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N闯进那片建筑时，闻到的不是寺庙常有的香火味，而是铁锈般的金属气味。

地面铺着的青砖湿漉漉的，踩上去有点打滑。

四周立着不少石像，模样古怪，像是人又不太像人。每尊石像的眼睛都嵌着暗红色晶体，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血色。

Y/N随手掰了几块晶体塞进裤兜，心想带回去当纪念品不错。

“诶？这是什么？”

她转过身看见墙壁上爬满的壁画，勾勒出她难以理解的场景。

人们跪着把心脏献给一个没有脸的女人，婴儿被扔进齿轮堆里，活人被钉在大铜轮上转圈。

Y/N伸手摸了摸墙缝，有黏液渗出来，可她的手刚碰到，那些黏液就缩回去了，像是怕她似的。

这一路上，她见过真正的人类祈福之地。经幡在风里飘，转经筒被磨得发亮，佛龛里的长明灯照得人心里踏实。

就连她这样的异类，也能觉出那份虔诚带来的平静。

但这里不一样。

墙上的符号突然动了起来，像一堆黑虫子组成的字。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还有铁链在地上拖的刺耳声响。

Y/N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那诡异的声响正从脚底传来。突然，她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名字。

“Y/N！你还好吗？”Keegan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扭曲得不成样子。

Krueger举起突击步枪对着刻满古怪符号的大门就是一梭子。

子弹打在门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几个浅浅的弹坑。“Verflucht nochmal!（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Ghost和其他人正在对付周围涌来的怪树。那些树干上长着触手般的枝条，正疯狂地抽打着。

Konig抡起枪托狠狠砸向那扇连门把手都找不到的巨门。

“Y/N…..你在…..哪里？有没有.….”Konig的声音因为着急变得断断续续。

话还没说完，大门内侧传来一声巨响。

整扇门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露出Y/N的半张脸。

“你们能动啦！”她惊喜地叫道，说完又是几脚猛踹在门上。

伴随着“哐哐”的巨响，整扇大门在她脚下碎成了渣，木屑石块飞得到处都是。

Horangi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幽幽地说：“看来你以前踹我的时候，确实算是很温柔了。”

Ono和Zimo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Krueger第一个冲上去，一把将Y/N箍进怀里：“Katzchen！（小猫！）谁准你一个人往前冲的！”

他手臂勒得死紧，Y/N的脸都憋红了，刚想抗议，Konig就硬生生把人从他怀里拔了出来，直接托着大腿抱小孩似的举了起来。

Merrick瞥了眼左边，Keegan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里，下颚线绷得死紧。

Soap瞄了眼右边，Ghost环着胸，面罩下的眼神阴森得能杀人。

Soap和Merrick两人眼神一碰，同时翻了个白眼：菜鸟。

Y/N被Konig举在半空，视野开阔。她看到走廊尽头亮起诡异的红光。

那里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轮盘，表面结着厚厚的黑色血痂，和壁画里的一模一样。

原来整座古墓都是个幌子。

那些人类祭祀，不过是在给某个未知的存在输送养料。

随着机械运转声越来越响，轮盘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但钻出来的不是什么神明恩赐，而是一根根布满吸盘的触手。

Y/N的笑容僵在脸上：“快跑！”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猛地炸开，第一条触手破土而出。无线电里顿时炸开刺耳的杂音。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地面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涌起来。

地面的隆起，一个女人的上半身缓缓钻出。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嘴慢慢裂开，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眼珠。

“Bollocks! What the ** is this?!（靠！这是什么？！）Soap的喊声都劈了叉。

数百颗人类的眼球，每一颗瞳孔都映出不同的死亡瞬间。

他们的枪刚举起。

“咕噜噜。”

什么声音？

突然，除了Y/N以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觉。

一股要命的饥饿感朝他们袭来，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Zimo的手指刚碰到腹部。

“咕噜噜”

那声音居然真是从他们肚子里传出来的！

Horangi一把扯开作战服下摆，腹部正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像漏气的气球。

Soap发疯似的捶打自己凹陷的腹部，指甲在皮肤上抓出数道血痕，某种疯狂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

剖开它！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Hesh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啃食，血肉如同融化的蜡油般不断剥落。

