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邦缇在心里说道。
她不需浪费时间回忆,也不用翻阅书籍查找。
渡鸦有蓝紫色金属光泽的绚丽羽毛,却因人们视觉受限只能看见一团黑色,对它总有带来不幸的偏见——
爱尔兰神话中的三性命运女神则以它的形象为化身出现在战场,预言英雄们的命运——
她在忒修斯的注视下斟酌着语言,努力让自己回望他的眼睛里没有带上任何犹豫与怜悯。
邦缇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楼上幻影移形的声响却把她和忒修斯一起吸引,默契地停下交谈。
七点四十五分,今天纽特回来的几率是百分百,对于想做的事,他总是说到做到。
“邦缇,今天一切都还正常吧?”
纽特抱着个塞满食物的纸袋匆匆跑下楼梯,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点头的方式和自己的哥哥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是的,一切都很好——今天我成功给马形水怪涂了药,而且没有受伤。”
“做得很好,邦缇。”
动物们看到纽特回来,都开心地往他身边凑,纽特举着纸袋,对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邦缇又骄傲地弯起了嘴角,还想再说些什么,纽特却又陷入了忙碌,挨个抚摸着神奇动物们的皮毛或飞羽。
“那么,明天见。”
邦缇越来越清楚什么时候自己应该出现在纽特身边,什么时候则保持距离。
她将外套搭在手臂上,看了正逗着嗅嗅幼崽的纽特一眼,又越过他有些担忧地望向他身后正放空自己的忒修斯。
后者正可靠地把纽特的纸袋拿到自己怀里,注意到她的目光,回过神来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在纽特看不见的地方远远做了个口型。
是“谢谢”。
邦缇愣了下,也笑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纽特疑惑的视线在忒修斯和邦缇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旁边看热闹的神奇动物们身上,从他口袋里刚爬出来的皮克特,好奇地坐在他肩头上。
邦缇没有回答,幻影移形离开了。
她想,关于渡鸦的事情就留给纽特回答吧,这更应该是他们兄弟间的话题,她也该将注意力更多转向自己的生活。
一阵天旋地转后,邦缇在对角巷的某处街角站定,面前是一家装饰着霓虹招牌的新酒吧,门口还支着招工和酒水半价的招牌。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却不经意透过玻璃橱窗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和衬衫上几块草药污渍。
又是这样,邦缇叹了口气,忙碌起来她甚至都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造成的,这是她工作时的常态。
最终她熟练地挥动魔杖给自己梳理了头发又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才推开了和朋友合开的月痴兽酒吧大门。
里头是一派漂亮的蓝色装饰,酒桌是由大型的发光郁金香构成,半透明的天花板镶嵌着神秘浪漫的星系图,此刻吧台正汇聚着点点星光,调酒壶和酒杯漂浮在空中忙碌地工作着。
虽然比不上破釜酒吧的热闹,但此时店里也有好几桌买醉的巫师,作为老板之一的邦缇很喜欢自己的心血慢慢变好的样子。
她正想轻手轻脚地走到发着淡淡蓝色光芒的吧台旁吓埋头工作的好友一跳,却没想一头火红色短发的克莱尔在她靠近时一下挥动魔杖将她甩到了旁边柔软的高脚凳上。
“嘿,姐妹,成熟点。”
克莱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熟练地给她送来一碟迷你汉堡和蜂蜜特饮,“我们店里并没有饲养球遁鸟,你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你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是很幼稚。”
邦缇故意摆出欠揍的表情冲她笑,然后躲闪着对方朝她扔来的椒薄荷,两个女孩互相打趣地笑闹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
“等会儿我下班后这儿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这几天还是没多少人过来应聘,只有一个要求提供房间的流浪歌手——对了,晚上你还要记得把酒吧营业的补充资料一起寄去魔法部,他们审批很慢,后续可能时不时有傲罗来我们店里检查。”
邦妮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熟练地用魔杖操控口袋里的速记羽毛笔将一切写在便签纸上,这些事比起照顾动物实在要简单得多,前段时间筹备营业时她帮的忙比较少,现在她准备多做点事来减轻克莱尔的负担。
“对了,你最近怎么回来这么早,值得表扬。”克莱尔也意识到了邦缇趋于稳定的下班时间。
邦缇在舒缓慵懒的唱片乐声中放松地喝了一大口旋转着漂亮金色漩涡的饮料,才笑着看向朋友,“因为纽特回来了,我的工作自然就结束了。”
克莱尔托着下巴有些可怜地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也许我要采访你一下,是什么让你从盲目的爱意中清醒过来了,你之前可是恨不得多待一会儿和他多说两句话。”
邦缇听着好友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被饮料呛得一阵咳嗽。
“那是因为纽特的哥哥来了,他需要照顾他,而且……我好像没那么夸张。”
“纽特的哥哥?那个斯卡曼德家的战斗英雄?”
