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枝与刃

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两个伤员数着海平面的日升月潜,逐渐恢复起来,日子是难得的宁静。

商枝常常靠在窗边的躺椅上,看着Krueger在厨房里瞎忙活的背影。

他裸着上身,肌肉线条在阳光下舒展,动作间竟有种笨拙且专注的居家感。这与旅行期间的男人判若两人。

那时,他虽然也像块黏人的膏药,寸步不离跟着她,眼神里却总带着磨不掉的锋芒和危险,像一头随时会暴起的兽。

可如今,Krueger身上浸透骨子的戾,和那抹挥之不去的杀伐煞意,仿佛被这里的海风一点点卷走,涤净了。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时刻紧绷着肌肉,睡眠也不再容易被细微的动静惊醒。他甚至开始学着辨认岛上可食用的野果,笨手笨脚尝试钓鱼,虽然十次有九次空手而归,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会因失败而轻易暴躁。

某天下午,商枝午睡醒来,发现他竟靠在沙发边睡着了,膝上摊着一本从渔村带来的,关于星座的闲书,书页被海风吹得微微翻动。

阳光透过窗,在男人放松的眼皮上跳起柔和的光影。

商枝静静看着,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松动。或许这片海,不仅治愈了身上那些伤,也让这只习惯了厮杀的野兽,终于得以喘息,显露出一点点被遗忘已久的,属于人的平和。

不过没过多久后,她便开始感到无奈。这座岛不大,但沿着海岸线溜达一圈也足够花上半天时间。

可商枝发现自己几乎没有私人空间。除了Krueger偶尔需要启动那架水上飞机去邻近的渔村采购补给外,其余时间,无论她在哪里,身后总会缀着一个沉默或喋喋不休的影子。

她心想,自己叫他小狗还真没叫错,这黏人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这天傍晚,商枝正赤脚沿着退潮后的沙滩捡贝壳,Krueger跟在她身后,忽然没头没尾冒出一句:“你现在把我当什么?搭伙过日子的?工具人?免费保镖?”

商枝没搭理他,弯腰拾起一枚螺旋纹路的白色贝壳。

男人再次开口,“喂,说话。”

“你觉得是什么。”

Krueger抱起手臂,“那就是恋人,是吧。”

商枝逗他,“我答应了吗。”

Krueger却不恼,两步走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这么说,我现在是在试用期?”

商枝迎向他的目光,看见男人眼底那份占有欲下藏着的紧张。她忍不住笑了,拍开他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随风飘回来,“算是吧。”

Krueger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两秒,随即追上去,手不由分说挤进她的指缝,牢牢扣住。

他捏了捏商枝的手心,“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了……不过,”

他凑近她耳畔,气息灼热,“现在我是不是能行使一点恋人的权利?毕竟很久没有……”

商枝侧头看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不是还在试用期么?”

Krueger金眸微眯,拇指擦过她的唇瓣,“但我觉得,我早就提前进入角色了……”

商枝挑眉,没等他说完,突然发力,将他往海里一推。Krueger猝不及防踉跄着倒退几步,海水淹没了小腿。

但他反应极快,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商枝一同拽进海浪。

两人齐齐跌入暖洋,溅起大片水花。Krueger略微拉开些距离,水花滚过喉结,目光灼灼映着眼前衬衫湿透后的,若隐若现的曲线,金瞳涌起暗火。

Krueger撩起被滲湿的头罩,没有任何预兆,吻了下去。

商枝的嘴唇被苦咸的海水烧得发烫,又被他更灼热的温度覆盖而上。

两人在海里依偎着,潮汐的浮力让他们轻飘飘纠缠。他含住她的下唇,用舌尖细细描摹,耐心的舔尽她唇上的咸瑟,只让留下自己的气息。

Krueger抱起她从水中起身,托着她的背和膝弯走得小心,生怕她身上刚愈合的伤口被咸水刺疼。

但上岸后,他也没有放手,就这样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的,深入地吻着,踏过细软的沙滩,朝那栋白色小屋走去。

Krueger急于感受她的存在,急于通过身体每一寸告诉她,他有多渴望,多需要确认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晚风拂过湿漉漉的身子,带起一阵凉意,却无法冷却肌肤下奔涌的热流。

他没有开灯,径直抱着她走进客厅,将所有窗户和门都大大敞开。

海岛的夜风立刻灌入,吹动轻纱窗帘,也带来远处潮汐的呼吸。他和她一起陷进沙发,紧密相贴,一分一毫都不曾分离,湿冷的衣物成了唯一碍事的阻隔。

商枝仰躺在靠垫上,感受着夜风从屋子四面八方敞开的空间拂入,掠过发热的耳廓。

月光透过窗,勾出Krueger伏在上方的轮廓。

她看着夏夜的微光如何在他棕色的,布满水珠的皮肤上流淌,如何照亮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那双专注的金色眼眸。

