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周的进修倏忽而过，周南与吴哲收拾好东西一同在院子里等车。

现已入冬，但南方的云彩依然纯白轻柔，遥遥望去似泛着朦胧的春意。

吴哲盯着云看了半晌，缓缓开口说：“我突然有点想陆战队的小崽子们了。”

风如轻纱一般飘过大院，他的声音也轻若蚊蝇。

周南忖道：“你原先服役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吧？我们可以转道去看看。”

闻言，吴哲轻轻摇头，“突然的相逢，再突然的离别，留下的只有巨大的空虚，还不如不见。”

周南同意这个观点，也没再多话。

风继续吹着，把两人之间的沉默也吹毁了。

吴哲沉吟道：“上次的事，对不起。”

面对吴哲的道歉，周南挠了挠面颊，有些不知所措，“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吴哲笑笑，“强迫你言人是非，算吗？”

“算吧。”周南低头轻笑。

沉默半晌后，吴哲余光睨着周南的神色，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吗？”

周南瞥了吴哲一眼，在这两周的进修中两人有意避开之前的事。可现在吴哲却突然试探，她想了想，答道：“肯定是好奇的，但你不是说也许等你某天想通了，或者放下了，你就告诉我所有的事。所以，你现在是想通了？”

“还得再等等，”吴哲摇摇头，踌躇片刻后，他继续说，“其实是我好奇。”

吴哲迎着周南疑惑的目光，温声道：“是我好奇你对雪生知道多少。”

他念出雪生的名字时，声音微颤，脸色亦微微泛白。

周南在吴哲的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了惊恐。她藏好情绪，说：“我并不了解他，只是在考场上见过他一回。”

“那你因为什么记得他？”吴哲追问道，“是不是因为他……”

他的未尽之意，周南心领神会。她摇摇头，否认了吴哲的想法，“不是的。其实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而在周南解释时，氤氲在吴哲眉宇间的清愁忽然散去，转而浮现一抹怀念，“是，家里长辈也常说他生得漂亮。”

这时一辆车响着喇叭，一路嘀过来。

车停下来的时候，齐桓的声音也从车内传来，“动作快点！慢了就没烤全羊吃了！”

吴哲挑挑眉，想起袁朗的手艺：“烂人考的羊不吃也罢。”

在他们互呛的时候，周南已经上车安坐。

齐桓回眸冲周南挤挤眼，“咱俩不带他，让他自己跑回去。”

周南抬眸看了眼吴哲，“我觉得可以。”

“好！”

话音将落，齐桓就发动车子。

吴哲相信齐桓和周南不会丢下他，但也相信他一定会受番折磨才能上车。他诶了两声，把行李从后窗扔了进去，双手把着门，对齐桓说：“开门！”

齐桓停下车，车窗半摇，他笑道：“开门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们唱首歌。唱得好听就放你进来。”

吴哲半是好气半是好笑，“你不是要吃烤全羊吗？还有闲心听歌呢？”

齐桓：“就有。”

周南摇头一叹，把吴哲的行李推到一旁，再起身爬到了副驾。

齐桓听见动静，回头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而吴哲掐准这个空子，闪身从后车窗翻了进来。

齐桓哎呀一声，望向周南，“这下好了，让他逮到机会了。”

周南拨弄着安全带，辩解道：“后座行李太多，坐两个人太挤了。”

吴哲凑了过来，对齐桓说：“阴谋总是难以得逞的。”

齐桓哼了声，“谁让你磨磨唧唧的。”

说罢，齐桓再次发动车子。

其实，齐桓并不是特地来接周南和吴哲的，而是和医学研究中心的人一起来接收设备的。只是袁朗看设备的存放地与他们两个进修的地方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距离不算远，就辛苦齐桓跑了这一趟。不然，周南和吴哲应当是自己买票回去。

当初，吴哲知道周南是搭顺风机过来的时候倒有些羡艳，毕竟他自己兜兜转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到地方。

而听闻医学研究中心，周南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楚天莹。

楚天莹就是周南在直升机见过的那个女少校。

当时直升机一落地，周南迷迷糊糊地就被袁朗打包上车送走，没来得及探听许多。如今又要见面，周南预备和田果好好讨论讨论。

想到这里，周南望向后视镜的自己。她抬手正了正帽子，挡住了唇边的笑意，一面暗叹人在八卦时果然总会露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嘴脸。

又说车程总共四个小时，齐桓开了四分之一，剩下的车程周南开了一半，吴哲开了另一半。

而车子进入林子之后，四周就寂静下来。在拐过最后一个山坳之后，周南看见了做好层层伪装的营地，以及在其中忙忙碌碌的老A。

周南回头看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齐桓，悄声问吴哲：“叫醒他吗？”

吴哲望了眼后视镜，轻声道：“算了，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吧。”

齐桓刚落地就开车来接他们，来回奔波几个小时，他体内积聚许久的疲乏劳累终于爆发出来，叫他在不平坦的地方也能沉睡。

进了营地之后，吴哲和周南没管齐桓，两人准备先到袁朗那里报到。

在去找袁朗的路上，两人遇见了忙完的唐笑笑和拓永刚，四个人寒暄几句，而在分别时唐笑笑却忽然喊了声周南妹妹，拓永刚则喊了声吴哲哥哥。

吓得吴哲和周南脚下生风，不敢停留。

他们原打算报到完后去问个清楚，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连作训服都没换就被袁朗留在他的临时指挥部，捣腾研究中心提供的手环监测系统。

为了避免悲剧发生，袁朗借用研究中心的手环对选拔者进行监测，好及时干预。

不过许现发现了老A对他胡说八道的事。于是，他只提供说明书，不提供人员。然而就在许现等着袁朗低头的时候，吴哲和周南回来了。

吴哲一面听着前因后果，一面阅览着说明书，头也不抬，“要是我们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以往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袁朗拿笔在地图上标量距离。

吴哲：“自负。”

周南正对着说明书测试手环的功用。就这件事上，她赞同吴哲对袁朗的评价，但那是校官之间的话题，她一个尉官就不参与了。

而袁朗对此不置可否。

吴哲觉得无趣，也不再言语。

帐篷里倏忽间安静下来，仅有翻书或笔尖划过纸张的细碎声响。周南纵览使用说明之后，预备戴上手环测试一番。但气氛愈发凝固，一时间她倒不好开口。

周南凝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腹诽道袁朗自负，吴哲也不遑多让。

而这个念头一出，周南怔愣一瞬。

她似乎有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许久之后，周南才开口说话，她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神情却不太自在，她轻声说：“找个人测试一下吧？”

吴哲点头同意，“好。”

说完，他把说明书阖上，提议道：“就齐桓吧，正好让他到林子里醒醒神。”

周南：“我觉得你在公报私仇。”

吴哲：“是这样的。”

周南噎了一下。

在基地待了大半年了，她还是会对这种坦然的阴损感到无奈。

周南叹了口气，握着手环起身，“我去找他。”

而她话音将落，帐篷外忽而传来一声甜美的袁朗哥哥。

温柔软糯，含着漫漫春意。

吴哲和周南俱是一怔，两人偏头看向桌前的袁朗，齐声道：“袁朗…哥哥？!”

袁朗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继续低头画图，好似未见他们的惊讶，也未闻那声情意缠绵的哥哥。

唐笑笑：周~南~妹~妹~

拓永刚：吴~哲~哥~哥~

吴哲&周南：哈？

吴哲&周南：袁~朗~哥~哥~

袁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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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