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知晓你的身份吗?”
“岛主大人都没认出来,他又如何会认得出来呢?”
以周伯通的性格,若是当场认出了她,一定是不顾一切也要与她相认的。
冯蘅走上前来,直视黄药师,问道:“岛主大人为何顾左右而言他?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见他避开注视,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似今日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他们之间会因为一个周伯通发生争吵吗?
想起她奋不顾身的挡在周伯通面前的场景,黄药师心里一阵疼痛一阵苦涩,即使这几日的她满心满眼满世界都是自己,可一旦走出这个桃花岛,他还是那个唯一吗……
“他说了我不爱听的话。”黄药师移开视线,没什么情绪的随口答道。
“就因为这个?”冯蘅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竟然只是言语上的冲突么?可这却让一个人被当做囚犯一般困于桃花岛十几年,在她看来无法理解。
可黄药师的表情依旧冷淡,也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见她叹了口气,他忍不住问道:“你想为他鸣不平么?”
“什么?”
“我如此对他,你定心生不平,你若是要替他找我要个公道,我亦无话可说。”
闻言,她微微皱起了眉。
黄药师见此状,心中更痛,她真的要为别的男人而怨恨自己了。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因何而闹矛盾,并非只站在他的立场,”冯蘅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下来,语气中满是委屈,“还有,我不喜欢你刚刚说的话,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可你的意思却是将我推了出去。”
为什么不信妻子会更偏向自己的夫君呢?
黄药师一怔,下一秒猛地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里。
夫妻本为一体,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阿蘅……”
“我的夫君绝不是个大魔头,不会无缘无故的折磨人,我只想弄清楚你们究竟因何而成这样。”
冯蘅埋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仔细着他的表情,却仍是一副沉闷不快的模样,只好再柔着声线安抚道:“周伯通他原是小孩子脾性,天真烂漫,若是口头得罪于你,也许并无恶意,只是一时心直口快,口不择言呢?你莫要再生他的气好不好?”
“如今你已回到我的身边,别的我都不愿再去计较。”
不管他说了什么,心思如何,他都不在意了,只要她回来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
她轻点着头,叹声道:“你能看开放下就好,可是周伯通……唉,终究是我们夫妻亏欠他太多了,又该如何弥补呢?”
书中对于周伯通这段被关于桃花岛的苦难经历用轻松喜剧化的方式处理,让她一开始也忽略了,可直到亲眼所见他如今的精神状态,他在船上下意识的倾诉,他居住于洞中留下的痕迹……一思及此,鼻尖就泛着酸。
过去无数次他在墙上刻下这些深痕的时候,会是何种神情呢?她不敢去想,也不忍再去看。
午后下起了急雨。
雨打荷花,水珠在叶里摇晃后翻落水中,消失不见。
看着这生长的极茂盛生机的满池荷花,冯蘅料想这些年来应该再不曾出现捣蛋鬼每逢盛夏便挖藕杆和藕带和莲蓬,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枯寂?
黄药师见她放下了还剩半碗的莲子羹,就已食不下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不欲回答,忽而眨了眨眼,开口道:“我已说过,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现在却是我未曾说到做到了。”
“夫妻之间不必如此斤斤计较。”
那可不行,冯蘅端坐起来,向右挪了屁股,与他正面而对,笑道:“我想要我们之间没有隔膜,坦诚以对,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现在我们趁此机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会全部都告诉你。”
两天了,关于她的事情他一句都没问过,没问不代表不想问,这背后是何原因她能猜出一些来,不过他无须忧虑,让她来主动就是了。
黄药师无声的凝视着她许久,回应他的是始终浅浅笑着的眉眼,坦荡的任由他注视。
“生下蓉儿那日,你去了哪里?”
他终于问了,问出来就好,那一日距今已经快十六年,却始终是他最大的心病。
冯蘅先握住了他的双手,才微笑平静的回答道:“在你带她去休息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要油尽灯枯了,就想着投身于大海中溺亡——”
他的手果然一颤,她更握紧了些。
“你看着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疼痛虽已忘记,可恐惧还埋在心里,她如今能笑谈这些事,他还不行。
“也许你很难相信,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家了。”
垂眸的两秒钟内,冯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等他抬眸重新看向自己时,神情已经很是沉稳。
“在你初来桃花岛的时候曾经说过,你原是在家中,一觉醒来便来到桃花岛。”
“你还记得!”
“所以,你的家……在另一个世界?”
