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深沉的墨色倏忽袭来,基地于悄然无声中落入茫茫昏夜。秋叶在幽寂的夜色中沙沙作响,灯火微明,却显得四野更为荒凉。

这时候忽然起了阵风。深秋初冬的风都太粗猛,划得周南的脸生疼。她扭了下帽檐,紧握着那半截树枝,将头埋在膝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任由风过周身。

她不记得吴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回神的时候,此间此地留给她的是天上的淡云微月,是一点两点的星。

适才,吴哲试图向她解释旧闻之后的真相,但话头起了几回却始终没能越过吴哲心里的界线——他不想周南把旧闻拟作真相,却也不肯和盘托出过往。

吴哲对过往三缄其口,隐约间还透出几分沉重,周南虽好奇,却也不是非得窥伺他人隐秘的性情,只是她到底越不过自己那点心思,难免生出几分流泪的情绪来。

现在,她的惆怅随着落下的清泪也差不多消逝净尽,即使还残留了多少不舍,也已经不复从前。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优点了。

如果没有可能,纵使万般不舍,她也不会回头。想来这就是她以前面对吴哲时,心头上总会生出一些模糊的痛的缘由。

她深切地意识到自己与吴哲没有未来,然而她又不够清醒,不够坚毅,当断不断,仍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苟延残喘。于是,在虚幻梦影与真情现实的拉扯之中,她就这么欺骗着自己,敷衍着自己。

有没有谭晓琳都不重要,确切的说是即使没有谭晓琳,懦弱如她也只会抱着匣子固守到最后。只是她没有料到会是吴哲和她一起将冷硬淡漠的现实从匣子中放出来。

然后,在这寂然无声的时候,忽而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它踩碎了这寂静的暮色。

“谁?”周南闻声而动,猛然抬头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目光严肃而警惕。

“我,”一个清透的声音随着风悠悠穿过夜色落到周南的耳朵里,“袁朗。”

袁朗的出现让周南的难受之上又添了一层难堪——没有人愿意在爱慕落空的时候遇到上级。

周南囫囵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赶忙起身。但她起身时,紧握在手的那半截树枝忽而扎了她掌心一下。这一吃痛她才完全从惶然中苏醒过来。

她握着树枝半晌,再三思忖,终究还是把它扔回了花坛,使它与其他枯枝落叶同眠,也算是落叶归根。

然后,周南快步走到袁朗面前,敬了个礼,“三队长好。”

袁朗还礼,暗自咀嚼着三队长一称,眉宇间浮现几分纳闷。

以前周南多直接称呼袁朗为队长,但如今火凤凰已经成立,而隶属于火凤凰的周南,她的队长自然是何璐而非袁朗。如此,周南对他的称呼无可指摘,但袁朗总觉得像有蚂蚁在他的血液里爬动着一般,让他心口缭绕几分不得志之感。

也不奇怪,他在周南身上倾注的心力不少,她没成为他的直属部下,让他十分扼腕。

袁朗抹去心头的惋惜,回头指了指身后的行政楼,说:“我下楼散步,看见有团黑影猫这儿,就过来看看是不是山里下来的什么野兽。”

闻言,周南抬头望向那栋灯火通明的楼宇,不禁有些丧气。

适才她无暇顾及其他,没注意到面前这栋楼是行政楼。但值得庆幸的是,袁朗办公室的窗户在另一侧,他应当没有看见什么。奈何袁朗常常神出鬼没,周南亦不敢笃定。

怀着无穷的彷徨,周南轻轻开口,试探道:“您说的野兽不会是我吧?”

袁朗微愣,忽然轻笑一声,笑容中有几分戏谑。他微微偏头,视线越过周南在花坛扫了一圈,那里空空荡荡的,仅有模模糊糊的树影。袁朗嗯了一声,尾音冗长,似鹅绒拂过耳畔般的、如丝如梦的摩挲,“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是可能会被认成野兽的?”

