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发炮弹的爆炸声惊醒了三人。弹药的落点距离他们非常近，浓烟被晨风送到他们身边。

伍六一一个鹞子翻身，将另外两人掩护在身后。他禁不住骂娘:“靠，一大早就来！”

徐八一昨夜情绪比较深，她本以为自己不太能睡好，还想着早醒放个哨，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是第三天，三个人的武器弹药已经寥寥无几，这使他们顺利到达终点的希望如同冬日积雪遇到暖阳一样，在慢慢地融化消散。

但装甲坦克的攻击就此停下，没有再发动攻击的迹象。

徐八一翻出观测镜，往四周扫视，她扫到了左侧的两辆装甲坦克，也扫到了右后方的一片阵地。

她把观测镜递给伍六一:“快看，有哨位！昨晚在这里睡觉没被发现真是幸运。”

伍六一往镜头里一瞧，右后方的阵地还不是目的地，目的地还隐藏在阵地后面:“三十五个兵力……都快一个加强排了，用的还是九五狙步的，四个机枪哨位……两个热成像仪哨位……”

甘小宁专注听着的耳朵终于软下去了，他仰躺在地，信心全无:“正面硬攻吗？太难了，我想选择就地自埋。”

伍六一再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很遗憾地肯定了他的战术:“只能正面过去，这是到达终点前的必经之地。”

甘小宁眼神有点失焦:“好饿……”

徐八一拍拍他的脸，哀求道:“小宁，再坚持一下。”

甘小宁好像没听到，神情有些呆滞。但这不是生理上的呆滞，而是心理上的，他在绝望。

炮弹炸开的瞬间，阵地里的三十五个士兵就已经听到了这动静。炸开的地方无疑将伍六一三人暴露在他们的观测镜头中。

他们留了四个人在阵地待守，其余人迅速往这边转移。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枪林弹雨。扑面而来的火力令他们短时间内就损失了一半兵力。不断有士兵的头顶冒出白烟来。

伍六一三个人在这莫名其妙的对峙中品出味儿来了，他们这是内讧了。

既然火力不在自己身上，他们仨赶紧往不远处的战壕里蠕动。

那两方打得激烈，他们三个人像鼹鼠一样藏身到壕沟中，偶尔等炮火稍微歇息时才探头查看一下。

整个演习区域的士兵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分散，直到现在，已经演变成多辆装甲车捕歼单兵的形势。

而徐八一三人，是极少靠近终点的士兵。此刻伍六一拿出地图作业，想将上面的空缺补全，但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再补的，因为昨晚徐八一已经画的差不多了。甘小宁的地图作业如是。

开火声终于停了，三人的头不约而同伸出壕沟，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发照明弹从精良的坦克上射出，然后腾空爆开，仿佛是一种召唤。

在下一个瞬间，坦克顶舱出现了两个人。五目相对之下，双方百感交集。

坦克之上那是高城和史今。

在伍六一他们弹药尽耗、几乎不可能正面突围的情况下，他们在守望相助。

风在呼呼刮着，隔着坦克史今问高城:“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了……”声音好像被风吹散了一样，但他绝不是因为后悔这么做才问的，他只是想要寻求一个明确的认同感。

高城道:“真实战场多的是临阵倒戈，我们这么做也让老A有点危机意识。”

这认同的话被吹到史今耳边，他的笑容不加心里束缚地绽开。

徐八一三人终于站到了地面上，中午的阳光开始变得炙热。

伍六一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两辆坦克的人，最终收回目光，对旁边的人说:“走吧，还有一段路。”

剩余的子弹解决了最后的四个人，他们也顺利地开启了最后一段奔波。

伍六一和甘小宁还好，徐八一这时候已经感觉到很累，她的体力储备明显弱于这两人，但为了不拖后腿，她只能机械地跟着。

机枪用枪带被徐八一挂在颈间，来回沉重地晃荡着。

伍六一和甘小宁实在也是精疲力尽。

临近下午四点，他们来到一个小山丘，不太陡的斜度，但把徐八一拦住了——她实在是没有任何余力去攀越这不足为惧的小山丘。

伍六一跑在最前面，他看到终点之处袁朗和几名老A已经等候多时，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参赛的士兵到达。

看起来，自身实力与师侦营的保驾护航让进入老A的三个席位成为他们三人的囊中之物。

伍六一此时的速度犹如回光返照般，他越过山丘的姿势像飞一般。

徐八一停下脚步，仰躺在山丘的一面——这使袁朗完全看不到她。

她心里开阔得好像能覆盖整个青天，并没有任何想要奔赴终点的焦急与迫切。

甘小宁稍微落后了一点，但也很快赶了上来，他急忙道:“快起来啊八一，有三个其他团的士兵在后面。”

这是万万没想到的，可以说高城和史今把老A布置的最后一道屏障摧毁之后，落后的其他士兵捡了漏，意外地畅通无阻。

徐八一很镇定地挥手示意他走:“你去吧小宁，不用管我。”

甘小宁不疑有他，以为徐八一只是想要恢复一下体力再跑，他朝前呼唤:“伍班副，你等等。”

伍六一听到他们的动静，赶紧折返，他催促:“徐八一，起来！”

徐八一笑着说:“你们快去吧，我歇会儿，歇会儿就来。”

伍六一:“你干什么，临门一脚的事，你非得倒在这里吗？快起来！”

徐八一内心很痛苦，她在纠结，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她想和伍六一甘小宁并肩作战，但去A大队却违背了她的本心。

如果到了袁朗面前再说自己不想去，那就意味着不仅浪费了一个名额，更辜负了袁朗。

徐八一看起来一点儿起身的劲头都没有，她此刻固执得令人生气。

看到她这个样子，率先受不了的是伍六一，他又开始愤怒地吼:“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我猜不到，如果你不起来那我也不去了。”

他索性褪下背上的野战包扔到旁边，然后果断往地上一躺。

他俩都躺在积年的枯叶上，互相也不说话。

甘小宁在一旁茫然无措，简直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嘛，他快要给两位跪下了。

徐八一看伍六一来真的，沉静的情绪被打破，她无奈地说:“走吧，我起来。”

她起来得很吃力，两天三夜的拼命已经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体力几乎耗尽，再加上第一天受了点儿内伤，真是雪上加霜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