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们没有足够的雷/管。”查理抿着嘴唇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枪。

“你刚才说没有足够的什么？”konig语气淡定双手拉开自己上半身的携行具，展示出贴满爆/炸物的胸膛，那场面如同行走的军火展示柜。

“家人——往自己身上裹那么多会爆的玩意你是认真的吗？”你不禁震惊瞪大了双眼，手上不由自主就放下了枪。

“如果我们炸开防火墙，可以直接进机房启动电梯。”查理反应很快，立马单腿跪下画出了用来躲避冲击波的位置：“假如遇到最坏的情况，我们可能会出不去被困在下面几天。”

“难不成你每晚都搂着几百斤烈性爆/炸物一起睡吗？”此人还有心情扭头对你戏谑道。

你闭上眼向下撇撇嘴：“你别开这种玩笑，他很危险。”

konig听完淡定伸手把你抓过来几下扒掉衣服，原来你出发之前贴身绑满了能量棒和软饮料，多到足够你们三人在地下一星期性命无虞。

查理抬头那吃惊的眼神仿佛在说：家人，你出趟任务身上藏这么多吃的也是认真的吗？

你手脚还在挣扎和嘴硬：“你就说派没派上用场吧！”一边不服气的把吃的摘下来穿好衣服。

konig蹲下抓过你丢的一包软饮料伸进了面罩里。

囤囤鼠一朝被两米多的坏巨人倒提起来抖了三抖，瞬间失去了所有收藏，只好独自郁闷，动作愤恨的抽出最后一包因为被自己胸口挤着没掉出来的辣条，牙齿撕开用力吃了起来。

konig和查理同时挑眉然后对视了一眼，那意思是：居然还有存货？

你冷笑心想：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大腿上甚至还藏着一条用塑料袋包好的压缩饼干。任何敌人都不可能饿死我！

可见搜身的时候konig和查理还是太保守了，对于你藏匿物资的能力缺乏足够的想象力。

全部的物资被平均分成了三份，查理看着东西默默戴上金属面具，他用手指摩挲了几下便把还带着你体温的食物放进了背包里，心里觉得那东西似乎太烫了，现在还有些不敢触碰。

趁查理出神没注意的时候，你把分给自己的弹夹从背后塞进了konig的口袋，并从他的腰带上抽走了两根雷/管。

接下来让地下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你奔跑在空洞的建筑内，四周墙壁到处是交火留下的痕迹，耳边全神贯注的听着爆/炸物发出的规律富有节奏感的声音，仅仅不到半个小时就精准定位出八个地点，加上开头发现的一共是九处。

突然耳朵里有人用科尔塔克的内线通讯接了进来问：“——你在哪？”身处地下你的耳机信号太差了，距离稍微远一些就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对方沉默了几秒后不懈重复道：“你在哪里，主人？”

你幡然醒悟过来：“啊，查理，我在建筑物里找爆/炸物。”

“别找了，撤退到指定位置，我遇见konig了，在支援他。”

你停下脚步表情犹豫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左手腕，一只脚还停在楼梯上。手腕上的手环立刻传来一阵规律的振动。

konig教过你摩尔斯密码——这串节奏代表的含义是：真（true）。

说明这两个人现在很可能在一起。

查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上代表你的那个闪烁的点，你退出建筑物后正在快速朝标记的集合地点赶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看守俘虏的konig覆面下危险的眼神。

舌头要在你赶来之前处理掉，在场两人心照不宣。konig没有犹豫，使缴获的武器给了地上跪着的敌人后脑勺一枪，把倒下的躯体像垃圾一样踢进了深渊一般的地缝里。

很快你的声音从拐弯处传来：“一切还顺利吗？为什么取消计划……”

“爆/炸物安了不止这一层，你拆不完的——”查理神情自若的转头望着你的后背解释说。

你的背影是他最熟悉的画面，只要碰上他你总是要先行一步，总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仿佛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去做。

