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高城看着孟观脸上的红痕问道。

禁闭室里的孟观听见后发出一声嗤笑，“高营长觉得呢？”

当时被高城打了一拳后，孟观被关了禁闭，理由是破坏团结。

高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伤是他打出来的，人也是他关的。

沉默了一会后，高城说道:“明天你就能出来了，在里面别忘了还有一千字的反思。”

孟观背对着高城，摆明了拒绝的态度。

高城叹了一口气，“你和史今......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

“上次我说的人就是他，但是人家不愿意，我酒后对着他耍流氓。”孟观故意歪曲当时的情况。

高城看不清孟观的样子，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冷漠。

不过他的话一直在高城的脑子里来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上次说的人是史今？”

“你喜欢男人？”

“对。”说到这，孟观转了过来。

他笑得很夸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只要看到就感到恶心。”

“我还欺负你最喜欢的班长。”

高城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能感觉到孟观是在故意激怒他，可是理智知道，并不代表人没有脾气，他说:“不要笑。”

“为什么不要笑？”高城的反应在孟观的预料之中。

“我现在很高兴，高兴的时候人应该大声笑出来。”

高城的手攥紧，他提醒自己不要被孟观套进去，“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孟观反问道。

高城想问，为什么现在的你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为什么现在的你不再听话。

“你想问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对吧？”孟观的话带着了如指掌的味道。

他嘲笑道:“高城，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没有人能保持一个样子不变。”

这话不仅在说高城，也在说他自己，孟观吐出一口气，他浪费在别人身上的时间太长了，他的人生不该一直依靠别人来寻找答案。

一个人不行，就找下一个人，这是很愚蠢的做法。

他早该想到没有人的答案可以满足他，内心的荒芜无法开出他人的花，一次次不过是他过度沉溺于悲剧叙事。

剧本的主人最后自己入了戏可不行。

那些顾影自怜和被放大的痛感该退出剧场了，他必须面对真实的自己。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高城，孟观好心的又多说了几句，“其实，小时候的我就是这样的。”

“高城，我没有那么听话的。”

“我只是借着你，在躲避那个疯女人。”

说到这里，孟观双手抓住栏杆，“你知道的，那个疯女人每时每刻都想杀了我。”

高城听见他的话，后背冒了冷汗，他仔细的观察眼前的孟观，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小时候的你都是骗我的？”

“你觉得呢？”孟观笑笑。

“那你喊我阿城哥，我们一起玩保卫司令的游戏，我们还约定一起长大......”高城的这些话在退让，只要孟观想起一点他说的那些事情，他的心就不会那么冷。

“如果我说，那其中带着几分真心，你的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孟观的眼神真诚起来。

高城的心刚放下来，就听见他又说:“高城，你信吗？”

“十几年太长了，长到足以美化每一个出现你记忆里的我。”

“但是，你无法从中拼凑出真实的我。”

“更何况现在，我们跨越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你一直在确认我的存在，并且将过往对我的滤镜一股脑儿的带到现在，你没有勇气去认识真实的我，不论是现在还是从前。”

高城的心随孟观的话起起伏伏，他有好几次想直接打断他的话，可是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

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你生气我把你关了起来，等你消气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说完，高城转身离开，他甚至不敢看孟观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在高城走之后，孟四露了头。

“哪样？”孟观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故意将自己的感情抽离，我跟你了好几年，这几天是你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些情绪是真实存在的。”孟四很是疑惑。

“是嘛。”孟观意义不明的说道。

“有些东西时间长了，假的会成真，真的会变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楚的。”他接着说。

“你现在的感觉是怎样的？”孟四又问道。

“其实你走之后，我做了一个实验。”孟观没有明确回答。

“什么实验？”孟四察觉到这是一个突破点，一个只分析数据的系统是不行的，他必须清楚事情的全部过程。

这样才能分析出宿主的动机成因，而不是简单的罗列他的情绪表。

“一场人间能否有人能拉住我的实验。”孟观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

“我不相信一段感情能超过六个月，不论亲情还是友情。”

“我出国了五年，这些时间足以将那些浓烈的曾达到峰值的感情压到谷底。”

“回去的时候，我故意缩短和他们的相处距离。”

“说到这里我必须承认，那些故意中加了不少私心，喜欢肌肤相触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孟四没有对他实验内容做出评价，他问道:“实验的结果如何？”

“没有人能够拉住我，我已经把自己的感情浓度调得极点，我还是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失控。”说到这里，孟观笑了起来。

“冷静到可怕的疯子。”孟四说。

“你的用词和思维有时候比我更像一个系统。”

“那，感谢你的夸奖。”孟观挑起眉毛。

“我刚才的话已经表明，我无法建立你口中的所谓稳定的亲密关系。”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孟四的电子音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刚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对了，关于那个命中注定......”

“你当时听见的是不是这个声音？”

“警告！宿主命中之人陷入危险，请快速解决！”

“对。”孟观来了兴趣，“你搞清楚了吗？”

“是我出厂时，母亲送给我宿主的礼物。”这是孟四链接总系统得到的答案。

“母亲说，人类的爱情在于不确定和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关注，只要把你的注意力放在那人的身上，爱情也就不远了。”

听了他的话，孟观问道:“那我对史今产生爱情了吗？”

“没有。”孟四的回答很坚定。

“是嘛。”孟观揉揉太阳穴。

他心里又想着:为了这场实验他建立太多不需要的情感连接，也许是时候把它们一一解除。

尽管引爆的时候很痛，但也很爽啊。

反正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失控，让他爽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