曾经在圣芒戈担任过治疗师的克莱尔似乎想到了什么,邦缇刚露出询问的姿态,她却笑着摇摇头,“祝他好起来。”
“不过——”
克莱尔用魔杖轻轻敲了下邦缇的头,“你怎么依旧还是把纽特·斯卡曼德挂在嘴边,他从美国回来时,是谁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说要做出改变的?”
克莱尔和邦缇原本许久未见,一年前才又在对角巷重逢,只一眼,克莱尔便发现邦缇变得比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内向很多,三句话不离她照顾的动物,再多说一点就会提到纽特。于是强硬地让她不能仅限于出资,还多来酒吧帮忙增进社交能力。
“你就是太少和其他人打交道才会执着地喜欢一个人三年——哪怕对方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你的好感。”
“不,我之所以喜欢上一个人,大概是因为他本身很好。”
邦缇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只擅长投入和热爱,并不擅于分析。
她在从霍格沃茨毕业后游览了几个大洲,之后就开始为纽特工作,纽特为她打开了另一个绚丽多彩世界的大门。
他的眼神很纯粹,永远保持着专注于热爱。这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巫师震撼很大,以至于有一段时间,纽特都像是她人生的主角,像构成整个世界故事的主角,
可当他从美国回来,箱子里开始换上一个女孩的照片后,习惯给自己安排计划的邦缇已经开始重新思考她这份并不成熟喜欢,她也准备给自己定一个放弃的期限,以至于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不必太过狼狈。
“也许,我是说也许。”
克莱尔看着她眼里消失的笑容,知道她正在经历挣扎与动摇,这是一个人变得成熟的必经之路。
“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你喜欢的并不是纽特·斯卡曼德,你只是羡慕他的专业与力量,是你对未知的求知欲在督促你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你真正爱的其实是未来更好的自己。”
邦缇愣了愣,这是她没有听过的答案,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不太明白,但她能感觉到好像获得了一把锁,在试着开满墙的钥匙。
“那我该怎么区分?”
“很简单,也许,当你未来遇见一个会先爱上你的人,你就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不同。”
克莱尔还想和小妹妹说些什么,几个身着黑袍,脸色严肃的巫师从壁炉里走了出来,观察了一眼酒吧的布局后,满意地走向一个角落坐下。
邦缇看着他们,觉得那些人有点奇怪,但是说不上来,“这些人是谁?”
克莱尔也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认识其中头发稀疏的男巫,他长得确实有点凶恶,但这也只是他第二次来我们店里而已。”
眼看他们中的一个成员走近,两人立刻停止了谈话。
“嘿姐妹,我们不是破釜酒吧,还没到挑选客人的地步呢,现实点,有人愿意常来消费就很好了。”
克莱尔揉了揉邦缇的头发去处理新的点单,邦缇快速把最后的饮料喝完,视线还是下意识偷偷暼向这群令她感到不适和古怪的家伙。
她是在哪里见过这些人呢?
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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