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一，甘小宁，陈旭东出列！”

伍六一他们三个挺直了背骨站在队列前面。

徐八一已经到两百米外的起跑线上等待高城发号施令。

高城说:“你们三个，等会依次报出不同选靶，以几排第几的方式，共两轮六靶，明白了吗？”

伍六一、甘小宁、陈旭东:“明白！”

高城拿出计时表，对着徐八一喊:“两百米，六靶，50秒，准备——跑！”

徐八一简直像在逃命一般地跑，事实上训练到现在她每次短距离冲刺都有种逃命的感觉，用尽全力的快。

伍六一报出他所选的靶位:“二排第六，六排第三。”

甘小宁紧随开口:“三排第四，三排第八。”

陈旭东:“五排第二，四排第七。”

狙击枪在抵达射击点的一瞬间就被徐八一抵肩就位。

士兵们目光转移到靶堆上，屏气凝神。

砰砰砰砰砰砰六颗子弹相隔半秒，间歇性从枪管射出，然后射入被指定的靶纸上。

全部十环。

靶后依次溅开了数朵泥花，散开簇簇尘土。

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场艺术，整个流程她完成地堪称完美。

高城掐表读秒:“37.3秒。”他的表情是很明显的引以为傲，这种表情为史今出现过，为伍六一出现过。

徐八一一扫苦大仇深的情绪。在此之前，已经做过的训练手册上的内容令她信心几近全失，意志备受折磨。

在这个集速记能力、快速捕捉、快速射击、射击准度于一体的训练科目上她终于找回了一点萤火之光，纵然光辉微弱，亦能照亮前方。

后面的日子，徐八一的全部精力投放在人枪融合练习上。

徐八一需要长时间持枪，进行各种长距离奔袭、大斜度爬坡、高楼层爬梯，浅水沟挪行等，然后到达射击点位进行侧趴、蜷缩等无规则姿势下的仰射、俯射。

射击距离也是迎合实际情况下的非整数设定，射击目标有静有动，有大有小。

这本训练手册，极大考验与锻炼了徐八一的射击精度和反应速度。

离团部军事比赛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钢七连在演练一场比赛项目之外的科目——日间捉舌头，当然“舌头”具有反捉能力。

树影被摇落的草丛里，徐八一一动不动，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从西边出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左顾右视，蹑手蹑脚。

他的身形与树干相仿，身影与树影重叠，确认四下没有舌头踪迹之后放松了警惕。

舌头就在树影里，一个扑身，士兵被撞到在地。面朝地两臂被反剪在后。

白铁军痛得呲牙咧嘴:“疼疼疼，轻点。”

软木塞迅速堵住了他的嘴。

这只被捕的瘫鸡眼神里充满了不服。

半跪的石头用蓝色的马克笔在瘫鸡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白铁军哭丧脸直呜呜，石头不忍心地将软木塞拿出来。

“徐八一，我怎么这么倒霉，这都能遇到你。”

石头说话了:“等你们很久了，其他人去哪里了？”

白铁军眼轱辘一转:“我哪知道啊。”

徐八一从伪装服里摸出一根烟，诱惑着白铁军:“你现在是我反抓到的舌头，你因为经不住诱惑而泄露了战友行迹，快，速速报来。”

白铁军笑:“这怎么行？”

徐八一眼睛亮晶晶的:“这可以行。”

白铁军撇嘴:“这真不行。”

徐八一:“那就是诱惑还不够。” 她再拿出一根。

白铁军眼睛笑成一道弯:“先说好，我这属于弃暗投明，我为徐八一同志只身赴敌营提供了前进方向。”

白铁军盘腿坐在那片摇落的树影里，嘴里一根红塔山，耳边搭着一根红塔山，目送认真的“树干”远去后眼里便只剩一片悠哉。

北林深深树影重。

八个士兵像游走的树干一样，相互之间相隔较远地搜索着周边是否有舌头。

甘小宁在自己负责的范围内逡巡良久，未果。

他决定到其他地方去摸探一番。他看到有个绿树干向他走来，其余人离两人距离稍远。

甘小宁打算向树干说自己接下来的动向。

树干看着与自己一般高，头顶的一层、或许是两层，堆叠出明显的蓬松飞叶感。

甘小宁:“那谁？我先去南面找找，有动静再呼你们。”

树干往南边看看，好似不解，向他神秘地招手，示意靠近点说事儿。

甘小宁不疑有他，把头凑近了蓬松的叶层，脸上忽然多了两道交叉斜杠。

“哎呀我去！”

甘小宁气笑了:“徐八一，搁这等着我呢。”

仔细看，叶层之内那双眼睛亮得跟明珠一样，还敢笑他。

但甘小宁是服气的，他和白铁军一样，只能无声的任由徐八一再去荼害其他人。

徐八一用混入敌群的方式就这样又解决了几名士兵。

下线的士兵是需要到山脚的一个空地集合的，不能逗留在山林里。

搜罗的人少了，史今和伍六一很快猜出来大概原因。

两人立刻命令身边的侦察兵们脱掉头盔上的叶帽，明面侦察，遇到没脱叶帽的，先围而攻之。

徐八一正好遇上脱过帽的一群人。

敌多我少的情况下，徐八一甚至不用思考，直接掉头就跑。

凡她走过的路必不白走，凡她见过的路景必有其用。

徐八一几个迂回曲折，将他们甩开至少两个弯角。

等史今等侦察兵们到了一片密集的、足有膝盖高的草地时，草地是安静无声的，没有摇动的余韵。

此时徐八一又变成石头了。眼睁睁看着侦察兵们走过。

落后的士兵又送了一个，徐八一从身后扑袭，捂嘴、塞软木塞，捆绑，一系列动作越发娴熟。

画叉之后徐八一送他一顶叶帽。

士兵任由摆布的，带着叶帽“招摇”离场。

士兵本来挺高，带着高叶帽多少有些招眼，违背了伪装潜伏的本意。

途中遇到持怀疑态度前来交涉并掀帽的士兵，徐八一则麻雀在后送他一块儿离场。

集合地点陆陆续续有败兵来，交谈复盘之际，士兵们不得不承认徐八一在潜伏、渗透、依照环境制定策略等思维变通方面称得上很优异。

有士兵左右环视:“哎，连长去哪了？”

有人答:“连长自己坐不住，说我们一群孬兵顶屁用，他亲自上阵去。”

缺月东升，山影吞人。

徐八一在树上补觉。

突然一阵非常细微的、鞋踩草叶上的声音将她惊醒。

一个侦察兵独自路过她的树下。

像沿树游移的毒蛇一般，徐八一悄无声息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