“我找到了通往地上的出口，其他人已经先上去了，目前其余轿厢一旦回到地面就下不来，剩下我们能用的就只有匪徒手里的这个。”查理照旧面无表情的说。

“说来听听，”你抱着枪盘腿坐下。

“简单来说就是抢电梯，这是一张通往地面的单行票——并且，也只剩下最后一张了。”

“我信你，直接说怎么做。”你不假思索开口。

查理愣了一下：“好的，计划是这样的……”

简单来说最后一部能通往地面的电梯被控制在匪徒手里，他们正在往上偷偷运输自己人，因为只有这部中枢控制的电梯才能自由上下。三人假如老鼠一样打个洞，从电梯背后的机房过去，就能想办法去到地上。

关键问题有两个：第一，三个人不能真的变成老鼠去打洞，需要找到合适的方式突入以绕开匪徒控制的正常道路，现下这个问题konig解决了。

第二，匪徒控制这部电梯并正在使用，也就是说很可能这条象征生存的道路其起点终点和中段都可能会有敌人存在，暗藏重重杀机。

在这种情况下杀进去牵制敌人根本都不用想是件多危险的事——说白了在场三人的命，应该牺牲谁的那？

当你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如果牺牲自己，应该能换两个更强大的战士活下去，可能人生也就这回事吧，没有谁的命比别人高贵。

这时你耳中听到konig开口，说了第一句他对查理说的话：

他说：“你去。”

这应该是个省略句。

这句话完整说出来的话应该是：

“你去，你去死——”

听完你的表情完全凝固了，扭头看着身旁并肩而坐的konig，突然注意到他的脸上是由你的贴身衣物经过简单加工制成的新面罩。

你这时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这根本不是一次想象中的1：1：1的投票，真实的情况实际上是2：1，意味着有人从一开始就出了局。

因为这场决定三人生死的行动中，有两个人是天然绑定的，因此所谓的公平从来都不存在于此地哪怕只有一秒——而查理，就是那个注定不会被选择的人。

那人淡定的坐在对面，深邃的眼神隔着物资看着你点点头。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来？你无声的瞪着自己的眼睛问：

明知如此，为什么不选择和大部队一起，直接把情报传过来就好？

早知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坐等konig死掉，确认他已经为我献出生命再来不是更符合正常人的思路吗？

为什么要让自己进入这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查理不可能猜不出konig会怎么做。

查理当然知道你想问什么。他没看你，起身开始准备计算等下打开通路所要用到的当量了。

konig也开始研究如何才能在战斗的过程中最大限度利用好电梯的空间以争取更大的战果，试图用操作把伤亡控制在最小。

两个男人紧锣密鼓的为了生存努力理清每一丝细节。

留你一个人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你扭头往左看看去安放爆/炸物的查理，往右看看正在把所有武器全部重新装填的konig，你甚至都不知道等下会失去谁。

你就像被捆缚在刑具上噤声的法官，为了法官的安危，konig哪怕明知查理无罪也会继续起诉，毕竟他也时刻准备好了为你献身。

留你一人接受这无法反抗审判的结果，看似主持着审判代表着正义，却时刻觉得心肝被魔鬼挖出架在火上炙烤，血泪一滴滴落在地上，顷刻间长出栖息着夜莺的松树来。

你甚至想不起来等下可能要为你去死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同他说了什么。

到底谁会死？这场审判什么时候结束？

“开始吧，”一切布置妥当，konig掏出遥控器准备引爆，示意两人赶快跟他一起进入掩体躲避等下产生的冲击波。

三个人钻入掩体紧紧抱在一起，两个男人如同果核一样把你掩护在中间，你趴在查理怀里，背后被konig盖住，起爆后感觉眼前一黑，脑浆在脑壳子里翻江倒海好一阵回不过神来。