这不是普通的饥饿，有什么东西在操控他们的神经，刻意诱发这种自毁冲动，要把他们变成**养料。

Merrick的腹腔最终被完全掏空，形成一个干枯的树洞状空腔。而在那空洞深处，隐约可见几颗半透明的卵状物在微微蠕动。

“这.…是蛋？”他嘶哑地喃喃道。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这些卵完全占据腹腔后，那折磨人的饥饿感竟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那些卵散发出的温热脉动，竟让这群铁血战士们产生了扭曲的母性本能，仿佛这些东西就该在他们体内孕育。

“咔，咔，咔。”

蛋壳裂开了，声音响得吓人。有东西黏糊糊地从壳里爬出来，扭来扭去，浑身长满了会动的肉须子。

肉团表面布满眨动的眼睛和开合的嘴，在他们的腹腔里不停翻搅。

寂静中，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妈.…妈.….”

起初像婴儿梦呓，下一秒却猛然炸开。成千上万个声音同时嘶吼。

“妈妈！妈妈！妈妈！”

声浪震得内脏发颤。Ghost咬紧牙关，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把这些鬼东西全掏出来捏碎，可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Krueger突然发现自己的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关节处钻出细小的触须，手指开始扭曲变形。

更可怕的是，那股熟悉的饥饿感又回来了。

这次比之前更强烈，像无底洞吞噬着理智。他们不约而同地捂住肚子，眼神变得涣散。

Konig甚至啃咬起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

Y/N没有理会再次僵在原地的男人们。

她踩着满地的碎石，一步步走向那个被铁链贯穿的庞然身影。

怪物的触须在她面前缓缓绽开，表皮如枯萎的花瓣般剥落，露出里面猩红的肉膜。

无数张稚嫩的嘴在肉膜间开合，发出细弱的呼唤。

“妈妈......”

声音未落，那些裂缝又猛地合拢，将哭喊碾碎在血肉深处。新的裂口随即在别处裂开，周而复始重复着这场痛苦的轮回。

整个空间随着这韵律一起一伏，墙壁渗出混着血丝的黏液，像极了一个巨大的，濒死的子宫。

“是你孕育了我吗？”

Y/N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她仰望着那个被铁链贯穿锁骨，被齿轮嵌入腰腹的扭曲身影。

那根本不是什么怪物。

“他们封印了你….”

当她的掌心贴上对方溃烂的腹部时，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剥落的墙壁后，露出被掩盖的壁画真相。

画中祭司们手持利刃，正剖开女人鼓胀的子宫。鲜血汇成溪流，而她的脸上凝固着永恒的悲怆。

齿轮发出刺耳的悲鸣，怪物身上千百张嘴同时张开。这次不再是模仿婴儿的啼哭，而是千万个灵魂叠加在一起的凄厉嘶吼。

“是他们强行把你唤到这里，又将你禁锢于此.….”

Y/N的指尖深深陷入黏腻的血肉，幽蓝色的光芒从她体内逆流而出，顺着那些狰狞的伤口注入怪物体内。

光芒所到之处，锈蚀的齿轮纷纷剥落，腐朽的铁链寸寸断裂。

“我送你回家。别伤害他们…..我很珍惜这些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彻底坠入黑暗前，Y/N听见此起彼伏的碎裂声。

是同伴们终于挣脱幻觉的怒吼，夹杂着Riley急切的吠叫。

最后一道锁链化为齑粉，整座山体开始剧烈震颤。

Y/N恍惚看见那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张开所有触须，在崩塌的穹顶下织成一张巨网。

当意识沉没时，Y/N感觉到无数只手同时抓住了她，他们像守护珍宝般层层围住自己。

而黑暗，最终温柔地包裹住了她，和所有扑向她的人。

……

Y/N再次醒来时，眼前是木质屋顶上摇曳的艾草。山风穿过窗，带着草药的气息。

她微微偏头，看见Price一行人围坐在火塘边，正与一位须发皆白的守山人交谈，Zimo在一旁翻译。

老人往铜壶里添了把茶，喷出的白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皱纹。

“我守山六十年，从未踏足过那片建筑。我听祖母说，战争年间就来过一群金头发的人，带着古怪的仪器.….

老人压低声音，茶壶在他手中微微发颤。

“他们扩建了地宫。但送物资的脚夫说，时常听见地底传出哭声。后来那些人全都疯了.….”

