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篇

阴影konig身上因为皮肤饥渴症控制不住兴奋而流出的汗水已经在逐渐变凉。

他缓慢伸出手指轻抚爱人颈上那道不属于自己留下的红色痕迹——像是被什么坚硬有造型的东西硌出来的：

“…Alicia、”

“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吗？…”

就算只是一点点也可以，求求你，像刚刚那样再看我一眼吧，只要再看我一眼就好……

他好像害怕受伤一样轻轻问：

“哪怕是一点点爱，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爱是——给“我”的那？…”

“我不叫Alicia。那只是一个呼号。”

阴影还是不想放弃，抱着同归于尽也算得偿所愿的想法。

躺在地板上的人也没有什么催促的意思，似乎不在意自己等下会被炸成碎片，再被深海化为泡沫。

够了，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不被接纳，被绝望和悲伤充盈的konig带着面罩低着头的脸突然被爱人用双手缓慢而珍重地捧了起来，

这次黑色的眼睛直视蓝色的眼睛，捕捉走对方所有的目光，瞳孔之间的距离那么近。

可当他们对视的时候，感觉却又显得那么遥远。

阴郁的深蓝色眸子里映出爱人胸口的黑色长发打着温柔的卷曲。

你拿起珍贵的注射器却放到了一边，示意他下面其实还有一层。

盒子的最底层原本是用来放注射器所使用的药水。

但当薄薄的隔板被揭开以后：

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两个扣在一起塞进去的钥匙链。

满大街地摊上都会卖的那种：

其中一个是印着笑眯眯脸庞的粉色小水母，脸上还画着粉嫩嫩的红晕，环上扣了一个嵌有蓝色玻璃眼睛的嘟嘟嘴小章鱼。

你的声音清亮动听好似像坠入海底的八音盒：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总是不断的战胜，不停的向前走…”

爱人用她的拇指轻轻划过，描摹着阴影的眉毛说：

“可每次醒来当看到夜里你总是孤独的望着这片海的时候，我第一次有了永远留在这一刻的想法——哪怕不往前走了可能也没有关系。”

konig，假如你真的恨透了这一切。

假如你真的觉得这世上已不再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

“如果你真的感到孤独，那么就让这一切，都停在这个月夜吧。”

你真诚的望着他的眼睛缓缓靠近，用轻柔的吐息落下了一个吻，对世上最最最孤单的人献上最为诚挚的包容与温柔：

“konig，我想说，你想要我们的关系，以后也永远停留在今晚吗？”

阴影的眸子重新聚焦轻轻颤动起来，

就连海妖最动听的歌曲，也比不过爱人几句细语。

太好了，

原来自己并没有被所爱之人抛弃。

此刻明明是相约赴死的告白，

为什么听起来却比白头偕老的誓言还要缱绻万分？

多讽刺——比起看得见的金钱、权力，眼前在任何人看来最最微不足道的，却是真正意义上这个世间上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根本就是作弊嘛，

真是太狡猾了……

阴影拿过玩偶以后的手，微微的在抖。

爆炸计时器还在一秒一秒的往前跑。

阴影konig拿着玩偶摸了摸再次低下头眷恋的搂住爱人的腰，似乎又退化成了刚刚出生的样子，只信任眼前这个一出现就奋不顾身的朝自己爬来的人。

沉默的海水没有聆听过爱人虔诚的祈祷：

——请别让深水埋葬你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他依恋的望着你的双眸

“不会啦，很快我们也要去新的地方，应该不会再见了。”你轻轻地用手心给予他温度。

——请别让深水淹没你

“我夜里一直都睡不好，我睡不着…”

饱受痛苦的人面色布满挣扎。

“我明白，你受委屈了，还很辛苦，一直顶着压力跟那些人周旋保护我。”

或许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请别让深水带走你

“我很想你…”阴影有些孤独的蜷缩着。

“嗯，我知道的。”

你低头抵着怀中人的头，让呼吸静静的交融。

——尽管我嘶声裂肺的尖叫仍然没有人向我跑来

“我就只是、想被你…生下来…”

只是，只是想要实现这一个愿望而已呀。

阴影konig的脸上控制不住的再次流下泪水，捏紧了手里的玩偶，几乎想要活生生攥入他的肉里。

身下人温柔的抱住他的头：

“那么从前现在开始，你贴在我的肚子上，我用衣服盖住你，数十个数以后——我就把你生下来好不好？”

“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已经”

“……好。”

此刻这个世上那么多人从这里远远逃开，在这冰冷黑暗的深海，永远都只有你向他跑来。

杂乱的地板上散落着柔软的衣服，

如同安静等待的产房。

赤身的女孩平静的躺回去，高大覆面的男人急切的挤进爱人腿间，如同婴儿把头贴在温热的小腹上，拿着玩偶的手紧紧缩在胸前，另一只手扯来衣服牢牢盖住自己。

“10，9，8，7，6，5，4，3，2，1…”

你坐起身来，揭开盖着konig的衣服。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他问。

阴影扭头捡起来地上的手枪注射器，

冰蓝色的眸子深深看向自己的爱人，本想祈求你亲自送送他，然后他就被整个轻轻抱在了怀里。

你抬手拿过konig脖子上挂着的基地通讯器拨通了：“010426号请求与基地通讯。”

一声电流音后接通了：“这里是基地前指，请讲…”

“请求冻结代号“Alicia”，永不复用，同时申请变更呼号——”

“申请通过，你要变更的呼号是什么？”

“请求更名为——“Medusa”（水母）。”

“收到，Alicia”即将封存——”

“既然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从今天起：““Alicia”——只属于你。”

“Alicia”和“阴影”，都是从来就不存在的人。所以他们才应该结合在一起。”

蜘蛛应该挥着网吸引小蝴蝶。小章鱼应该和小水母在一起。

而你要带konig回去。

蓝色眼睛的战争机器终于理解了爱人当初为何问他如何看待降生下来的意义。

他回想起这段记忆，才明白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懂。

只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去问，

当时那个看起来像是在笑的表情，你其实真正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那？

你会对他说什么那？

他现在很想听。

可他不愿意让爱人也永远停留在这里。停留在这漆黑、冰冷的水下被数不尽的珊瑚跟玄武岩埋葬。

你站起身来后退一步，

konig跪在地上，

从头盔里拿出钥匙摘下项圈，左手撩起一点面罩露出了脖子。接着用手枪注射器抵上自己颈部的注射区，冰凉的针头让粗壮的颈部肌肉瞬间青筋暴起。

这个被人控制肆意改造，并不被期待降生的战争机器今夜终于被从新降生，

因爱和被爱而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阴影konig没有丝毫告别的表情，神经药剂带来的焦虑和厌世早就已经快摧毁他：“…密码就是你的基地编号，现在我有一点从“蜘蛛”那里看到模糊的记忆…**不离十吧。”

“快去——等我醒来就来不及了，我会让部下把我搬进潜艇里。”

说着用手发了信息。

这一切不会停留在这里的，母亲。

他用力闭上眼，就像上次在医院里悄悄消失的时候一样：

“再见妈妈，我会想你——”

随着药水打进血管，高大的身躯一晃应声倒地。

此刻在这昏暗冰冷的深水之下，

你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健硕身影朝你背过身去——他最终还是只能一个人缓缓走回那空无一人又深不见底的深海里。

那个背影似乎在对你说——别回头，离开这里吧。

你知道其实无论哪个人掌控这具身体，

不变的是，

他们都很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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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