在封闭的地下，爆/炸产生的威力被进一步放大，并且冲击波受到反弹余威也更强。敌人直接被炸懵了，像河里受到震荡杀伤的鱼儿一样不能动弹。

这边你还没把脑浆子搅匀乎，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冲进了打开的通路里，不一会交火声四起，估计趁对方反应不及杀了不少敌人。

而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进入机房夺取电梯控制权，启动通往上升的道路。

至于这条逃出升天的路上，最后能有几人相会，就全看天意了！

你的眼里已经没有一滴泪，爬起来拽起地上的背包甩到肩上，脚下还有点打转，但步伐坚定的朝着机房冲去。

就算早一秒控制电梯，也可能导致两人多上哪怕百分之一的生存率。

Ghost的手臂被子弹擦伤了，Soap紧张但熟练的为他包扎，被硝烟均匀的覆盖骷髅面具好似地下的幽灵，低沉的嗓音像远古的乐器：“Soap，离开这儿。”

Soap点点头，手上的活一点没停：“查理的情报来的很及时，我们清理完马上撤出去，先掩护……”话未说完被Ghost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上去，和大部队一起去电梯那里。”

Soap根本反应不过来，两只眼溜圆：“那谁掩护哪？”

Ghost居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食指摩挲了两下插进了Soap肩膀上的电台包里，拍了拍他眼睛盯着对方说：“服从命令，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可惜莫西干头的人从来不任人摆布，也不怕地底有没有什么气体泄露，大喇喇的用手伸进皱巴巴的裤子里掏出打火机点上，使劲吸了一口然后用力甩了甩：“我留下掩护你LT，你不懂。”说着重新把枪端了起来。

“不，是你不懂……”Ghost站起身独自面对黑暗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不懂什么？……”Soap疑惑归疑惑，下令撤退的指令是一点也不含糊，除了他俩其余人都开始往电梯集合。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话？！”Ghost没来由的愤怒起来，他用力向后甩头却根本不看被他护在身后的人。

“我只是不明白……”看到Ghost真动了怒Soap立刻降低声音，连带气势都小了很多，摊开双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记得你假死的那段时间吗？”Ghost叼住胸口的狗牌用牙齿缓慢摩挲，手上清点着剩余的子弹。

Soap不理解这和Ghost要在负伤的情况下坚持独自掩护有什么关系，明明两个人存活率更大嘛。

“有段时间普莱斯不方便和我通气，导致我以为你真死了。”那声音分明不疾不徐，听完却像催命符让Soap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

Soap听了这话局促的站在原地，往后看看也没一个能解围的人。

“你不明白……我宁愿你变坏，变得市侩不堪，也好过你失去生命，只给我留下一个梦里告别的背影。”Ghost松开牙齿任由狗牌从口中掉落，回到自己胸膛。

Soap听完这话，愧疚和难过让他庆幸Ghost没有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他甚至不敢想Ghost怎么渡过了那段时期。

“上去——”Ghost最后回头看了一眼Soap，冲进了通道，Soap眼神坚定紧随其后。

Keegan杀入建筑物内如同一场天灾清理了敌人，他伸手接过队友换好弹匣递来的枪：“情况有变，你们先上去，我去确认一眼。”

众人点头，开始有序撤退。

你翻滚突入仿佛墙壁一样有实体的烟雾，进入机房操作起来，因为这里的电梯可以使用拉杆控制。

最后一股正在撤退的匪徒被查理和konig两面夹击，愤怒还击的时候感到脚下一震，电梯已经被你开启正在缓缓上升中。

事不宜迟konig立马开枪掩护查理撤退，但对方也没有一走了之，两人交替掩护射击顺利进入电梯平台，你拿手枪蹲在角落里背着包，看到熟悉的身影送了口气。

独眼龙大骂一声把枪一摔朝电梯冲了过去。

三人顺利进入电梯开始上升，konig的眉头却越锁越紧：“不对。”