他果然是猜到了,一点儿也不见惊讶。
“的确是在另一个世界,和这儿截然不同,”冯蘅蓦然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往亭外走去,“跟我来。”
黄药师听话的任由她牵着,两人一路来到了她的墓地,见她轻车熟路的掰动墓碑以打开密道,他惊道:“阿蘅,你怎会知道?是蓉儿带你来过了?”
她摇摇头,却没有解释,拉着他一起进了密道,来到地下墓室。
墓室布置依旧,此刻意义却失了一半,祭奠的人死而复生,这个密室只剩下十几年的孤寂痛苦回忆让他止不住心生感慨。
冯蘅站在玉棺边上,用尽全力气力去推动着棺盖。
“当我看到这个的时候,就知道你已经猜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了,正因如此,我才下定决心要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棺盖被推开,里面之物显露了出来——
没有尸身,没有人,只有一件虽然保存良好但已泛着旧色的衣服。
一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服。
那是她初来桃花岛时所穿的史迪仔珊瑚绒睡衣,不管是布料还是工艺亦或是设计都与目下世界差异巨大,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黄药师靠近了些许,站在她的边上,俯视着棺中的奇装异服,神情柔软的不像话,陷入了令他分外怀念的回忆中。
“竟不知你是何时将这件衣服藏起来的,我那时以为是丢失或者烧了。”
“你所有的物品我都好好保留着,哪里舍得烧掉呢?”
“所以……你是一开始便猜到了么?”
“猜到一点,但无法确定,毕竟思来想去仍觉匪夷所思。”
“我想起来了,”她嘟着嘴,鼻腔哼了声,“初来桃花岛被抓来质问时,我所说的分明句句属实,只是岛主大人不信罢了!”
黄药师笑着拥她入怀,在她粉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又一个的亲吻,权当求饶而蒙混过关了。
事实证明很是有用。
“我原以为穿越一事骇人听闻,在我再次回来后本不打算告诉你的。”
冯蘅感到庆幸,有着一个聪明的还能理解容纳自己的丈夫,才能让她彻底的敞开心扉。
他轻叹了声:“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你是否来自另一个世界,而是你能不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世界不同无关紧要,他爱的只是这个人,只是名为“冯蘅”的灵魂,若因这不同而在某一刻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才会令他惶恐担忧。
两人干脆背靠在玉棺上席地而坐,墓室幽静,不必担心来往有旁人打扰,彼此依偎着,更适宜毫无保留的倾述。
冯蘅向他讲述了自己因溺海而得以穿越回去的奇遇,只是时间仍是第一次于睡梦中来桃花岛的那一天,还在醒来时遗忘了这个世界经历的一切事情,也自然遗忘了他,忙着读书、升学、交朋友……
听到她忘了自己后,黄药师像被刺痛似的眉头瞬间拧紧,可不愿她发现,强装无事,冷静的问道:“你既已失去记忆,一直生活在原来的世界,为何如今又回来了?”
她轻笑一声,伸着食指在他心口处画着圈:“因为有个人一直念着我,想着我,在梦中也不肯放过我。”
黄药师下意识反握住她的手,容纳进掌心,也勾唇笑道:“只有阿蘅能穿越两个世界,而我不能,说是我在想着你念着你缠着你,事实上,是阿蘅在想我,哪怕失去了记忆。”
肯定直接的语气,灼灼的目光直视,叫她双颊瞬间通红,却也难以矢口否认,只能傲娇的哼了一声,换了话题。
不知为何遗忘了穿越的记忆,好在后来就慢慢都想起来了,再后来,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小孩,又得了再次穿越的契机。回来后在外流落了一段时间,不久遇到了洪七公和黄蓉郭靖,以男子叶芜的身份被他们收留,同住了一段时间,而后分开继续跟着洪七公,再之后来到桃花岛,故事线索便更简单了。
说来奇异,可都是她真实的经历,唯有她的夫君能相信。
几个月的经历只浓缩到了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个中艰辛不易她却不想再提让他担心,他也知道背后绝不会如此简单,但如今再问已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黄药师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说你第一次来到桃花岛是于睡梦中穿越的,身死则梦醒,才得以回去,那这次呢?”
他想问的是她是否还有穿越回去的机会,若是这样,他们是不是还会分离?冯蘅知道他的话中意。
“这次不同,我是在清醒的时候于湖中溺水整个人一起穿越的,如若在这个世界再次身死,应是没有再回去的机会了,”她认真答道,不一会儿反应过来红了脸,捶上他的胸膛,羞道,“而且,你不是最清楚么?”
写文一旦停更几天就会产生惰性,放下键盘就不会再想拿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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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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