手掌抚过衣料,激起战栗。布料擦出细响,彼此紊乱的呼吸,还有窗外永恒的海浪,最原始的乐章都在这个夜里醒来。

天还没亮透,海平线处只泛起一层鱼肚白的微光。

商枝从梦中醒来,身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但身边的位置是空的,Krueger不在。

她起身倒了杯水,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若在平时,这点动静足以让他立刻出现。

她走到窗边,看见远处沙滩立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面朝大海。

商枝裹紧毯子,赤脚走出。微凉的晨风拂来,沙砾沾湿了脚底。

Krueger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眉头立刻皱起,大步朝她走近,“跑出来做什么?”

他将商枝身上的毛毯拢紧,“别着凉了,这鬼地方不好弄药。”

商枝仰头看他,反问:“你呢?天都快亮了,还不睡。”

Krueger沉默了一瞬,金眸瞥向那片逐渐变亮的海,语气有些飘忽:“做了个梦。”

他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最终只是含糊带过,“……不太好的梦。”

他没细说,但商枝从他眼底未散的惊悸中,读懂了那份恐惧。他怕失去她,怕到连梦境都不肯放过他。

她没再追问,只是将手从毯子里伸出,握住了他垂在身侧有些冰凉的手。Krueger身体一僵,随即反手将她的手包覆在掌心。

两人并肩站着,看太阳从海平面一跃而出,将整片沙滩和他们染成金色。

过了好一会,Krueger忽然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散:“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找我吗。”

商枝没说话。她记得那份档案,但她一直没问过,没提过。

Krueger就那样自顾自说了起来,说起那些被尘封的过往,说起自己的盲从与狂热,说起那些在命令和所谓正义旗帜里犯下的无法挽回的错。

说起双手沾染的血腥,说起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像从喉咙深处一点点抠出来,摊开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下,苍白,丑陋。

说完后,他又沉默了很久,久到海鸟开始盘旋。他没有看商枝,却问她,“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不重要。”

“重要。”

商枝默默叹了口气,她知道,生死于Krueger这样的人而言,从来不是最重的筹码。如何背负着过往活下去,才是。

“我只知道你需要弥补,但如何弥补,是你要去想的事。是要用命,还是用别的……”

Krueger皱眉,缓缓转过头看向她,瞳孔里是复杂的情绪:“你想我用命抵?”

商枝没立刻回答。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初升的太阳将沙滩炙烤得发烫,脚背传来灼痛,她才再次开口,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你不是挣很多钱吗,把那些钱给家属吧,一直汇下去。用你余生创造的价值,去偿还,去填补,那些曾经毁灭的价值。”

Krueger久久没有说话。海风卷起沙粒,拍打在他们身上。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牢牢的。

“走吧,回去睡觉。”商枝拉起他,转身朝小屋走去。

毯子在她肩上滑落一角,露出被光照亮的侧脸。Krueger任由她牵着,像个孩子般跟在身后。

沙地上留下两串并排的脚印,一串坚定,一串顺从。

Krueger心底窜起一种奇异的感受,是暖的,像冻僵的四肢终于浸入温水。又是涩的,像久未愈合的伤口被轻轻触碰。

他或许早已长久的向虚空呐喊过自己的痛苦,也早已习惯了无人回应。

可商枝却告诉他,她听见了,他的痛苦是成立的。

没有原谅,事情也没有就此了结。她只是给了他一条具体的,可以走下去的路。

这条路漫长,沉重,但至少,不再是独自一人在黑夜里摸索。

回到小屋,商枝重新钻进被里躺下。Krueger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轻手轻脚上床,从背后环住她。这一次,他的手臂不再是蛮横的占有欲,而像找到了港湾的锚,沉沉落下。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人终其一生追寻信仰,追寻爱。

这是一场勇敢者才敢进行的实验,它不承诺坦途,反而要求人剥去铠甲,以最柔软的内里去碰撞世界的粗粝。

于Krueger而言,商枝就是这场实验里最危险的变量,也是最确定的答案。她看清他所有不堪,却未曾试图涂抹他的过去。

她接纳他,拥抱他的残缺,所以他也开始笨拙的去学,去感受。

Krueger将脸埋进商枝散落的发丝里,想起自己曾视软弱为耻辱,如今却在这依偎中尝到前所未有的勇气,低低笑出了声。

窗外,海鸟鸣叫,潮声依旧。但有些东西,似乎在晨光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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