“您就没看见其他人?”周南说的小心,但这句话已然暴露了她试探的心理。

而袁朗自然看见了先前的光景,只是在装聋作哑。

他不以为然地点头,故弄玄虚地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才转首看向周南,语气失望却又笃定,“很遗憾,我只看见了你。”

闻言,周南稍稍松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袁朗晓得吴哲有秘密的事,所以,一旦袁朗问话,她为了替吴哲遮掩,免不得又要撒一回谎。撒谎一事实在耗费心神,而眼下的周南身心俱疲,未必能编出一个完善的谎言来。即使眼下将袁朗瞒过,今晚以后她还是得找吴哲串供。但是今晚她能借着夜色在吴哲面前遮掩过去,可若在白昼之中,她的恍惚与胆怯未必能隐瞒过吴哲的眼睛。

她纷扰的心境尚未得到涅槃的妙悟,与人言语,只怕无处不是破绽。

想到这里,周南抬头看了眼袁朗。

袁朗善察人心,周南难免有些心虚,她忖量半晌,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我家里……多了个人……我不喜欢……我……还有……还有您要找的蝴蝶……”

周南原意是将方禾的事真假参半地讲出来,但一想到方禾,她烦乱的心境便又添了一场风雨。烟岚乍起,如坠白雾。眼前可谓是一片白茫茫,周南看不清路,也就说不出什么成篇的话来。

袁朗见周南慌里慌张的、肆意呼啸的情绪,思及信中那叠厚厚的与周南无多少干系的合照,再加上她与吴哲之间的事,料想她的心绪已然不再平静。

而他那个奇怪的任务对于现在的周南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的灵魂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被一个又一个的刺激搅弄的不得安宁。

袁朗倒希望周南可以痛哭一场。

然而,周南是缄默的。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你面前,温和而敦厚,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她正经历着一场狂风骤雨。

袁朗并不意外周南的惶然,否则,他也不会特地过来这一趟了。

“我的蝴蝶不着急,你元旦前给我分布图就好了。现在距离元旦只有两个多月了,时间够吗?”袁朗随意地摆摆手,没有追问周南多余的问题。

以基地为圆点,横跨一百公里的蝴蝶分布图,两个月的时间虽紧凑了些,但怎么也是足够的,只是要忙碌些。眼下,袁朗宁可周南忙起来,这样她就不用胡思乱想,也能冷静下来。

“够了。”周南看着袁朗,微亮的眼眸含着几分惘然。

袁朗低头看了眼时间,转首问周南:“遇上什么伤心事了?”

周南怔愣片刻,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不过,我能处理好的。”

袁朗:“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处理方式是痛哭一场,还是单纯的忍着?”

周南噎了一下,“忍着。”

袁朗苦笑:“这么多年的伤心事都是忍下来的?”

周南沉默半晌,悄声答道:“也哭过。”

闻言,袁朗的目光拂过周南的眼尾。

是有哭过的痕迹,但袁朗认为还不够。

他望着食堂的方向,头却偏向周南,“想不想体验一下成年人的发泄方式?”

“什么?”周南微微侧身,躲避着袁朗的靠近。

觉察到周南的躲避,袁朗才惊觉这话里的歧义。这也怪不得他,自他入伍伊始,他带的都是男兵,一群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的糙汉子。所以,他平常说话也不是特别文雅。再者,袁朗以为自己在火凤凰面前已经很是收敛了。

袁朗站直身子,抬手挠了挠脸颊,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啤酒。”

他怕周南被吓到,继续解释:“欧阳倩不是常念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吗?杜康是没有了,但啤酒一定管够。”

袁朗又低头看了眼时间,“食堂应该准备好火锅了,试试?”

周南认真地看了袁朗一会儿,“可我之前没怎么喝过酒。”

“那更应该试试了。”

周南还想开口,但袁朗坚定的眼神又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她隐约间感知到袁朗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她想问个明白,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左右袁朗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况且,贪杯多饮最坏不过出丑,也不会比眼下更糟心了。

最近在看散文集,措辞造句的风格可能就有点那什么

以及,好像把袁朗写成了什么非要把人逗哭的怪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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