄药师心疼女儿之下出手更重猛发三招皆是平生绝学,周伯通眼见躲不过便伸手相抵,他武功原不及黄药师精纯,被内劲震开一个踉跄,向后跌出数步。
黄药师又飞身下扑已把周伯通罩在掌力之下,周伯通再出手相抵被震开数丈狠狠跌在地上,吐了口鲜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黄药师不再进攻,纵身掠到黎荇身边查看黄蓉情况。黎荇的衣襟已被哭湿一大片,见黄蓉哭得越发伤心自己的心也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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