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不动声色，停箸反问道，“你说我们是队友，那么支线的任务应该是相同的吧？”

姜袁的脸色突兀地不自然起来，干笑两声，筷子并起戳着碗里的青菜，“是吧，毕竟我们是队友啊。”

她话音落下，没有想补充的想法，你还想再问，系统的弹窗应声而来：

「今夜子时去往朝露书院院长周甫一的厢房」

任务提示的出现，你迅速浏览之后，多看了一眼姜袁，她似乎也在接收系统的信息，神情有些严肃。见她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你也没有主动提起。

分配给你的圈舍刚好是与姜袁在同一间，自系统的任务提示出现后，你和姜袁之间就蔓延着一种古怪的氛围。

用过晚饭，书院里还有夜读的时间，讲堂内静比针落，你跪坐在位置之前，没有夫子监督，同窗们却都像被程序设定好了一般低头温习，桌上摊着的也还是那本奇怪课本。

小心地环视一圈，在一众规矩路人甲之中，空置的位置尤为乍眼。

姜袁不在这里。

方才你和她就在食堂分开，之后进入讲堂也是随着学生一起，没有在意姜袁有没有一起进来。

她竟敢在夜读时间逃课，沉默的夜读时间瞬息流逝，直到下课铃声打来，姜袁都没有回来。之后的时间是按部就班，除了洗漱用具不甚习惯，其余一切都与住校学生没有区别。

夜已深沉，同舍的其余四人已经睡熟，你佯装着模样，微掀起眼皮看着中间空缺的位置，估算着时间，忽而传来几许窸窣，发顶飘然一阵小风，房门轻微响动一下，有人进来了。

脱鞋上榻的动作谨小慎微，等平静下来，你才睁开眼睛，那个空缺的位置已经躺回了人，是姜袁回来了。

夜风习习，你裹好身上的衣物，轻手轻脚地往系统提示的地图而去。轻云蔽月，捧着一颗极小的夜明珠，亮度尚能看清地面，行过屋舍，隐藏于夜色之中的阴影幢幢堆叠，幽静深处的小径只能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

周甫一的厢房不远，却很偏僻，树林荫蔽像是隐世的散人。厢房里已然熄灯，屋内声息不闻，你贴着屋墙慢慢移动，轻轻推动窗叶，一片暗哑。

轻巧地跳入窗棂，压低身形借着手中珠光查探，此处是周甫一的书房，两侧高柜携蕴书香，泠然萧肃，桌案摆放集册、笔墨循规蹈矩，纤尘不染，左右仔细探寻房间里所有，无一奇怪之处。

忽而后背一阵温意，衣袖处被拉扯一下。

有人！

难不成被周甫一发现了？

掌心珠光顺势往后探去，骤然出现一张被照射的惨白脸面，脚底一滑，身子不可抑制地后倾，脑子轰然空白，伸手前屈要探个好借力的物什，有人反应比你更快，背后横来劲力长臂牢牢揽住，手心滑落明珠稳稳捞起，脚下打旋站定，才传来了一阵轻笑。

站定的惯性让你无措往前，双手下意识撑扶一片结实，珠光微微亮着，看清了那张带笑的脸面。

“柏源？”脱口而出的习惯，身上紧绷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松懈下防备后才后知后觉，连忙改口，“先生，你怎么也在这？”

柏源示意压低声音，才回答：“不必见外，你怎么也在这？”

夜明珠被滑落回你的手中，正想着要怎么找理由搪塞一下，柏源耳朵微动，比了噤声手势，极为熟练地将你拉到一排书柜之后，你配合着他的动作，一齐缩进了可纳两人站立的空间。

这片狭窄之地正好是你搜索过的书柜后面，明显是刚才没有出现的地方。

窸窣脚底摩擦的声音，伴着摇晃的灯笼光源徐徐而来，借着书柜拼接的细小缝隙可见来人只披了一件外衣，背着身子在检查什么。

刚才发出的动静是有点大了，你不由得紧张起来，屏息凝神，灯光微晃过来，周甫一突然朝你们所在的地方走来。

周甫一拧动书柜里的隐藏开关，面前的书柜缓缓消除压迫，背后传来隆隆声响，耳边一句轻快的“得罪”，只觉得被腰间一股力气拴着飞走。

周甫一提着灯笼在石门里查探一番，在一个地方停留多了一些时间，似乎并未见什么异样，才又走了出去，隆隆的石门摩擦，陷入黑暗。

腰上温热还来不及撤去，明显又克制地存在着，方才柏源的动作迅疾到来不及反应，窝身在不太明显的瓦缸里，听到石门重新落下后，是他一声轻微的叹息，起身先越了出去。

烛芯爆燃，猝然亮起一点幽光，一道劲风掠过四周，擦燃起外圈烛台，面前便探来一只手，“出来吧，已经安全了。”

你伸手触碰到他的掌心，指腹上清晰的触感，有点磨手的茧子，宽大有力地握紧，像是跌落动物陷阱里垂落下来的一条结实的树藤。

这瓦缸站起来高到你的腰腹以上，还是柏源借力你才能爬出来，站好后拍了拍衣摆，还是难以想象柏源是怎么把两个人迅速塞进去的。

这里很明显是一间密室，砖石堆砌已有年纪，半只烛台融化凝固也落着许多灰尘，角落蛛网连张，排放几件书架，上面累摞的是名家藏书、书院相关明细、夹角仕女图作……除碰一手灰，似乎并无什么异常。

柏源指向一个方位，“他方才站在这里看了许久。”

你顺势看过去，是一面石墙，上面挂满蛛网，看起来平平无奇，抬手轻轻敲一下，没有回声，看起来是实心的。

你又仔细观察，脚下似乎只有这块地方是比其他地面干净的，密室的主人在这里做过一些什么事情。

“这里不像有另外一个空间的样子，他站在这里也没有触发新的机关。”你谨慎地多敲了几下石墙，把附近都敲过也没有什么奇怪。

“若不是正对着墙面，那若是背对呢？”

柏源说着转身，正对面便是那些书架，你发现这些书架是行排相错，似乎并无什么排序规律。

你绕着数来，书架共有横三竖四，书架上的书册数量不同，一些书架并齐，还有的则是前后错开一些，地上有拖拉痕迹，灰尘堆积的程度也不同。

“先生，看来要你帮帮我了。”

柏源笑着站在你身边，“愿听差遣。”

你细细检查书架新旧，有些明显落灰的是从未移动过的，特别检查它的周身，书架侧面有高低不同的细小白色线条，有这样痕迹的是中间四架。

柏源递来一方帕子让你掩着鼻唇，手中摸到一块凸起的绣纹，用紫色绣线纹下的芍药花形。

柏源动作很快，沉厚的书架在他手中量比纸张，浓尘将息，他身上分毫未沾。

你还未忘记柏源此时的身份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日日执笔写画，如此康健有力，半分没有羸弱之气。

若放在他人身上，你定会怀疑一二，但他是柏源，即便能一臂举一人，你也会觉得本该如此。

白色线条汇集在一起拼凑成一个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