“什么不对？”你从没听过这样的口气。

“下面还击的人数不对。”查理抬头看看头顶，枪口却指向脚下。

你也反应过来了，把收起来的手枪重新拿了出来：“你们的意思是，咱们能无伤上电梯是因为——那帮该死的在头顶等我们？”

konig没说话，只是抬头死死盯着轿厢天花板。

查理不再沉默，主动发声道：“我掩护你们。”他居然还笑了一下，但只对着你一个人。

konig示意你先爬上轿厢找机会躲起来，等他们制造突围的机会，你依言照做。

Ghost和Soap顺利掩护主力撤退，并顺利乘上电梯返回，Ghost的幽灵手套里全是冰凉滑腻的鲜血，尽管Soap嘴唇干裂得像熟透的石榴一样，还是第一时间掏出最后一瓶饮用水拧开给Ghost清理伤口。

“你永远学不会听话。”Ghost的眼神变得温和，也不再使用过于凌厉的语气。

Soap假装自己聋了，结果招来队医拿头灯对着他的耳朵一通检查。Ghost拉下覆面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眼神没有离开过Soap。

Keegan顺利进入另一部电梯接手队医的工作给一个受轻伤的队员包扎，他已经确认到控制中枢其实有两步电梯，其中一辆不见了，从绳索摩擦痕迹的新鲜度来看，可以判断是刚出发不久。

于此同时你们这最后一部电梯也在缓缓上升，如同身处幽暗的海底正在向上一寸一寸挣脱地心引力试图破开厚厚的地壳去沐浴地面的阳光。

你站在轿厢上已经能用肉眼看到出口了。

两个男人逐渐紧张起来，重头戏接下来才要开始，死神来点名了。

你爬上轿厢抽出放在腰上的雷/管：“我有个计划——”说罢你看向那个异常沉默的人。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你怎么判断我是不是还爱你。”konig冷不丁诘问道，他抱臂倚靠着电梯却看向黑漆漆的外头。

“如果我爱上别人你会不开心。”你假模假样的努努嘴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查理。

“好吧那我觉得是了。”konig恼怒的抬头瞪着你。

“哈哈哈哈哈…”你听完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

“别笑……”他显得有些丧气，可能不愿意在情敌面前落下风。

“抱歉～”你少见地明媚的笑了。

“说说你的计划怎样能让你更好的活下去。”konig看了一眼战术手表：“现在你说服我的时间必须控制在三分钟。”

“田忌赛马，”你一秒都舍不得耽误。

查理急切的打断道：“我们为回你打开逃生的出口……”

konig抬手止住他没说完的话：“继续。”

“你们先假装突围。给对面来个反向思维——把最难对付、最危险，最多的敌人都留给最弱的我，”你举起雷/管示意到：“然后我来丢个大招一波送走他们。”

“这样的好处是三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机会。”你胸有成竹的补充道：“在黑暗混乱的地方，我不着急出去会更安全。”

“说服我的理由？”konig不假思索地问。

“你们都豁出命去换我往外逃，可你们死了谁来保护我？”你两手一摊表情无奈：“反过来说，假如我为了自己逃命抛弃你们，其实也等于接受必死的命运。”说罢你一只脚踏在轿厢焊接的部件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两人。

“查理，你相信我吗？”你突然转头去问。

被问到底人受宠若惊的点点头，似乎没想到会让自己表达意见，他抬头像朝圣的信徒一样望着你：“我当然相信。”

场上的局势瞬间发生逆转，同样是2：1，情况却完全不同。

于是势力天平骤然发生了变化，konig被迫转换原本和查理对立的立场，现在主导权过渡到了你的手上，接下来你的指挥可是关系着大家的性命。

查理只会盲从他的神。

也罢，或许这人能派上用场，暂且留他。konig举枪不语仿佛看到天使的审判场上被缚的法官挣脱噤言落下法槌进行最后掷地有声的宣判：

“没有谁的命比谁高贵，我们一起共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