Y/N静静躺着，她盯着屋顶的裂缝，恍惚又看见那个被铁链贯穿的身影。

那个就是人类称呼为妈妈的角色？是她的妈妈？

守山人剧烈咳嗽起来，Zimo连忙替他拍背。老人摆摆手。

“唯一活着出来的脚夫……说那些人在举行什么.….降神仪式。要把天上来的种子，强行种进......”

Keegan一个眼神看向Zimo，示意他不要再说，话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听见了木床传来的细微响动。

Y/N赤足踩过粗糙的木地板，她蹲跪在老人身边，用东方的语言轻声问道。

“什么是天上来的种子？”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起来，从怀中掏出个龟甲。

“千百年前，有一道蓝光显现于此山。西方来的人带兵进山，说是挖出来个会发光的胚胎。”

守山人枯瘦的手突然扣住Y/N的手腕。

在Ghost的枪械上膛声与Krueger暴起的青筋中，老人浑浊的眼珠却死死盯着Y/N瞳孔深处流动的幽蓝。

“他们听说只要用血温养它，直到.…..”

“直到什么？”Ghost的枪口已经抵上老人太阳穴。

龟甲咔地裂成两半。守山人望向窗外的山影，那里仿佛正升起千百年来不散的怨气。

“直到它裂开，爬出个……！”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触目惊的烙印，正是壁画上祭司们使用的青铜刀图案。

“那些鲜血，祭祀.…..不过是为了喂饱他们移植进你体内的**！”

他的声带嘶哑着变成了癫狂的音调，“原来….他们真的做到了…..哈哈哈哈..吃了你是不是就……”

还没等Ghost的子弹击发，空气中已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Y/N的手指扣在老人颈侧，那具枯瘦的身体已瘫软下去。

Y/N缓缓抬起头看向Price：“我是不是不该杀平民？”

Price冷笑一声站起身，军靴碾过地上裂成两半的龟甲。

他掀开角落的藤编柜帘，后面赫然挂着面太阳旗。“呵。这老头可不是什么守山人。”

Zimo踢了脚尸体腰间露出的铜牌，上面刻着731部队研究所的文字，“只怕是跟那帮畜生一丘之貉。”

Keegan正用匕首撬开地板下的暗格，里面全是记录人体实验的档案。

Oni抱臂翻了个白眼：“别误伤。”他踹了脚尸体，“我可不是这种杂碎。”

Soap点燃的香烟在黑暗中亮起光点，他咬着滤嘴，声音含糊却带着罕见的狠意，

“所以，当初来这里的人或许就是那个黄金面具的家族。只不过都疯了没办法记载，Bloody Hell！不然Y/N要多受多久折磨啊！”

Krueger罕见地没有接话。他站在阴影里，匕首陷进自己手掌的皮肉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冷静。

所有线索串联成最黑暗的真相。

所以，他们从千百年前就在打Y/N的主意了。

或许更早。

早在铜器时代就有人召唤星辰，早在中世纪就有炼金术士绘制星图，早在工业革命前就有人试图把降临世间的光囚禁在培养皿里。

他们甚至从异世拖来怪物，作为她的“母亲”，就为了培育出不死的饵食，豢养永恒的血肉电池。

Ghost苍白的骷髅面罩泛起狠戾的阴影，他踹开前门时，月光正好照进来，映出山路上一望无际的异变体。

Y/N被Konig抱在怀里，她望着那些涌来的怪物，第一次清晰感知到血脉深处的共鸣。

它们身上流淌的幽蓝。

是千百年来，所有被当作容器却最终崩溃的“兄弟姐妹”......

原来，她流失在黑暗里的每一滴血，都在这个世界发了疯。

“让我去解决吧。”Y/N看向Price。

Price给□□上膛的声响像一声叹息。“好。”

Y/N从Konig怀里轻盈跃出，所到之处，那些扭曲的躯体接连跪倒。幽蓝的光斑顺着无形轨迹，汇入她。

所有力量在Y/N身体里汇聚，像万千条支流终于回归海洋。

当最后一个异变体倒下时，整座山窟陷入绝对的寂静。

Y/N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莹莹发光的掌心。

原来这就是完整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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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